砰！砰！砰！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打算睡多久！」陳素珍毫不客氣的用力拍打著房門，在房門外頭大叫。
「起來了啦……」伴隨著濃濃睡意的聲音傳出，在一陣東西掉落的乒乓聲後，門總算打開了。
「媽，早。」打了個嗬欠，方子樺揉眼道早安。
「早什麽早！都中午了還早！快點去刷牙洗臉下來吃飯了！」沒好氣的往她頭上拍去，陳素珍說完即往樓下走。
僅存的一絲睡意被一掌拍飛，方子樺抓了抓頭發，打消睡迴籠覺的念頭，簡單梳洗完便下樓。
「爸不在啊？」拿碗盛了飯後坐下，方子樺隨口問。
「你爸今天加班，晚一點才會迴來。」陳素珍停下吃飯的動作，兩人視線一對上，忍不住皺起眉來。
「你看看你，這樣是怎麽能看啊！」
「能看啊。」順著母親的視線，方子樺低頭看了下自己，不在意的迴答。
不過就是沒換下睡衣，再加上沒好好梳理這一頭煩人的長發而已，頂多看來邋遢一點，其它也還好嘛。
「能看?!」陳素珍語調瞬間拉高，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女兒，額上青筋隱隱浮現。「你是真的想氣死我是不是！」
「絕沒這種事。天底下哪還有像你這麽好的媽媽，我怎麽舍得氣死你，絕對沒有。」方子樺立即端坐，神情認真，說出來的話更是充滿真誠。知母莫若女，她非常清楚曉得要是再讓母親生氣的話，待會她的耳朵就有得受了。
「還敢說沒有！」陳素珍火氣依舊很大，隻差沒拍桌而已。
唉，死了。方子樺在心裏無奈一歎，知道這次又無法逃過，隻好認命的放下碗筷，準備迎接千篇一律的訓話。
「你也不好好想想，都已經這麽大了，卻連個男朋友的影子都沒看到，以後是要怎麽辦啊！」
涼拌啊。她的人生目標又不是要做個家庭主婦，何況現在她一個人過得好好的，沒事找個人來礙自己的眼作啥？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敢對母親大人說。
「媽，我也很擔心啊，不過現在的人流行晚婚，所以想想我這樣應該還不算什麽。」裝出憂心的表情，方子樺努力營造出雖然她也煩惱，但依舊積極樂觀的態度，期待母親可以停止對她疲勞轟炸。
「不算什麽？你知不知道隔壁王媽媽的女兒跟你同年，人家現在都已經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了，你咧？連顆蛋都沒有！」陳素珍的炮火依舊猛烈，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媽，你也知道這種事是講求緣分的，我也很努力的在找，但就是還沒找到，我也沒辦法啊。所謂天定良緣，該我的跑不掉，時候到了應該就會有，你就別這麽操心了嘛。」方子樺昧著良心說話。天曉得，她根本沒努力過。
「緣分？你媽我隻聽過機會要自己掌握。」嗤哼了聲，陳素珍對於女兒的說法顯然極之不屑。
別又來了吧……一聽見這話，方子樺臉上神情變得僵硬。
「媽，我––」哪管此舉會引來母親多大的反應，方子樺立即站起身，打算隨便編個藉口閃人。
「給我坐下！」陳素珍怎會看不出她的意圖，一聲令下，連讓她說完話的機會都不給。
在劫難逃啊……
當見到母親轉身即捧出一疊相親本，她的頭瞬間痛了起來。
「你給我全看過一遍，挑一個順眼的，下次放假就直接去相親，聽懂了沒?!」啪的一聲將相親資料丟在方子樺麵前，陳素珍強勢的下命令。
無法不想起前幾迴慘烈的情景––除了得將一堆有的沒的化妝品往臉上抹之外，平日穿慣的t恤、牛仔褲也要換成淑女典雅的洋裝，講話更得刻意輕聲細語，整個過程的陪笑當然少不了，那種疲累的程度比起連上一星期的班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光是想像就痛苦不堪。
「媽，我……」
「嗯？」嗓音溫柔，卻讓方子樺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陳素珍微微一笑。「你該不會是想拒絕媽媽的要求吧？」
「呃……也不算是。」還未開打即敗下陣來固然很孬，但為了自己的未來，她緩了下後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我隻是想說……其實你可以不用再幫我找相親對象了。」
「這話的意思是？」揚起眉，陳素珍問得直接。
「意思就是我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你可以不用再這麽費心。」天大的謊言！但對方子樺來說，這已經是她現在逃離相親地獄的唯一希望，拚死她也得搏它一搏。
「哦？是嗎？」陳素珍看向她，口氣是明顯的質疑。「那你一開始幹麽不先說？」
「才、才剛剛交往而已，所以才想說過些時候再介紹。」掛起笑容，方子樺戰戰兢兢迴答。
「那你現在又決定說出來，不是前後不一？」沒讓她含混過去，陳素珍明白指出。
「這是因為要是我有男朋友，卻又跑去相親，這樣對哪邊都很難交代，所以才決定說出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方子樺見機行事的迴道，比起一開始時，態度自然了許多。
「原來如此。」陳素珍讚同的點頭，讓方子樺鬆了口氣。
「那什麽時候你要帶人來讓我們看看？」
鬆懈不到十秒鍾，陳素珍緊接而來的問話讓方子樺冒出冷汗。「再、再過些時候，畢竟才剛交往，立刻見父母未免太快了。」
「這話也有道理。」
唿！終於可以放心了。母親的明理讓方子樺安心的拿起碗筷，準備重新開始吃早午餐。
「那再一個月夠久了吧？」
傳入耳裏的話讓方子樺不禁咽了口口水，一時間無法作答。
「就這麽決定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陳素珍很快下了決定，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迴過頭，笑容中有著過度的慈藹。
「我想，到時候你應該不會跟我們說些什麽你們分手了，所以無法把人帶來見我們之類的話吧？」
「咳！當、當然不會。」險些被口水嗆到，方子樺咳了聲後心虛的笑道。
能拖一時是一時，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看著辦吧。
「我也相信不會，不然你可就得準備辭職好好相親了，反正你爸還養得起你，沒問題的。」
除了幹笑還是幹笑，方子樺完全無話可迴，總算發現自己挖了一個多大的坑給自己跳……
「慢慢吃啊，媽跟隔壁的陳媽媽還有約，先出去了。」陳素珍心情極佳的說。
哼，就不信這迴不能把女兒嫁出去！
*
自機場出來，黑霜夜抬眼即見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嘈雜人聲不斷在耳邊響著，闊別多年後終於又踏上台灣的土地，他的心情並未受到周遭環境所影響，唯一期待的是再次與掛念許久的人相見；而光是想到那人，他臉上就不自覺的漾起笑容。
「司機先生，麻煩請到這地址。」拿起腳旁的行李，黑霜夜坐上計程車。
「沒問題！」司機豪邁應聲，很快便將車駛出招唿站，一路往前開去。
車窗外景物飛逝，陌生中帶了點熟悉的景象不由得讓黑霜夜有些懷念，但他並未沉湎太久，隨即拿出手機翻找著通訊錄中的名字。
『鈴––鈴––鈴––很抱歉，您撥的電話現在沒有迴應，請稍後再撥。』
十數聲鈴響過後，手機自動轉至語音信箱，這讓黑霜夜微微擰起眉，更在數次無法撥通的情況下，終於放棄。
也罷，反正再過一會就能見麵了。
*
「唉……」
又是長長一歎。方子樺迴想起自己數天前的自掘墳墓行徑就忍不住頭痛起來。母親大人的言出必行讓她不敢輕忽，但撒下的漫天大謊卻已經無法收迴，讓她此時隻能一歎再歎。
叮咚！叮咚！
乍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方子樺的思緒，讓她暫時將煩人的事丟到一邊，起身走向大門，卻忘了要先確認來者，很快便將門打開，而這疏忽讓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者就被人緊緊抱住。
「子樺，我好想你！」
滿是開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隻是還來不及進一步分辨，方子樺即本能的掙脫，一迴身就將人以過肩摔摔了出去。
咦？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在將人摔出的瞬間她隱約察覺有些不對，明明是將人摔了出去，但她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用到什麽力氣，就像是那人自己飛出去一般……但她已沒空多加細想，因為緊接著傳來的碰撞聲及唿痛聲立即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很疼啊，子樺。」自地麵上坐起，黑霜夜揉著著地後撞到的背苦笑說：「就算我們很久沒見麵，但這樣的見麵禮也太大了吧。」
「你是……霜夜?!」方子樺不由得一愣，目光上下掃視著眼前的男人，當腦中影像與現實結合後不禁驚訝喊出聲，神情滿是不敢置信。
「你認得出我，我好高興！」一聽見方子樺無誤喊出他的名字，黑霜夜開心的起身，張開手即朝她撲去，準備再來個大大的擁抱。
「站住！」方子樺立刻出聲製止，沒好氣的瞪向他。「你是想再被摔一次是不是？」
「我隻是很高興你記得我而已。」黑霜夜的神情很是無辜。
「有可能不記得嗎！」他的話讓方子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前些天他們才在網路視訊上見過，她哪可能馬上忘了他。
之所以沒第一眼就認出他，純粹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聯絡雖然稱得上頻繁，但見麵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打從黑霜夜與家人移民到國外至今已有十多年，就算他偶爾迴國，他們也沒什麽時間見麵。若她沒記錯的話，距離上一次見麵大概也有兩年以上了，要不是她三不五時會收到他寄來的生活照，說不定她真的會認不出他。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要來怎麽不先通知一聲。」方子樺忍不住對他碎念，順手捶了他一下，對他這樣無聲無息出現有著微詞。
「這樣才稱得上是驚喜啊。」對於她的抱怨，黑霜夜僅迴以一笑。不難發現兩人即使許久未見，彼此之間的熟悉感依舊未變，雖然他不否認這大部分要歸功於網路通訊的發達，讓他從未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與她聯係的機會，不讓她將他遺忘。
「見到我不值得讓你開心？」黑霜夜微挑眉。
「怎麽可能不開心，都多久沒見了。」好歹是十多年的交情，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對了，你……」像是想起了什麽，方子樺正準備開口，眼睛正好瞄見對麵住戶剛好迴來，這才猛然發現兩人竟一直站在門外聊天而忘了要進屋。
「先進來再說吧，在外麵站著聊天太累了。」方子樺側身讓黑霜夜進入。
沒有客套的拒絕，黑霜夜道了聲謝後，即提起行李走入。屋內擺設簡單，整體裝潢更是幹淨俐落，與想像中並沒有差太多，也與方子樺給人的印象相符，這讓黑霜夜不禁一笑。即使已過去了這麽多年，她似乎並沒有改變太多。
「沙發在那你不去坐，站在這幹嘛？」關上門，迴頭見黑霜夜仍站在原地，方子樺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這有茶、汽水、白開水，你要哪樣？」她問黑霜夜，隨即轉身往廚房走去。
「不……白開水就好。」黑霜夜原想說不用麻煩了，卻在方子樺瞪視下很識相的改口。
「這才對嘛。等一下哦。」方子樺滿意的點頭，隨即進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
「謝謝。」接過她遞來的開水，黑霜夜看著她自在的朝他旁邊一坐，完全沒有男女間會有的介意，讓他不知該高興她對自己的親近舉止或該難過她壓根沒把他當異性看。
「你東西就這麽一點？」發現他的行李就隻有一個背包加一個提包，方子樺不禁感到疑惑，繼而想起了之前少少幾次的見麵經驗，她眯眼看向他。
「你該不會待會就跟我說你準備搭飛機迴去了吧？」
「當然不是。這次我一下飛機就直接往你這來了。」她的質問讓他忍不住笑道，顯然也想起了之前兩人的見麵經驗––由於都是硬擠出時間來找她，所以幾乎可說真的隻是見麵，然後就必須離開，但……
這次不同。
「那你這迴要待多久？」方子樺顯得意外，很快追問。
「直到我把這次該做的事情做完。如果必要的話，迴來定居也是有可能的。」黑霜夜淡笑，模糊迴答。
可能定居？黑霜夜的話不禁讓方子樺對他口中該做的事起了好奇，然而更快的，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腦海，她像是發現什麽的直盯著他看。
「這……有哪裏不對嗎？」她打量的目光令黑霜夜忍不住問。
「沒。」方子樺朝他一笑。然她明顯過於燦爛的笑容，還是讓黑霜夜無法不覺得怪異。
正當他想進一步探問時，牆上時鍾整點響聲阻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也讓方子樺注意到已是吃晚餐的時候。
「你應該還沒吃晚飯吧？」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
「還沒。」他一心隻想著早些見到她，自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填飽肚子。
「那你東西放著，我們先去吃飯！為了慶祝你迴來，這一頓飯我請。」以著不容反對的氣勢，方子樺拉著黑霜夜直往外頭走。
「等等！我……」被她這麽一拉，黑霜夜連忙喊道。
「不管，先吃飯。」方子樺才不理他咧。
「但……」
「黑霜夜，是男人就別羅哩巴唆的！」他的拖拉態度讓方子樺狠瞪他一眼。
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堵住，讓黑霜夜隻能在心裏微歎，放棄再做任何掙紮。
*
「其實你要吃大餐也可以，我還沒有那麽窮。」吞下嘴裏的蚵仔煎，方子樺朝對麵的黑霜夜說。本來是想帶他上餐館吃飯的，但他卻隻要求到夜市吃。
「很久沒迴來了，跟大餐比起來，我還比較想念台灣的小吃。」同樣吃著蚵仔煎，黑霜夜撥空迴答她，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麽不好。
方子樺低頭繼續吃，卻不時朝黑霜夜望去。
「怎麽了？」黑霜夜適巧抬頭捕捉到她的視線，不解地問。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有一件小事想跟你確認一下而已。」給了他一記人畜無害的笑容，方子樺為自己接下來準備要說的事起了個頭。
「那就直說吧。」好奇她到底想確認什麽，黑霜夜很是幹脆的說。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記得你應該還沒有女朋友對不對？」沒有太多鋪陳，方子樺真的非常直接的進入主題。
「怎麽會突然這麽問？」黑霜夜沒預料到是這種問題，不禁有些怔愣。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方子樺理所當然的迴答，絲毫不認為自己的問題有何不對，很快又催著要他答案。
「到底有還是沒有啊？」
「沒有。」猜不出她的意圖，黑霜夜隻好老實說。
太好了！方子樺開心到隻差沒用力擊掌，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高興。
「霜夜，我們認識了這麽久，雖然沒見麵的時間多了點，但也還稱得上是比普通朋友還要好的朋友吧？」朝黑霜夜靠去，方子樺討好的說。
「是可以這麽說。」黑霜夜點頭讚同她的說法，眼眸在她貼向他時似乎閃過一線光芒。
「那當朋友有難時，互相幫忙也是正常的，何況我們感情這麽好。」方子樺很快便泄露了意圖。
「當然。」黑霜夜迴答得毫不猶豫。
「不愧是霜夜，沒枉費我以前對你那麽好。」拍上他的肩，方子樺的心情極好。
「不敢當。那麽，需要我幫什麽忙？」對於她的要求，他打一開始就不打算拒絕，而既已答應，他自然會做到。
「很簡單，真的。」唯恐黑霜夜反悔似，方子樺強調。
「放心，我一定會幫，不會落跑的。」輕易便看出了她的想法，黑霜夜不禁失笑，對她保證道。
怎能不感動！方子樺忍不住想給黑霜夜一個大擁抱，可也沒忘正事，趕緊說出自己的要求。
「當我男朋友。隻要能瞞過我媽，別讓她識破就行了。還有就是……」沒察覺到這話聽來有多麽驚人，方子樺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直到發現遲遲沒有得到迴音，這才疑惑的看向黑霜夜。
「你沒事吧？」
「……沒事。」方子樺提出的要求讓黑霜夜對她的遲鈍程度不禁在心裏大大一歎。
「那你能做得到，沒問題？」事關重大，她不放心的問。
「隻是跟你一塊迴家，並且讓你母親相信我們在交往而已，這當然沒問題。」從她方才一長串的話中得出結論，黑霜夜點明她所要的是什麽，並給予肯定答覆。
「謝謝！你真的救了我一命，不然我肯定會完蛋。」方子樺看著黑霜夜認真道。如果他沒剛好在這時候迴來，那她還真不知道要去哪找人幫她；而若天天被抓去相親的話，她肯定會想撞牆一了百了。
黑霜夜沒有迴話，僅是淡淡一笑。
「好了，我們快吃吧，不然都冷了。」當事情獲得解決，食欲亦跟著迴籠。
這一頓飯花的時間遠比黑霜夜預計中來得長。打著慶祝他迴國的名義，加上解決了心裏的大問題，方子樺很爽快的決定要讓他吃到盡興，也因此，當他們逛完、吃完一整個夜市後，時間已逼近淩晨。
不知道這個時間旅館還有沒有空房？瞄了眼手表，黑霜夜暗忖。並非沒注意到時間，隻是他不願意打壞方子樺的興致，也才會讓兩人拖到這麽晚才迴家。
「對了，你預訂的旅館是哪一間？我開車送你去。」方子樺邊開門邊說道。
「我沒預訂。」對於她的問題，黑霜夜非常誠實的迴答。
「咦！你沒有預訂？」方子樺頓了下，心想，如果他不是住旅館，那是準備住哪？
「我本來是想，先來跟你見個麵再去找旅館住。」黑霜夜原先確實是這麽打算，準備在離她家最近的地方找旅館住。
「你怎麽不早講?!」方子樺驚叫，她還以為他早訂好了住宿的地方，才會拉著他四處逛。
「我有。但你沒讓我說完。」話語、表情充滿無辜，黑霜夜指出他曾經試著告訴她的事實。
方子樺頓時語塞，根本沒想到出門前他要說的竟是這個，還以為他是不放心行李留在她家之類的……
等一下！
「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決定就直接飛迴來？」突然閃過腦海的想法讓方子樺以著「應該不會吧」的語氣緩緩問出，黑霜夜隻是笑而不答。
「你也太衝動了吧！」根本沒好好計劃嘛！
「因為我想早點見到你。」黑霜夜微笑道，況且住宿問題本就不是什麽麻煩的事，頂多多花些錢而已。
「這、這算什麽理由啊！」忍不住口吃了起來。黑霜夜的話讓她微紅了臉，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但更快的，她即將這怪異感覺拋開。
「不然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這好了。」方子樺立即做出決定，反正她這裏本就有多出的空房，借他住其實也沒什麽要緊。
非常誘人的提議，盡管黑霜夜一瞬間很是心動，但……
「不—」黑霜夜開口打算拒絕，然而方子樺飛快截斷了他的話。
「放心，我不會叫你睡沙發，也不會跟你要租金的。」拍了拍黑霜夜，方子樺豪氣的說。
「問題不是……」黑霜夜趁著理智還在，試著說明問題點。
「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方子樺獨斷的做了決定，沒給黑霜夜說話的機會。
「子樺，你總還記得我是個男人，不是女人。」語氣中參雜著無奈。黑霜夜不得不提醒她，在見到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後，他不禁鬆了口氣。
「所以……」
「我懂。」再次拍上他的肩，方子樺點頭。「不用擔心，雖然我有房門鑰匙，但我不會在半夜闖進去偷襲你。」
「你……」傻眼的聽著她的話，黑霜夜頓時啞口。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麽？」方子樺仍不覺得有何問題。
「你該擔心的。」不同於她的大方，黑霜夜臉上滿是莫可奈何。
「隻不過是讓你住下來而已，哪會發生什麽事。」不以為然的挑眉，方子樺又開口。
「那可難講。」目光一瞬間變得深沉，黑霜夜低喃。
「你剛剛說什麽？」過低的音量讓方子樺無法聽清楚，令她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麽。」黑霜夜已不再堅持。
注視他的目光中多了點懷疑，方子樺仍有著不信，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
「如果你真覺得沒有問題，那我就先在這住下。」他不打算當聖人了。
「這樣才對！做人就是要幹脆點。走吧，我帶你去房間。」說話的同時，方子樺接手他的行李。
「東西不多，我自己來就行了。」黑霜夜很快說道。
「就這間了。枕頭棉被什麽的都有。」打開房門，方子樺對黑霜夜說。本來就是預備臨時有需要時當作客房用，所以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已經備妥。
「若有其它問題的話，我就住隔壁間，來敲門問我就可以。時間很晚了，你去睡吧。」方子樺很快的交代完，準備迴房，正當她轉過身，黑霜夜突然拉住她的手，讓她疑惑迴頭。
「晚安。」
自然的在她頰邊印下一吻，黑霜夜微笑地說，隨即轉身迴房，留下反應不過來、楞楞看著已闔上房門的方子樺……
「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打算睡多久！」陳素珍毫不客氣的用力拍打著房門，在房門外頭大叫。
「起來了啦……」伴隨著濃濃睡意的聲音傳出，在一陣東西掉落的乒乓聲後，門總算打開了。
「媽，早。」打了個嗬欠，方子樺揉眼道早安。
「早什麽早！都中午了還早！快點去刷牙洗臉下來吃飯了！」沒好氣的往她頭上拍去，陳素珍說完即往樓下走。
僅存的一絲睡意被一掌拍飛，方子樺抓了抓頭發，打消睡迴籠覺的念頭，簡單梳洗完便下樓。
「爸不在啊？」拿碗盛了飯後坐下，方子樺隨口問。
「你爸今天加班，晚一點才會迴來。」陳素珍停下吃飯的動作，兩人視線一對上，忍不住皺起眉來。
「你看看你，這樣是怎麽能看啊！」
「能看啊。」順著母親的視線，方子樺低頭看了下自己，不在意的迴答。
不過就是沒換下睡衣，再加上沒好好梳理這一頭煩人的長發而已，頂多看來邋遢一點，其它也還好嘛。
「能看?!」陳素珍語調瞬間拉高，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女兒，額上青筋隱隱浮現。「你是真的想氣死我是不是！」
「絕沒這種事。天底下哪還有像你這麽好的媽媽，我怎麽舍得氣死你，絕對沒有。」方子樺立即端坐，神情認真，說出來的話更是充滿真誠。知母莫若女，她非常清楚曉得要是再讓母親生氣的話，待會她的耳朵就有得受了。
「還敢說沒有！」陳素珍火氣依舊很大，隻差沒拍桌而已。
唉，死了。方子樺在心裏無奈一歎，知道這次又無法逃過，隻好認命的放下碗筷，準備迎接千篇一律的訓話。
「你也不好好想想，都已經這麽大了，卻連個男朋友的影子都沒看到，以後是要怎麽辦啊！」
涼拌啊。她的人生目標又不是要做個家庭主婦，何況現在她一個人過得好好的，沒事找個人來礙自己的眼作啥？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敢對母親大人說。
「媽，我也很擔心啊，不過現在的人流行晚婚，所以想想我這樣應該還不算什麽。」裝出憂心的表情，方子樺努力營造出雖然她也煩惱，但依舊積極樂觀的態度，期待母親可以停止對她疲勞轟炸。
「不算什麽？你知不知道隔壁王媽媽的女兒跟你同年，人家現在都已經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了，你咧？連顆蛋都沒有！」陳素珍的炮火依舊猛烈，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
「媽，你也知道這種事是講求緣分的，我也很努力的在找，但就是還沒找到，我也沒辦法啊。所謂天定良緣，該我的跑不掉，時候到了應該就會有，你就別這麽操心了嘛。」方子樺昧著良心說話。天曉得，她根本沒努力過。
「緣分？你媽我隻聽過機會要自己掌握。」嗤哼了聲，陳素珍對於女兒的說法顯然極之不屑。
別又來了吧……一聽見這話，方子樺臉上神情變得僵硬。
「媽，我––」哪管此舉會引來母親多大的反應，方子樺立即站起身，打算隨便編個藉口閃人。
「給我坐下！」陳素珍怎會看不出她的意圖，一聲令下，連讓她說完話的機會都不給。
在劫難逃啊……
當見到母親轉身即捧出一疊相親本，她的頭瞬間痛了起來。
「你給我全看過一遍，挑一個順眼的，下次放假就直接去相親，聽懂了沒?!」啪的一聲將相親資料丟在方子樺麵前，陳素珍強勢的下命令。
無法不想起前幾迴慘烈的情景––除了得將一堆有的沒的化妝品往臉上抹之外，平日穿慣的t恤、牛仔褲也要換成淑女典雅的洋裝，講話更得刻意輕聲細語，整個過程的陪笑當然少不了，那種疲累的程度比起連上一星期的班有過之而無不及，讓她光是想像就痛苦不堪。
「媽，我……」
「嗯？」嗓音溫柔，卻讓方子樺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陳素珍微微一笑。「你該不會是想拒絕媽媽的要求吧？」
「呃……也不算是。」還未開打即敗下陣來固然很孬，但為了自己的未來，她緩了下後還是鼓足勇氣開口。
「我隻是想說……其實你可以不用再幫我找相親對象了。」
「這話的意思是？」揚起眉，陳素珍問得直接。
「意思就是我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你可以不用再這麽費心。」天大的謊言！但對方子樺來說，這已經是她現在逃離相親地獄的唯一希望，拚死她也得搏它一搏。
「哦？是嗎？」陳素珍看向她，口氣是明顯的質疑。「那你一開始幹麽不先說？」
「才、才剛剛交往而已，所以才想說過些時候再介紹。」掛起笑容，方子樺戰戰兢兢迴答。
「那你現在又決定說出來，不是前後不一？」沒讓她含混過去，陳素珍明白指出。
「這是因為要是我有男朋友，卻又跑去相親，這樣對哪邊都很難交代，所以才決定說出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方子樺見機行事的迴道，比起一開始時，態度自然了許多。
「原來如此。」陳素珍讚同的點頭，讓方子樺鬆了口氣。
「那什麽時候你要帶人來讓我們看看？」
鬆懈不到十秒鍾，陳素珍緊接而來的問話讓方子樺冒出冷汗。「再、再過些時候，畢竟才剛交往，立刻見父母未免太快了。」
「這話也有道理。」
唿！終於可以放心了。母親的明理讓方子樺安心的拿起碗筷，準備重新開始吃早午餐。
「那再一個月夠久了吧？」
傳入耳裏的話讓方子樺不禁咽了口口水，一時間無法作答。
「就這麽決定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陳素珍很快下了決定，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突然迴過頭，笑容中有著過度的慈藹。
「我想，到時候你應該不會跟我們說些什麽你們分手了，所以無法把人帶來見我們之類的話吧？」
「咳！當、當然不會。」險些被口水嗆到，方子樺咳了聲後心虛的笑道。
能拖一時是一時，到時候的事到時候再看著辦吧。
「我也相信不會，不然你可就得準備辭職好好相親了，反正你爸還養得起你，沒問題的。」
除了幹笑還是幹笑，方子樺完全無話可迴，總算發現自己挖了一個多大的坑給自己跳……
「慢慢吃啊，媽跟隔壁的陳媽媽還有約，先出去了。」陳素珍心情極佳的說。
哼，就不信這迴不能把女兒嫁出去！
*
自機場出來，黑霜夜抬眼即見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嘈雜人聲不斷在耳邊響著，闊別多年後終於又踏上台灣的土地，他的心情並未受到周遭環境所影響，唯一期待的是再次與掛念許久的人相見；而光是想到那人，他臉上就不自覺的漾起笑容。
「司機先生，麻煩請到這地址。」拿起腳旁的行李，黑霜夜坐上計程車。
「沒問題！」司機豪邁應聲，很快便將車駛出招唿站，一路往前開去。
車窗外景物飛逝，陌生中帶了點熟悉的景象不由得讓黑霜夜有些懷念，但他並未沉湎太久，隨即拿出手機翻找著通訊錄中的名字。
『鈴––鈴––鈴––很抱歉，您撥的電話現在沒有迴應，請稍後再撥。』
十數聲鈴響過後，手機自動轉至語音信箱，這讓黑霜夜微微擰起眉，更在數次無法撥通的情況下，終於放棄。
也罷，反正再過一會就能見麵了。
*
「唉……」
又是長長一歎。方子樺迴想起自己數天前的自掘墳墓行徑就忍不住頭痛起來。母親大人的言出必行讓她不敢輕忽，但撒下的漫天大謊卻已經無法收迴，讓她此時隻能一歎再歎。
叮咚！叮咚！
乍然響起的門鈴聲打斷了方子樺的思緒，讓她暫時將煩人的事丟到一邊，起身走向大門，卻忘了要先確認來者，很快便將門打開，而這疏忽讓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來者就被人緊緊抱住。
「子樺，我好想你！」
滿是開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隻是還來不及進一步分辨，方子樺即本能的掙脫，一迴身就將人以過肩摔摔了出去。
咦？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在將人摔出的瞬間她隱約察覺有些不對，明明是將人摔了出去，但她卻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用到什麽力氣，就像是那人自己飛出去一般……但她已沒空多加細想，因為緊接著傳來的碰撞聲及唿痛聲立即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很疼啊，子樺。」自地麵上坐起，黑霜夜揉著著地後撞到的背苦笑說：「就算我們很久沒見麵，但這樣的見麵禮也太大了吧。」
「你是……霜夜?!」方子樺不由得一愣，目光上下掃視著眼前的男人，當腦中影像與現實結合後不禁驚訝喊出聲，神情滿是不敢置信。
「你認得出我，我好高興！」一聽見方子樺無誤喊出他的名字，黑霜夜開心的起身，張開手即朝她撲去，準備再來個大大的擁抱。
「站住！」方子樺立刻出聲製止，沒好氣的瞪向他。「你是想再被摔一次是不是？」
「我隻是很高興你記得我而已。」黑霜夜的神情很是無辜。
「有可能不記得嗎！」他的話讓方子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前些天他們才在網路視訊上見過，她哪可能馬上忘了他。
之所以沒第一眼就認出他，純粹是因為他們之間的聯絡雖然稱得上頻繁，但見麵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打從黑霜夜與家人移民到國外至今已有十多年，就算他偶爾迴國，他們也沒什麽時間見麵。若她沒記錯的話，距離上一次見麵大概也有兩年以上了，要不是她三不五時會收到他寄來的生活照，說不定她真的會認不出他。
「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要來怎麽不先通知一聲。」方子樺忍不住對他碎念，順手捶了他一下，對他這樣無聲無息出現有著微詞。
「這樣才稱得上是驚喜啊。」對於她的抱怨，黑霜夜僅迴以一笑。不難發現兩人即使許久未見，彼此之間的熟悉感依舊未變，雖然他不否認這大部分要歸功於網路通訊的發達，讓他從未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與她聯係的機會，不讓她將他遺忘。
「見到我不值得讓你開心？」黑霜夜微挑眉。
「怎麽可能不開心，都多久沒見了。」好歹是十多年的交情，哪有不高興的道理。
「對了，你……」像是想起了什麽，方子樺正準備開口，眼睛正好瞄見對麵住戶剛好迴來，這才猛然發現兩人竟一直站在門外聊天而忘了要進屋。
「先進來再說吧，在外麵站著聊天太累了。」方子樺側身讓黑霜夜進入。
沒有客套的拒絕，黑霜夜道了聲謝後，即提起行李走入。屋內擺設簡單，整體裝潢更是幹淨俐落，與想像中並沒有差太多，也與方子樺給人的印象相符，這讓黑霜夜不禁一笑。即使已過去了這麽多年，她似乎並沒有改變太多。
「沙發在那你不去坐，站在這幹嘛？」關上門，迴頭見黑霜夜仍站在原地，方子樺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這有茶、汽水、白開水，你要哪樣？」她問黑霜夜，隨即轉身往廚房走去。
「不……白開水就好。」黑霜夜原想說不用麻煩了，卻在方子樺瞪視下很識相的改口。
「這才對嘛。等一下哦。」方子樺滿意的點頭，隨即進廚房倒了兩杯水出來。
「謝謝。」接過她遞來的開水，黑霜夜看著她自在的朝他旁邊一坐，完全沒有男女間會有的介意，讓他不知該高興她對自己的親近舉止或該難過她壓根沒把他當異性看。
「你東西就這麽一點？」發現他的行李就隻有一個背包加一個提包，方子樺不禁感到疑惑，繼而想起了之前少少幾次的見麵經驗，她眯眼看向他。
「你該不會待會就跟我說你準備搭飛機迴去了吧？」
「當然不是。這次我一下飛機就直接往你這來了。」她的質問讓他忍不住笑道，顯然也想起了之前兩人的見麵經驗––由於都是硬擠出時間來找她，所以幾乎可說真的隻是見麵，然後就必須離開，但……
這次不同。
「那你這迴要待多久？」方子樺顯得意外，很快追問。
「直到我把這次該做的事情做完。如果必要的話，迴來定居也是有可能的。」黑霜夜淡笑，模糊迴答。
可能定居？黑霜夜的話不禁讓方子樺對他口中該做的事起了好奇，然而更快的，一個念頭突然閃過她腦海，她像是發現什麽的直盯著他看。
「這……有哪裏不對嗎？」她打量的目光令黑霜夜忍不住問。
「沒。」方子樺朝他一笑。然她明顯過於燦爛的笑容，還是讓黑霜夜無法不覺得怪異。
正當他想進一步探問時，牆上時鍾整點響聲阻住了他即將出口的話，也讓方子樺注意到已是吃晚餐的時候。
「你應該還沒吃晚飯吧？」民以食為天，吃飯皇帝大。
「還沒。」他一心隻想著早些見到她，自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填飽肚子。
「那你東西放著，我們先去吃飯！為了慶祝你迴來，這一頓飯我請。」以著不容反對的氣勢，方子樺拉著黑霜夜直往外頭走。
「等等！我……」被她這麽一拉，黑霜夜連忙喊道。
「不管，先吃飯。」方子樺才不理他咧。
「但……」
「黑霜夜，是男人就別羅哩巴唆的！」他的拖拉態度讓方子樺狠瞪他一眼。
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堵住，讓黑霜夜隻能在心裏微歎，放棄再做任何掙紮。
*
「其實你要吃大餐也可以，我還沒有那麽窮。」吞下嘴裏的蚵仔煎，方子樺朝對麵的黑霜夜說。本來是想帶他上餐館吃飯的，但他卻隻要求到夜市吃。
「很久沒迴來了，跟大餐比起來，我還比較想念台灣的小吃。」同樣吃著蚵仔煎，黑霜夜撥空迴答她，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麽不好。
方子樺低頭繼續吃，卻不時朝黑霜夜望去。
「怎麽了？」黑霜夜適巧抬頭捕捉到她的視線，不解地問。
「其實也沒什麽，隻是有一件小事想跟你確認一下而已。」給了他一記人畜無害的笑容，方子樺為自己接下來準備要說的事起了個頭。
「那就直說吧。」好奇她到底想確認什麽，黑霜夜很是幹脆的說。
「如果我沒弄錯的話，我記得你應該還沒有女朋友對不對？」沒有太多鋪陳，方子樺真的非常直接的進入主題。
「怎麽會突然這麽問？」黑霜夜沒預料到是這種問題，不禁有些怔愣。
「我當然有我的理由。」方子樺理所當然的迴答，絲毫不認為自己的問題有何不對，很快又催著要他答案。
「到底有還是沒有啊？」
「沒有。」猜不出她的意圖，黑霜夜隻好老實說。
太好了！方子樺開心到隻差沒用力擊掌，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高興。
「霜夜，我們認識了這麽久，雖然沒見麵的時間多了點，但也還稱得上是比普通朋友還要好的朋友吧？」朝黑霜夜靠去，方子樺討好的說。
「是可以這麽說。」黑霜夜點頭讚同她的說法，眼眸在她貼向他時似乎閃過一線光芒。
「那當朋友有難時，互相幫忙也是正常的，何況我們感情這麽好。」方子樺很快便泄露了意圖。
「當然。」黑霜夜迴答得毫不猶豫。
「不愧是霜夜，沒枉費我以前對你那麽好。」拍上他的肩，方子樺的心情極好。
「不敢當。那麽，需要我幫什麽忙？」對於她的要求，他打一開始就不打算拒絕，而既已答應，他自然會做到。
「很簡單，真的。」唯恐黑霜夜反悔似，方子樺強調。
「放心，我一定會幫，不會落跑的。」輕易便看出了她的想法，黑霜夜不禁失笑，對她保證道。
怎能不感動！方子樺忍不住想給黑霜夜一個大擁抱，可也沒忘正事，趕緊說出自己的要求。
「當我男朋友。隻要能瞞過我媽，別讓她識破就行了。還有就是……」沒察覺到這話聽來有多麽驚人，方子樺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直到發現遲遲沒有得到迴音，這才疑惑的看向黑霜夜。
「你沒事吧？」
「……沒事。」方子樺提出的要求讓黑霜夜對她的遲鈍程度不禁在心裏大大一歎。
「那你能做得到，沒問題？」事關重大，她不放心的問。
「隻是跟你一塊迴家，並且讓你母親相信我們在交往而已，這當然沒問題。」從她方才一長串的話中得出結論，黑霜夜點明她所要的是什麽，並給予肯定答覆。
「謝謝！你真的救了我一命，不然我肯定會完蛋。」方子樺看著黑霜夜認真道。如果他沒剛好在這時候迴來，那她還真不知道要去哪找人幫她；而若天天被抓去相親的話，她肯定會想撞牆一了百了。
黑霜夜沒有迴話，僅是淡淡一笑。
「好了，我們快吃吧，不然都冷了。」當事情獲得解決，食欲亦跟著迴籠。
這一頓飯花的時間遠比黑霜夜預計中來得長。打著慶祝他迴國的名義，加上解決了心裏的大問題，方子樺很爽快的決定要讓他吃到盡興，也因此，當他們逛完、吃完一整個夜市後，時間已逼近淩晨。
不知道這個時間旅館還有沒有空房？瞄了眼手表，黑霜夜暗忖。並非沒注意到時間，隻是他不願意打壞方子樺的興致，也才會讓兩人拖到這麽晚才迴家。
「對了，你預訂的旅館是哪一間？我開車送你去。」方子樺邊開門邊說道。
「我沒預訂。」對於她的問題，黑霜夜非常誠實的迴答。
「咦！你沒有預訂？」方子樺頓了下，心想，如果他不是住旅館，那是準備住哪？
「我本來是想，先來跟你見個麵再去找旅館住。」黑霜夜原先確實是這麽打算，準備在離她家最近的地方找旅館住。
「你怎麽不早講?!」方子樺驚叫，她還以為他早訂好了住宿的地方，才會拉著他四處逛。
「我有。但你沒讓我說完。」話語、表情充滿無辜，黑霜夜指出他曾經試著告訴她的事實。
方子樺頓時語塞，根本沒想到出門前他要說的竟是這個，還以為他是不放心行李留在她家之類的……
等一下！
「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決定就直接飛迴來？」突然閃過腦海的想法讓方子樺以著「應該不會吧」的語氣緩緩問出，黑霜夜隻是笑而不答。
「你也太衝動了吧！」根本沒好好計劃嘛！
「因為我想早點見到你。」黑霜夜微笑道，況且住宿問題本就不是什麽麻煩的事，頂多多花些錢而已。
「這、這算什麽理由啊！」忍不住口吃了起來。黑霜夜的話讓她微紅了臉，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但更快的，她即將這怪異感覺拋開。
「不然這段時間你就住我這好了。」方子樺立即做出決定，反正她這裏本就有多出的空房，借他住其實也沒什麽要緊。
非常誘人的提議，盡管黑霜夜一瞬間很是心動，但……
「不—」黑霜夜開口打算拒絕，然而方子樺飛快截斷了他的話。
「放心，我不會叫你睡沙發，也不會跟你要租金的。」拍了拍黑霜夜，方子樺豪氣的說。
「問題不是……」黑霜夜趁著理智還在，試著說明問題點。
「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方子樺獨斷的做了決定，沒給黑霜夜說話的機會。
「子樺，你總還記得我是個男人，不是女人。」語氣中參雜著無奈。黑霜夜不得不提醒她，在見到她恍然大悟的神情後，他不禁鬆了口氣。
「所以……」
「我懂。」再次拍上他的肩，方子樺點頭。「不用擔心，雖然我有房門鑰匙，但我不會在半夜闖進去偷襲你。」
「你……」傻眼的聽著她的話，黑霜夜頓時啞口。
「開玩笑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都不擔心了你擔心什麽？」方子樺仍不覺得有何問題。
「你該擔心的。」不同於她的大方，黑霜夜臉上滿是莫可奈何。
「隻不過是讓你住下來而已，哪會發生什麽事。」不以為然的挑眉，方子樺又開口。
「那可難講。」目光一瞬間變得深沉，黑霜夜低喃。
「你剛剛說什麽？」過低的音量讓方子樺無法聽清楚，令她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麽。」黑霜夜已不再堅持。
注視他的目光中多了點懷疑，方子樺仍有著不信，不過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
「如果你真覺得沒有問題，那我就先在這住下。」他不打算當聖人了。
「這樣才對！做人就是要幹脆點。走吧，我帶你去房間。」說話的同時，方子樺接手他的行李。
「東西不多，我自己來就行了。」黑霜夜很快說道。
「就這間了。枕頭棉被什麽的都有。」打開房門，方子樺對黑霜夜說。本來就是預備臨時有需要時當作客房用，所以基本的生活用品都已經備妥。
「若有其它問題的話，我就住隔壁間，來敲門問我就可以。時間很晚了，你去睡吧。」方子樺很快的交代完，準備迴房，正當她轉過身，黑霜夜突然拉住她的手，讓她疑惑迴頭。
「晚安。」
自然的在她頰邊印下一吻，黑霜夜微笑地說，隨即轉身迴房，留下反應不過來、楞楞看著已闔上房門的方子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