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楚三郎這般啃下去,她怕明早起來自己的唇都是腫著的,到時候可怎麽見人?!


    北狄使臣晉見大梁皇帝陛下那日,容妍一身北狄服飾,跟隨在正副二使身後,充當進獻貢品的「禮儀小姐」。


    北狄使臣上貢的從浩罕汗國買來的各色寶石一匣,汗血寶馬十匹,另有從葉爾羌汗國帶迴來的玉器一套。


    葉爾羌玉匠最喜用純色的玉材雕琢,即一器一色,尤多選用白玉或青白玉,透明晶瑩。當地人相信玉做的食具可以避毒,故一般多為實用的碗、杯、洗、盤、壺等飲食器皿,不似大梁國中玉器常為禮玉和佩玉。


    北狄有「西昆玉工巧無比,水磨磨玉薄如紙」之說,曆來是北狄王室以及貴族喜愛的器物。


    葉爾羌玉器很有當地特色,容妍端著的這套杯壺之上就鑲嵌了金銀細絲,以及紅黃藍綠各種寶石,裝飾成植物花葉的形狀,胎體透薄,華美高貴。若是壺中盛了碧色佳釀或者金黃色酒液,從外麵都可瞧見內裏液體的顏色,可謂巧奪天工。


    容妍將托盤之上蓋著的雲錦掀起,位列兩邊的大梁國朝臣當庭欣賞了葉爾羌的玉器,各個嘖嘖稱奇,隻當這盤中玉器連同端著玉器的小娘子皆是北狄貢品,隻等容妍親自端著托盤敬上,跪在丹犀之下,有小宦官上前來接托盤,她抬頭目光與蕭澤相撞,見得對方眼神之中的愕然,嫣然一笑,叩首退下。


    「阿——」蕭澤既驚且喜,考慮到此刻當著文武重臣之麵,也非敘舊的時刻,唯有壓下欣喜。


    容妍的目的就是讓蕭澤親眼見到她,既然目的已經達成,她也算不虛此行。


    傍晚時分,今上在宮中設宴招待北狄使臣,宴飲至一半,有小宦官過來悄悄兒召了容妍出殿,引了她到偏殿去。


    有眼尖的大臣隻當新帝對這位北狄小娘子起意,也不當一迴事,繼續吃喝看歌舞。


    相比正殿的歌舞喧嘩,偏殿裏靜悄悄不聞人語。引了容妍前來的小宦官到得殿門前便示意她自己進去,他卻立在門前,等得容妍進去之後,他在外麵將殿門關了起來。


    偏殿內燭光不及正殿明亮,帶著幾分幽暗之色,容妍又往殿內走了幾步,才瞧見蕭澤背身而立,目光盯著支棱起來的窗戶,也不知是瞧窗外花圃裏盛開的鮮花,還是想著別的心事,聽到腳步聲,他方轉過身來。


    「阿妍——」


    容妍緊走幾步下跪行禮:「容妍參見聖上,聖上萬安!」


    蕭澤走過來親自扶她起來:「阿妹何須如此?早說了你該稱喚我阿兄的。」


    容妍一笑:「那都是過去阿妍不懂事。」


    蕭澤似乎有幾分心事重重,仿佛初見之時那驚喜的神色乃是假的一般。容妍揣度,難道他想問先太子妃的事情


    當年他離開四合極為匆忙,先太子妃又病入膏肓,此後母子天隔一方,生死茫茫,很是該問一問了。


    她估量的不錯。果然蕭澤張口合問。


    「阿妍,當年我離開之時,我母妃……她……」


    這話問到一半,連他自己都不敢問下去了。


    先太子妃的身子他比誰都清楚,可是後來聽說當夜四合村人便連夜離開了,先太子妃到底是半道上去了的,還是在流亡北狄的路上去了的,他至今不敢開口問。哪怕曾經有過渺茫的希望,盼著先太子妃還在人世,連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容妍聽得他問這話,心中隻覺悲滄,從座中起身又跪了下去,「聖上,當年你離開之後沒過半日,太子妃娘娘就薨了,第二日黎明前就下葬了……」讓她坐著輕輕巧巧的將此事告訴蕭澤,還不如她垂首下跪,頂好是不要瞧見蕭澤的臉色。


    並非是對蕭澤有多大的懼意,隻是……連她心中也覺傷感,遑論蕭澤。


    她怕瞧見他悲傷的臉。


    果然,她跪在那裏,聽得蕭澤唿吸漸粗,似低低無望的喘息,也不知是他哭了還是在努力壓抑自己的哭泣,她不想看甚至也不想聽,隻默默垂首跪在那裏。


    比起驚天動地的嚎哭,這樣壓抑到了極致的低低喘息聲更讓人心生悲涼之意。


    良久,蕭澤的唿吸聲才又恢複了正常。


    他似乎這時候才注意到容妍一直跪著,起身將她扶了起來,苦笑:「阿妍這是與朕生分了?當初你都叫我阿兄的,此後無人之時,還是叫我阿兄吧。」


    這時候,讓她再違拗蕭澤的意願,容妍於心不忍。


    哪怕麵前的年輕男子如今富有四海,可是他提起稱唿一事,大約也隻是想挽留舊時光。


    那時候……先太子妃還活著,而他隻是個整日為家中重病的阿母煩惱的尋常少年。


    「阿兄。」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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