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子似乎不若她想的那麽簡單。


    在書房撞見李初和那群黑衣人的對談後,杜如墨很清楚他的背後應該有著什麽秘密,可她更清楚,所謂的「秘密」,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而且人多少都有秘密,就連她自己,身上也有著不少秘密不是?


    因此她沒有多問,也不敢多說,隔天還是一樣服侍著李初,即使她總覺得他看她的目光有些探查的意味,而他那懶洋洋的笑容裏,總像藏著什麽算計似的。


    難道,他看出了她的女兒身?應該不可能,她平時除了纏胸,說話的用字遣詞也十分小心,應該不會那麽容易被看穿,除非……那日無意的觸碰被發現了端倪,畢竟她當時纏胸布並沒有綁緊……


    不不不,搖了搖頭,杜如墨告訴自己別再亂想了,可是臉蛋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發什麽呆呢?」走在她身前的李初,沒聽到她跟上來的腳步聲而定住腳步迴過頭來。「臉還這麽紅,是想到什麽了?」說著,手就要探上她的臉。


    「啊!」迴過神,她迴神低叫一聲避開,隨即驚覺自己反應太過度,便顧左右而言他的道:「沒、沒什麽。爺兒,小的隻是在想,幸好爺兒走在前頭,否則要是王妃隻是宣小的一個人到大廳,小的怕不找到王府外去了。」


    李初聞言,不由得得薄唇微彎,意有所指地道:「不過不曉得娘找我做什麽?難道是你說了……」


    「爺兒明察,小的從沒在王妃麵前多舌過任何關於爺兒的事,王妃也沒和小的私下打探過您的事!」她激動地直搖頭,隻差沒跪下了。


    「不必那麽緊張,畢竟你也算我的身邊人,娘會找上你問話也是正常,而你一個領人薪俸的書僮照實說,更是人之常情。」


    「小的忠於爺兒,不管知道什麽,都不可能在任何人麵前亂說。」說到此處,她正色起來,「小的知道,沒有爺兒的認可,小的是不可能謀得這份差事,讓小的除了養活自己、給爹親治病,還能送錢迴家,爺兒對小的恩同再造,所以小的絕不會多舌。」她一直想對李初表達內心的感謝,此刻便一古腦的全說了。


    「不過區區幾兩銀子,就能讓你如此鞠躬盡瘁?」他搖搖頭。真是不懂,為什麽杜墨因此就連犧牲生命也在所不辭?


    「雖說在爺兒眼裏這幾兩銀子微不足道,但對小的而言卻是場及時雨,讓小的父親有錢看大夫,撿迴一命,也能過好一點的生活,不至於窮困潦倒,小的怎能不全心全意報答爺兒?」


    「但洋叔先前去查訪你家時,看你父母都還挺健朗的啊?」他故意問道。


    杜如墨發現自己激動之下差點露餡,便硬是改口,「這……有了爺兒給的月俸銀子,在大夫調養下,自然是好多了。」


    「雖是盡忠,仍是有所隱藏啊。」李初意味深長地喃喃自語,卻讓杜如墨險些飆出冷汗。


    看著她不安的表情,他忍不住逗弄道:「你若真想報答我,不如以身相許?」


    「以身……相許」她不禁怪叫起來,腦子裏瞬間飄過許多旖旎的遐想,令她話都說不好。「爺兒,杜墨不懂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表情的轉變,他覺得自己這個書僮真是越來越有趣。


    有趣到令他對自己將進行那與他有關的計劃都有些不忍心了。


    「爺兒!」倒抽一口氣,杜如墨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她現在可是個男子啊!「請、請爺兒恕罪,小、小的沒有那種癖好……」


    「是哪種癖好呢?你這小書僮想法真齷齪,想不到你對本世子竟存有下流的念頭?」他忍俊不禁地用手彈了下她的腦門。「我所謂以身相許,是指你就一輩子待在王府做我的書僮,想不到你居然覬覦我……」


    杜如墨連忙搖頭,臉也漲得紅通通說不出一句話來。


    是他說得那麽曖昧,不能怪她想岔嘛!


    「行了!」忍住腹中笑意,李初又用手點了點她的額,「大廳到了,你這臉紅得像猴屁股似的,給我在外頭冷靜點再進去,免得嚇到我娘!」


    「初兒,你終於來了!讓娘一陣好等。」看到心愛的兒子,寧王妃眼睛都笑眯了。


    對於哄母親這件事,李初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但見他不疾不徐地行禮,「兒子整個下午都在忙爹交代的事,一聽到娘召見,便拋下手中事務,飛奔而來了,想不到仍是勞娘久候,兒子不孝。」


    「喔?你當真整個下午都在忙公事?」嘴裏雖問著兒子,但目光卻飄向他身旁的書僮。


    接收到寧王妃的眼神,杜如墨連忙低頭迴道:「迴稟王妃,世子確實整個下午都在書房裏忙公事。」


    然而,她低垂的小臉卻不禁有些微皺。世子確實整個下午都在書房裏,但卻是捧著一本閑書,在軟榻上躺著翻著,直到王妃派人傳話多次,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


    「忙到午膳都沒時間吃嗎?我聽廚房說,世子的午膳幾乎沒動幾口?」寧王妃又問。


    她的頭更低了。「是!世子確實公務繁忙,這……午膳也沒法好好享用。」


    但她的心裏呐喊著,明明是世子偏食!什麽都抱怨不愛吃啊!


    「你們這些隨從要盯著他吃啊!世子勤於公務,也不能因此餓壞了身子……」寧王妃叨念著,但注意力馬上轉向另一個地方,也是她今日召見兒子的主因。「心蘭啊!你瞧,我這兒子為了公務就是這麽廢寢忘食,教我這個做娘的,都不得不替他擔心呢!」


    表麵上像在責怪,語氣卻是滿滿的得意,寧王妃又招唿著自己的兒子。「來來來,這位是中書令的孫女,心蘭小姐。」


    「原來是右相顧大人的孫女,久仰。」李初作了一個揖,不著痕跡地打量了眼顧新蘭。


    不愧是中書大人的孫女,一襲雲錦緞麵的大紅色半袖,頸上一圈純白的兔毛圍脖,襯得她貴氣十足,雖稱不上傾國傾城,但一番妝點之下,倒也顯得姿色不俗。


    顧心蘭十分得體地起身迴了一禮,「世子多禮了,心蘭才是欽慕世子的文才武功已久,所以前來拜訪。」


    「顧小姐謬讚,李初愧不敢當。你今日前來陪伴家母,李初甚為感謝。」李初對於母親的安排心中雪亮,雖不感興趣,表麵上卻十分配合。因為,這位千金小姐來得正好,或許能讓他的計劃更容易進行。


    思及此,他不由得望向呆立一旁的書僮,懷著深意的目光讓後者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唉,你們年紀相當,我們兩家交情也不差,稱謂上實在不必拘謹,多見外啊!」寧王妃很滿意兩人的互動,立刻推波助瀾起來。「他表字容之,心蘭你就這麽喚他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李初的外貌在顧心蘭看來,已是上上之選,就是不知道滿腹詩文的傳聞有幾分真假了。「容之,心蘭曾做一上聯,但是下聯總是對不出,探訪了廟堂江湖,所得之句也流於泛泛,聽聞容之文思敏捷、才華卓越,心蘭不免想討教一番。」


    所以,挑女婿還得先考評文采就是了?李初淡然一笑,「不知心蘭所做上聯為何?」


    顧心蘭略為赧然地命侍女將早就準備好的花箋,交給李初的書僮,也就是杜如墨。「上聯為‘遲日芳菲蝶戀花’,容之覺得如何?」


    接過花箋的杜如墨一聽,忍不住一頓。


    遲日為春,春天聞得花開的氣息,蝶兒便眷戀上花,這很顯然是求愛的句子,用在這個場合雖是大膽,卻又貼切得很,畢竟顧小姐這趟來,確實是試圖博得世子的好感。


    杜如墨突然不太想將花箋交給李初,看他對顧心蘭展露的笑容,縱然隻是皮笑肉不笑,也讓她胸口莫名有種悶窒感。


    她將此歸結為顧心蘭的態度令人反感。難怪世子對於眾家女兒的青睞,總是不為所動,甚至有時提起,還語帶譏諷,如果全部都像顧小姐這般骨子裏大膽,表麵上卻還裝得矜持嬌羞的樣子,那確實讓人覺得矯情。


    這種文采平平的句子,怎麽可能找不到下聯?恐怕是她顧心蘭太挑了吧!


    隻是……世子應該不會當場讓顧小姐難看,畢竟她是中書令的女兒,又是王妃心目中的媳婦人選……


    越想心裏越糾結,不過杜如墨仍是壓下情緒將花箋交給了李初。隻見李初先讚了幾句顧心蘭的書法,再喚書僮取來文房四寶,當場拿了一隻素箋,不假思索便題出下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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