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等著顧直聽完了賈珍的話, 第一個跳出來的想法便是, 為什麽當年父親不肯納妾了, 顧直記得小時候, 因為生自己的時候, 母親難產,雖然是僥幸的保住了母子兩個人的性命, 但是卻傷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後來母親有些過意不去, 表示要給父親納妾,父親則是斷然拒絕了母親的請求,說的不想家宅不安,母親提了幾次都被父親拒絕了。後來一次顧直聽著父親說他雖然也知道子嗣單薄, 若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豈不是叫顧家絕後了。但是君子要潔身自好,不能因為子嗣給自己找借口。


    阿那個時候顧直年紀小,對著父親的話根本不明白事什麽意思,而且生在那樣的家庭,對什麽納妾都是司空見慣了, 顧直有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的父親有些迂腐古板。


    可是現在想來, 真父親的話真是太對了, 自己不修身, 就像是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總要釀成大禍。


    賈珍的原配妻子竟然是被賈珍和尤氏給氣死的,雖然看起來像是尤氏是續弦, 是賈珍的原配沒了之後才續娶的, 其實他們早就安通款曲, 勾搭成奸了。


    時候賈珍的妻子身體不好,賈珍和尤氏說等著妻子死了,就立刻娶她進門做正經的奶奶。誰知賈珍的妻子卻慢慢的有個起色,看著身子好起來,尤氏那個時候家裏隻剩下後母帶著兩個年幼的妹妹,家道中落,尤氏急著想要攀附個靠山。


    賈珍是個好色之徒,雖然和尤氏勾搭在一起,可是還沒傻,既然妻子好好地幹什麽要把尤氏弄來,打算著給她幾個錢打發了,叫她另外嫁人。尤氏知道自己已經失神,雖然現在還沒多少人知道自己和賈珍的事情,但是自己這樣的家世,沒了父親,還有個繼母和兩個沒血緣的妹子,那個好人家會要這樣的媳婦。


    於是尤氏一不做二不休,想盡辦法和賈珍的妻子攀上關係,時常到這邊府上來,尤氏在賈珍的妻子跟前做小伏低,討得賈珍妻子的喜歡。賈珍的妻子張氏看著尤氏可憐倒是格外的心疼她。時常的叫了尤氏過來,給她不少的東西還想著張羅個好親事。


    尤氏則是趁著這個機會和賈珍在一起鬼混,張氏的身體不好,也沒精神管家裏的事情,家裏的下人畏懼賈珍,也不敢和張氏說。一次張氏竟然撞見了賈珍和尤氏在一起偷情,頓時氣的昏過去,從此之後身體一下子垮了,隻能躺在床上。


    尤氏還不解恨,時常到張氏的病床前羞辱,諷刺,張氏的身體本來不好,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竟然喂養出個餓狼來,又氣又恨,一病嗚唿了。賈珍卻對著尤氏慢慢的膩味了也不提續娶的話,尤氏豈能善罷甘休,她依舊是做出來溫柔老實的樣子,說什麽張氏對她親如姐妹,比自己的親姐姐還好,張氏臨終之前把賈蓉托付給了尤氏,尤氏借口著要看孩子,時常過來。


    尤氏對著賈蓉倒是很好,整天的帶著孩子,那個時候賈敬看著尤氏本分老實唯一的孫子年級小,可憐,若是賈珍另外娶了,雖然門第比尤氏的好。若是姑娘個厲害的性子,肯定會苛待了賈蓉,賈敬就對著賈珍說還是娶了尤氏算了。雖然出身差一些,作為填房也還看得過眼。而且尤氏對賈蓉好,今後也能安心。


    賈珍心裏總覺得對不住賈蓉的生母,自己的結發妻子張氏,但是也不敢和賈敬說事情的真相,隻支支吾吾的推脫。說妻子剛不在了,不忍心立刻續弦。還要等上三年再說,賈敬聽著賈珍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也就不管了。尤氏卻是等不得了。


    一次趁著賈敬醉酒,尤氏竟然誣陷賈敬對她圖謀不軌,威脅著要是賈珍不給她一個交代,就要鬧出去,看到時誰丟臉,賈敬沒想到自己會做出來這樣的事情,滿心羞愧,但是尤氏吵鬧威脅,正是五內俱焚。


    哪個時候正趕上賈敬的夫人懷著身孕,猛地聽見丈夫做出來這樣的醜事,頓時急火攻心,早產了。掙紮著生下來了惜春,卻大出血死了。一夕之間,沒了妻子,自己竟然做出來如此豬狗不如的亂倫事情!賈敬幹脆是躲到了城外道觀裏麵不肯迴家了。


    賈珍無奈隻能續娶尤氏,尤氏成了寧國府正經的大奶奶了。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尤氏對著賈蓉也還罷了,唯獨是對著還在繈褓中的小姑子惜春橫豎不順眼!惜春本來早產,身體就弱,誰知尤氏卻總苛待惜春的奶娘,這樣的大家子裏最不缺的便是見風使舵,踩地捧高的人了。


    賈母看不過去就開口接了惜春過來,惜春算是撿迴來一條命!


    至於為什麽尤氏這樣痛恨惜春這個無辜的小孩,聽說是惜春的母親在臨死之前恨恨的詛咒了尤氏,尤氏心裏記恨著賈敬的妻子,自己的婆婆,雖然婆婆不在了,她也要拿著惜春出氣。


    事情便是如此,顧直不敢置信的看著賈珍,有些糊塗的問:“這個,清官難斷家務事,珍大哥你這是——”你們家的那點爛事,幹什麽說給我聽?這不是想拉著我下水嗎?


    賈珍無奈的說:“都是我以前做的糊塗事,當初都是我自己作孽,現在悔之晚矣。實不相瞞,我昨天晚上到薈芳園散步,猛地聽見隔壁祠堂裏麵有些一樣的聲響,晚上迴去做個噩夢。這些年我知道尤氏心裏升起,拿著妹妹出氣。我這個做哥哥的卻想著跟著老太太隻是沒錯,等著妹妹長大了,我選個好人家嫁出去,遠遠地離開她就是了。誰知她竟然越發的變本加厲起來。我是實在沒辦法了!”賈珍做個你明白的表情,無奈的攤攤手。


    顧直立刻明白了,尤氏是拿著當初賈敬爬灰,和賈珍自己爬灰和尤二姐三姐的事情要挾賈珍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珍大哥現在有什麽打算?我不過是個外人的,但是珍大哥願意把心裏的煩心事和我說,就是拿著我沒當成外人的,當年我來京城的時候多承蒙珍大哥照顧,就算是不為別的,我也要知恩圖報不是。更別說我家師妹和四妹妹是一起長大。這些天她一直為了四妹妹的事情傷心呢。那邊老太太也是愁眉不展的。珍大哥肯定不會看著老太太傷心不是。”顧直表示賈珍有什麽話隻管說,他不會捅出去。


    賈珍感激的看著顧直,連聲說:“好,真是患難見真心,你這個兄弟我交了!你不知道,現在你嫂子咬死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父母沒了,長嫂如母,她要給四妹妹選人家。可是那些人家那個是好的?我上次提的那個還是裏麵最好的呢!真是家門不幸,我想求你幫著我出個主意,不要叫她插手了!”


    那是不可能的,顧直心裏冷笑,這個賈珍還真是自作自受,尤氏看起來老實,在這樣的大家子裏麵,出身不高,才幹也不突出,總是不顯眼的那個。沒想到尤氏卻是如此心機深沉,睚眥必報的人。


    這樣的人就像是隱藏在枯葉中的毒蛇,會猛地跳出來冷不丁的咬你一口。


    賈珍到底還算是有點良心,卻發現自己被妻子死死地困住,卻想著拉自己下水!


    “那個,我倒是想個法子,不知道珍大哥看看可行與否?”說著顧直把先叫惜春在櫳翠庵暫時代發修行的話說了:“四妹妹此時一定是鑽了牛角尖,就算是你現在找出個天下最好的親事來,四妹妹也不會答應的,不如先叫她冷靜下。至於大嫂子這邊,隻有珍大哥哥親自去說了,不過她看著四妹妹真的遁入空門了也該罷手了。這樣四妹妹也能安心,大嫂子這邊也放下了。”


    “不愧是當年的狀元郎,我怎麽沒想到!既然這樣,就按著老弟的主意辦。這個事情還要請弟妹出麵幫著在老太太跟前周旋才是。這邊,你們放心,我會安頓好的。”賈珍聽著顧直的話,想了想,立刻同意了。


    顧直見著賈珍答應了也就站起來告辭了,賈珍玩留著顧直:“既然來了,何必不吃了飯再去?!我沒能親自上門去違逆接風洗塵已經是心裏過意不去了,今天晚上你無論如何也要留選來。”說著賈珍做個神秘的表情,湊近了顧直低聲的說:“還有不少的人呢,你如今在在京城,也該多認識些人。京城雖然不如江南那樣繁華,但是也是有些好處的。他們今天帶來個第一次出門的孩子,聽說還會作詩呢,還唱的好青衣,保準你喜歡!”賈珍對著顧直曖昧的擠擠眼,顧直頓時明白了,賈珍晚上又要聚賭濫飲了,因為是在丁憂不敢叫來女樂,卻找來不少的小倌兒!


    “多謝大哥的好意,我還要迴去和家裏商量明天如何說動老太太呢。大哥的盛情我改日再來領就是了。”顧直當然看不上如此下三濫的事情,找個借口走了。


    賈珍看著留不住,也就罷了。親自送了顧直到二門上,正看見薛蟠,邢大舅幾個人後麵跟著幾個裝飾華麗,妖冶輕浮的孌童進來。


    其間一個人卻和這些趾高氣昂的紈絝子弟們截然不同,一身黑色的衣裳,行動舉止看起來像是江湖上的人物。


    顧直也沒在意,等著出門上馬,他才想起這個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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