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家的婆子走了,黛玉身邊的人忍不住感慨起來湘雲的命運, 紫鵑想起來當年賈母接了湘雲來, 和鮁寶玉一起長大, 那個時候湘雲也是金尊玉貴被賈母和賈家上下疼愛的。誰知現在竟然過的這樣辛苦。


    雪雁則是生氣的說:“這世上還沒見過這樣狠心的娘, 衛家的公子還沒咽氣呢。怎麽就這樣狠心了, 當初衛家知道自己的孩子有這個病根子,還要說親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我真是奇怪。以前史大姑娘也不是個隨便人拿捏的性子。怎麽成了親反而是成了麵人了!真是可恨,若是說婆婆挑剔也隻能忍著罷了。那個什麽婆婆娘家的侄子, 算是什麽東西。即便是衛家要過繼個兒子來,也要從衛家的族親裏麵選一個, 和那個什麽侄子有什麽關係、。惹惱了, 一張狀紙搞到衙門上!”


    林安家的聽著雪雁的話則是笑著說:“姑娘真是氣性大得很呢。隻是史大姑娘好沒個依仗的人, 怎麽敢這樣呢。衛家同意這門親事, 隻怕是早就算計好了。他們家孩子有病的事情,怕是京城都知道了。心疼自己女孩子的人家斷然不會把女兒嫁過去, 萬一出事了可怎麽好呢?豈不是害了孩子一輩子的事情。衛家也不肯向下找親家。大概是看準了史大姑娘好沒有爹娘,叔叔嬸子再好,也不會和親爹娘的一樣上心。而且聽著門楣相配。豈不是兩全其美?若是衛家的公子沒發病, 史大姑娘生個一兒半女的出來,也算是衛家有了香火,今後不管如何她也能安穩在衛家過日子了。誰知,現在她沒個孩子, 丈夫也不中用了。世界上有心疼孩子的父母, 也有拿著孩子做生意的父母呢, 我雖然沒見過衛家的太太,可是聽著她的作為,不過是拿著孩子做生意罷了。眼看著自己親生的兒子不僅不能奉養自己,給自己臉上爭光,還要花費心思將養著。這不是拖累是什麽?那個娘家的侄子,又會讀書,又會奉承人,自然是存了改弦更張的意思,那個侄子肯定是看自己的表哥一家成了眼中釘,巴不得表兄沒了,表嫂也不要在眼前礙眼。將來衛家上下都是他的!”


    聽著林安家的話,大家都忍不住歎息起來。黛玉想著以前的事情出神,她忽然意識到這個世界真很殘酷。這一切湘雲做錯了什麽,隻是她沒了父母,結果卻被人忽視沒被人算計,沒人嫌棄。想著當初在賈母身邊,雖然有賈母的疼愛嗬護,但是心裏並不輕鬆。人生在世,尤其是對女孩子,真的太殘酷了。


    可惜現在誰也救不了湘雲,湘雲是衛家明媒正娶的媳婦,除非是衛家寫了休書,湘雲無法離開那裏。湘雲的叔叔嬸子也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根本沒有真心的尾湘雲打算,也不是真心的護著湘雲,他們是不肯作為。但是疼愛湘雲的賈母卻是有心無力,賈母就算是心疼湘雲,也沒什麽正當的理由接了湘雲出來。更別提別人了。


    “奶奶在想什麽?聽說那邊老太太特別叫人到了衛家去,那邊應該也收斂了點,不敢那樣肆無忌憚的欺負史大姑娘了。這個事情也隻能史大姑娘的命不好,隻盼著衛家公子的病能有點起色,她也不用這樣辛苦了。”紫鵑看著黛玉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忙著輕聲的安慰著黛玉。


    “罷了,不提那些事情吧。對了年底下的菜單出來了。靖王是一定要來的,你們可要仔細準備——”黛玉收斂心神,吩咐起來家裏的事情。


    等著下午眼看著天黑的時候,黛玉覺得有些累了,一個人歪在炕上想心事,外麵小丫頭們見著黛玉休息也不敢吵鬧,都悄悄地出去了。忽然有人說話的聲音,黛玉恍惚的聽著什麽四姑娘的話。她一翻身坐起來對著外麵叫道:“是誰在外麵?出了什麽事情了?”


    紫鵑進來低聲的對著黛玉說:“賈家那邊來人了。說是因為四姑娘的事情,今天那邊珍大爺和珍大奶奶過來說,等著過了年就給四姑娘說人家了,誰知四姑娘聽了頓時不幹了。說要做姑子去,珍大奶奶勸了幾句,誰知四姑娘就惱了,說了好些話,叫珍大奶奶當著那些人下不來台。他們姑嫂先吵起來,四姑娘氣的狠了,當時從懷裏摸出來一把剪子就要剪頭發!可是把老太太給嚇壞了。大家忙著拉住了,不管誰說什麽,四姑娘隻是要出家做姑子。老太太沒辦法,璉二奶奶叫人過來,說老太太為了這個事情傷心呢。畢竟當初四姑娘是老太太做主抱過來養著的,現在四姑娘鬧成這個樣子,那邊珍大爺和大奶奶肯定是心裏不滿,沒準把責任都推到了老太太身上,到時候老太太豈不是兩邊為難。希望奶奶看在當年的情分上,就算是看在當年老太太對奶奶的真心疼愛的份上,過去勸勸四姑娘。畢竟奶奶也是識文斷字的,說話比別人明白。”


    黛玉聽著紫鵑的話,忍不住常常歎息一聲,對著紫鵑說:“你看看最近咱們什麽時候有時間,到那邊去看看四妹妹。是誰來了,叫了我見見。”


    紫鵑忙著答應一聲,一會就進來個婆子,原來是賈母身邊一個管事的婆子,是個能幹沉穩的。見著黛玉忙著請安,黛玉一擺手:“嬤嬤不用多禮。請坐!老太太現在身體如何,到底是為了什麽,四妹妹會這樣。她的性子是孤傲些,可是沒有特別緣故也不會這樣啊。肯定是有什麽緣故。”


    “奶奶真是神機妙算,今天珍大爺和珍大奶奶過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起來四姑娘年紀不小了,因為那邊老爺不在了,四姑娘的婚事就要珍大爺拿主意。老太太問起來珍大爺有什麽打算。珍大爺說最近認識不少的世家子弟,都是很不錯的,想著選一個。老太太聽了,問起來,珍大爺說是世交子弟,人不錯,武功也了得。老太太聽了,也是高興叫了四姑娘來。誰知——”那個婆子歎口氣說:“四姑娘說他們做齷齪的事,不要把她一個清白人都帶累壞了,還說了好些那邊如何不好的話。”


    黛玉想起來了,自從賈敬沒了,賈珍就在家丁憂,聽說時常是邀來不少紈絝子弟們喝酒賭錢,鬧的很是不堪的樣子,這個賈珍嘴裏的乘龍快婿怕是那邊府上的常客,也是和賈珍一起喝酒賭錢的人了。四妹妹怎麽會喜歡那樣的人呢。


    “我知道了,你迴去和老太太說,我得了空閑必然過去。”黛玉叫人送了那個婆子迴去。


    顧直迴家還沒進屋,就見著雪雁出來,對著顧直做個眼色,悄聲的說:“大爺迴來了,奶奶心裏不舒服。這會正歪著呢,大爺可要小心著。”顧直問了緣由,笑著說:“原來是為了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他們家四姑娘的婚事?我手頭上鄭有幾個年輕有為的後起之秀要說親事呢。”說著顧直就自己掀簾子進去了。


    黛玉在屋子裏已經聽見了顧直的話,看著顧直進來,站在燈下說:“你是好心,但是這個事情,我想一定不簡單。你先不要露出來這個意思。等著我到那邊看看,是個什麽情況。”


    顧直換了衣裳,看著黛玉有些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由得感慨起來:“我都有點後悔了,早知這樣不如我們依舊在外麵,幹什麽來京城被這些事情,這些人煩惱呢。你看看,你這一迴來,那邊三天兩頭的有事情,現在更好了,還要多了幾家呢。今天靖王和我提起來,王妃很喜歡咱們家曄華,想著接了曄華到身邊去住幾天。”


    那天林如海帶著一雙外孫子女到寧王府上賞雪,誰知寧王妃也請了靖王妃來賞梅花。靖王妃隻生了一雙兒子,見著曄華粉妝玉琢,嬌俏可愛,立刻喜歡的抱著不肯放手,叫人拿來無數的好東西給曄華。巴不得立刻認了曄華做幹女兒放在身邊教養。


    “這個丫頭越發性子野了,整天在家鬧的我頭疼的很。幸虧她是個女孩子,我叫她跟著佳兒一起讀書,誰知這個孩子根本坐不住,還把先生給氣壞了。盡在課堂上淘氣。今天先生還和我抱怨呢。哪個丫頭嘴上厲害,善於狡辯,今天就因為先生說了一句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就氣的在先生的茶碗裏麵倒墨汁呢!你還要叫她整天的到處跑,今後也不知道要成什麽樣子了。我看還是和靖王妃說一聲,省的衝撞了王妃就不好了。”自己的孩子什麽性格,黛玉很清楚。曄華是個果斷潑辣的性子,受不得一點委屈,要是和靖王的兩位世子在一起衝撞了人家的孩子,那不是很難收場?


    “女孩子還是性格潑辣些好,也不知道曄華的性子是隨了誰了?竟然是這樣活潑的,不過靖王還和我說呢,要和咱們定下來兒女親家,我沒應承下來,隻敷衍過去了。既然你心疼孩子,也罷了。”對於靖王的提議,顧直並沒放在心上,因為未來一切還很難說,靖王是心存大誌的,若是有朝一日靖王登上那個位子,世子必然成為儲君,即便現在看來,靖王的兒子都是不錯的,但是顧直不想自己的女兒摻和進去。還是遠遠地離開那個地方,自由自在的好。


    說著雪雁進來問:“晚飯好了,可先在要傳飯了?”


    黛玉顧直吃飯休息,一晚上無話。


    第二天黛玉忙著收拾了,帶著幾個人到了賈母那邊去,黛玉進去見著二門上鳳姐一臉的憔悴,有些吃驚的問:“怎麽了,二嫂子臉色不好可是老太太——”


    “不是老太太,是四姑娘。你不知道昨天迴去,四姑娘就是鬧著剪了頭發做姑子的,身邊的人一個眼錯不見就要出事。我不放心,老太太傷心也沒辦法,隻能叫我們不眨眼的看著她。這會子,四妹妹也不肯梳洗裝扮,也不肯吃東西,說什麽她寧願是餓死,也要去出家做姑子去。你還是勸勸老太太吧,老太太為了這個傷心了一晚上呢。”鳳姐臉色憔悴,很顯然是一晚上沒睡了。


    黛玉忙著進去,賈母正在唉聲歎氣的,見著黛玉頓時哭起來:“真是養出來的這些冤家們。若是早知這樣,何必要心疼他們!”說著賈母拉著黛玉哭起來。


    邊上邢夫人忙著勸賈母:“老太太別傷心,四姑娘大概是鑽了牛角尖,現在左了性子。等著我們慢慢地勸她,他明白過來就是了。或者是四姑娘這樣腦肯定是有原因呢。老太太對著孫子孫女們都是最疼愛不過的,誰要是敢挑剔這個真是沒良心了。我想不如叫來姑娘身邊的人,問清楚,是姑娘為什麽事情生氣,還是誰慢待了姑娘。”說著邢夫人別有深意的看著王夫人。


    哪個意思好像是說王夫人肯定是欺負了惜春,叫惜春傷心了,王夫人臉上一下子漲得通紅,趕緊辯解:“姑娘身邊服侍的人呢,叫了繡橘來!”


    一會隻見著繡橘進來,王夫人見著繡橘頓時眉頭一豎,對著繡橘嗬斥起來:“你這個小蹄子,我放心的把姑娘交給你們服侍,怎麽成了這個樣子?把老太太給急壞了,看你們有幾個腦袋?說到底是誰得罪了姑娘,叫姑娘這個樣子?還是誰在姑娘身邊攛掇著她了?”


    繡橘跪在賈母跟前,磕個頭,臉上露出來決絕之色:“本來這些話不是我一個奴才能說的,既然事情成了這樣,橫豎都是我們奴才的不是!今天既然太太問起來,我也不能隱瞞,就算是我說了得罪了人,也顧不上什麽了!我要是還瞞著不肯說就是對不起我們姑娘這些年對我的情誼。”


    賈母聽著繡橘話裏有話,眼裏閃著精光,厲聲的喝問:“你隻管說,你是姑娘身邊的丫頭,我看還有誰敢對你怎麽樣!”


    繡橘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說出來:“這個事情要入畫被攆出去的時候說。”繡橘把事情來龍去脈和賈母王夫人等一五一十的說了,原來抄檢大觀園的時候,從入畫的箱子裏麵搜出來好些銀果子和一雙男人的襪子和玉帶等物,入畫說這些都是她哥哥得了,交給她幫著收藏的。因為入畫的哥哥在賈珍那邊當差,她們的父母遠在南邊,隻跟著叔叔嬸子。他們的叔叔嬸子得了這些東西肯定就花費了,不會給他們剩下一點。


    因此入畫的哥哥就悄悄地送進來交給妹妹,幫著保管起來,作為日後的積蓄。誰知正巧遇見了抄檢大觀園,被發現了。這個事情經過查實的確如此,按著王夫人和鳳姐的意思,入畫和她哥哥都是那邊的人,而且他們私相傳遞卻是事出有因,下不為例也就算了。誰知第二天尤氏過來,惜春卻強硬的要把入畫攆走,叫尤氏立刻帶著入畫離開。


    尤氏認為惜春是小題大做,這不是顯得自己掛管家不嚴,因此也勸惜春看在入畫伺候她這些年份上算了吧。誰知惜春卻是惱起來說了好些難聽的話,尤氏被戳穿了心病,其惱羞成怒和惜春吵了幾句帶著入畫走了。


    “這個你們姑娘到底是小孩子脾氣,怎麽就扯上了這些!這都是你們的不是,知道姑娘的脾氣不好,不勸著些,就看著你們姑娘和她嫂子拌嘴不成?”王夫人有些不滿的瞪一眼繡橘,提起來抄檢大觀園的事情,現在王夫人還是臉上熱辣辣的疼呢。


    誰知繡橘卻是根本不理會王夫人隻對著賈母說:“姑娘聽見那邊的風言風語不是一天兩天的,這個府裏別人聽了也還罷了,唯獨是姑娘,她到底算是那邊的人。現在聽說珍大爺整天招引不少的世家子弟喝酒賭錢,鬧得不成樣子。還有好些齷齪的話,不能叫姑娘聽見的,珍大爺要說給姑娘的那個世家子弟也是跟著珍大爺義氣喝酒賭錢的。自從那邊老爺沒了,珍大爺名義上是丁憂守孝,其實私底下幹了什麽,實在叫人說不出口。”不用繡橘說的很詳細,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哪個賈珍要說給惜春的世家子弟根本沒他吹的那麽好,大概是個和賈珍臭氣相投的人,因此被選為賈珍的未來妹夫了。


    聽著繡橘的話,賈母歎息一聲:“沒想到珍哥兒竟然這樣,這個四丫頭真是可憐,也罷了,你迴去和四丫頭說,我叫了她哥哥來教訓一頓,叫她不準胡鬧了。”賈母囑咐繡橘要好好地服侍惜春,就叫她走了。


    王夫人無奈的說:“我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到底兩家子的事情,哪有管家管到了別人家的。也是四丫頭的命不好,誰叫她遇上這樣的哥哥呢 。或叫老爺叫了珍兒來,教訓他一頓。既然這個人不好,就另外再尋個老實的女婿。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是要聽她哥哥的。”


    聽著王夫人事不關己,不疼不癢的話,黛玉看一眼王夫人心裏暗想,原來二太太竟然這樣冷酷的人。好歹四妹妹也在太太身邊養了幾年,可是到了節骨眼上,卻不肯伸手幫一下。


    賈母歎息一聲,她好像是看出來黛玉的心思,無奈的說:“這都是命!隻盼著三四丫頭能遇上個好人家吧。”


    黛玉站起來對著賈母說:“我去勸勸四妹妹。”賈母點點頭:“你們到底是姐妹一場,他也願意聽你的話,你去吧。”


    先不說黛玉如何安慰惜春,顧直今天無事,黛玉到了賈家,孩子都在跟著先生念書,顧直證拿著一本書,誰知還沒翻幾頁,就見著林安氣喘籲籲的跑進來,一臉緊張的對著顧直說:“大爺,東宮來人了,說太子要見大爺呢!”


    太子?!不是太子對自己恨之入骨,恨得恨不得咬自己幾口,怎麽會要見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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