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跟卿本佳人說的基本一致,最先嘲諷竹馨的那玩家是千金閣的長老人物春月柳,邪影山莊排名前五十的玩家,手持碎夢派折扇,明明應該風流倜儻,但遊戲時間同步現實,此時此刻已經有點深秋的感覺,也不知道搖折扇是為什麽,偏偏說出來的話又無比刺耳,讓人反感無比。


    雖然隻差一個排名,但竹馨和千金閣的幫會總戰力和總貢獻值都差了一大截,其他玩家不知道竹馨是為森塚而設,看著竹馨從最初的第七大幫一路下滑,後勁不足,跟第十位的君臨天下的差距又縮小到容易超越的範圍,在他們眼裏,竹馨已經日薄西山,與之相比,顧青玉的千金閣知名度迅速提升,以後隻會發展得越來越快。


    後來居上,向來勝者都會在敗者麵前炫耀。


    “想想之前你們那個竹馨的誰來著...”春月柳裝模作樣的苦思冥想,隨後恍然道:“是那個叫玲瓏月的前竹馨堂主吧?你們竹馨幫她出頭,結果後來怎麽樣了?還不是迅速退幫跑來千金閣道歉抱大腿了?”


    渺渺空弦音微微皺眉,她不喜歡八卦,不知道這件事,卻也從支零片語中知道有隱情,不由得在隊聊頻道問道:“他說的什麽?”


    雪沐兒渾身一顫,玲瓏月...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讓雪沐兒有點不舒服,玲瓏月是無妄獄的刺客,原本因為私人恩怨,跟千金閣裏麵一個男性玩家結了仇,被瘋狂追殺,走投無路,抱著嚐試的心態投奔竹馨,竹馨愛惜人才,就出麵幫她解決了和那男性玩家的矛盾。


    玲瓏月的實力不錯,雪沐兒觀察很長一段時間,森塚也調查過她的遊戲經曆,覺得她人品過關,也確實可信,雪沐兒才將她提拔上竹馨的堂主之位。


    隻是當時森塚因為將進酒的衝擊,為穩住第一大幫的位置,將竹馨的一眾高手都調迴森塚,所以竹馨排名下降,跟現狀類似。


    原本隻要再觀望一段時間,玲瓏月就能被提拔上森塚,卻沒想到後來玲瓏月越發驕傲自滿,隨之而來的是不甘,覺得以她現在的實力繼續待在竹馨是埋沒自己,於是擅用職權,調走幫會倉庫裏堂主權限能拿到的材料裝備,最後居然私下聯係千金閣,拿著從竹馨那得到的東西,就為換取一個加入千金閣的機會!


    因為森塚強大的情報能力,事情很快便暴露,但交易隻是一瞬間的事,竹馨跟千金閣交涉,也隻能拿迴一半的東西。


    至於玲瓏月,森塚處理得幹淨利落,她已經刪號,但這件事一度被知情者在世界上宣揚,雪沐兒和風中笑在短短幾天內都被嘲笑看走眼,尤其是一手提拔玲瓏月的雪沐兒,盡管無色並不將那點東西放在心上,也出言寬慰過雪沐兒,但在世界玩家眼裏到底是雪沐兒失職,因此,她遭受的外部輿論壓力更大。


    春月柳舊事重提,幾乎是瞬間讓圍觀玩家竊竊私語,開始討論這件事——


    “雪沐兒也是蠢,就沒想到玲瓏月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吧?”


    “人家千金閣有錢,去到千金閣前途無限,哪像竹馨?排名上下浮動不定的,誰知道哪天就掉出前十幫會了,我倒覺得玲瓏月挺明智的,就是這私調倉庫有點惡心!”


    “......”


    “幫主,整件事就是這樣了。”將竹馨和千金閣之間的矛盾跟旋律說了一遍,聽著周圍對雪沐兒的惡言惡語,卿本佳人嫌惡的皺皺眉:“不懂得事情的經過就能隨意給別人潑髒水,真惡心。”


    聽到卿本佳人的話,旋律有點若有所思,望向遠處的天際,像是在迴憶著什麽,忽然極為邪氣地勾了勾唇:“阿卿,你該知道,在遊戲裏,所有的情感和欲望都可以毫無保留地被釋放...”


    “包括人性的醜惡麵。”旋律看著眼前的場麵,似乎很愉悅的笑了:“這點很好,也應該一直這樣下去才對...”


    卿本佳人猛然一驚,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冒出冷汗。


    “可是...”旋律忽然盯著遠處的藍色身影,深邃的眼眸仿佛飄滿黑色霧氣,俊逸麵容有點陰沉,如鯁在喉,再也沒有辦法說出接下來的話。


    過了許久,他略帶沙啞的聲音才慢慢響起:“被破壞了。”


    渺渺空弦音...他前段時間才意識到她是誰,以前隻能看見數據,他也不知道,現在才發現,原來是那個過了青虹幻境和靈臨幻境的玩家,好像還有誰,對了,還有無色...


    就算渺渺空弦音破壞了他想要的遊戲環境,他還是很欣賞她的聰明才智和實力,所以...


    鍛造材料,就當是一個小小的教訓。


    何況,他也想親眼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真的,真的,很想親眼看看......


    “阿律,你知道所謂社會的同化性嗎?在社會環境下,人的性格會變得越來越虛假,甚至會朝著社會所期待的方向靠攏,如果想不陷下去,就必須要掌握技巧,你想死,或者,改變自己,阿律,你會選哪個......”


    旋律:!!!


    剛才的一瞬間......


    好像是誰的聲音......


    卿本佳人目光猛然一亮:“幫主,你覺得要是我們雪中送炭,渺渺會不會很感動?這麽一來,她會不會加入我們幫會哪?!”


    因為思緒突然被打斷,旋律下意識皺了皺眉,停止思考,微抬眼眸:“是麽,我覺得她會反殺迴來,僅此而已。”


    等一下!


    聽到“渺”字,旋律似是想起了什麽,身形一顫,雙眸驟縮,目光有片刻的茫然。


    “阿律,其實到現在,我還是不懂為什麽他們會做出這種事,其實...就算你救了我,在我身邊陪著我,但我的內心深處還是害怕和不安的,隻有理性的光輝才能壓製住它,我已經忘了為什麽會產生這麽強烈的情緒,心理醫生的治療效果好像還不是很明顯,所以,阿律,我要去直麵黑暗。”


    “......”


    “阿律,書上說,研究人的陰暗麵有助於去除人性,意誌薄弱者往往會被此同化掉,我不會被同化,我隻會品味這些糜爛和腐敗,阿律,我在品味黑暗的同時,也在品味光明。”


    一旦想起來,記憶便是再也不受控製!因為情緒激動,旋律的麵上也湧上陣陣潮紅,激動不已的攥緊雙拳。


    他想起來了!


    這些話......是她說的。


    旋律的眸光帶著近似詭譎的光澤,嘴角細微地揚了揚,隨後立刻反應過來似的,眼眸裏的色澤一下就暗沉了下來,冷漠的眼眸中仿佛燃燒著赤紅的火焰。


    最後的那番話,是他找到她之後她說的,就算是在黑暗的小巷子中,沐浴在昏暗的燈光下,少女臉上的笑容依舊清甜美好,聲音空靈帶著無怨無悔的意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盡管帶著醉意的眼神能看出她原本溫柔的性情,身上的酒意和周圍的環境卻襯得那抹溫柔越發錐心刻骨……


    和她相處足足兩年之餘,她的影子早已拓印在他的血肉骨骼上,他自以為對她能做到了如指掌,卻被這番話打擊得支離破碎,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如此大的勇氣,說到做到——


    旋律不知道為什麽會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想起她的話,甚至,當初他並不能理解為什麽她會作出這樣的選擇,但是此時此刻,竟然一字不落全想起來了,甚至一遍遍的在腦海中迴響,像是悠揚綿長的暮鼓鍾聲,接著變成汽車的長笛,嗡嗡一片。


    為什麽不好好當一隻活潑可愛的金絲雀?!


    為什麽要去直麵黑暗?


    你是我的!!!


    我的!!!!


    那些黑暗麵,我一個人麵對就足夠了,我可以迴來告訴你!你隻需要待在籠子裏就足夠了!


    你隻能依賴我!!!!


    旋律思緒混亂的幾乎不能思考,卿本佳人感覺到旋律身上猛然爆發出的殺意和威壓,因為距離旋律最近,胸悶至極,一手捂住心口,吐出一口血,血條直接下降2%,詫異的看向旋律:“幫主...?”


    迴複卿本佳人的是一片死寂。


    周圍等級低點的玩家直接被震得被逼倒退幾步,剛想罵是哪個神經病莫名其妙釋放威壓,轉眼卻看見一身紫衣的男子眸色淡淡的雙眸此時腥紅一片,隱隱閃著一層幽光,詭異森森。


    凜然殺氣,衝天而至,實力較差的玩家被震得胸口煩悶欲嘔,根根汗毛瞬間倒立,心知絕對是高手,隻能閉上嘴,默默勉力離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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