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色表麵上看著很淡然,實際上,在現實中跟她見麵到現在這段短短的三個小時,他對時間的感知卻因為和她在一起和腦海中化不開的疑惑變得模糊起來,但是他都一直聽著、看著、記著、想著她,許多事情,不一定要尋根問底,但不可否認的,他也很想知道她現實的事情,想了解...她。


    尤其是,看到她眼底不可察覺的擔憂和顧慮,這種神情他見過很多迴,那天她醉生夢死的記憶還在腦海裏揮之不去,還有這幾天他調查出的...完全空白和虛假的現實記錄。


    她和現實世界的聯係實在少得過分,還沒有真正在現實中看見她之前,亦色甚至覺得,這種聯係甚至少到能讓他懷疑她存在的真實性,讓他懷疑...就算有一天她悄無聲息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都不會有人知道,就像在遊戲裏有關她的一切全部刪除,她就消散在讓她萬般不舍的滾滾紅塵中一樣...


    除卻對她的擔心外,這才是他這幾天惶恐不安,日夜不能寐的真正原因,想到這裏,亦色低低的歎息一聲,其中暗含什麽情緒隻有他自己清楚。


    這時陸樊也沒有說話,在心裏默默思考要怎麽跟徐楓諺和葉境熒交代,欲言又止道:“知道了,那我...”


    “等等,她...”亦色似乎想到了什麽,心跳猛然加速,輕舔舔嘴唇,覺得嗓子有點幹澀。


    陸樊有點愣怔:“什麽?”


    亦色沒有說話,輕飄飄的扔下這句話,起身去給自己倒水,定定的望向廚房的方向,不自覺遊移視線,走迴到陸樊旁邊的位置坐下,喝了口水:“沒什麽。”


    徐洛渺從廚房出來,臉上雖然還帶著淡如櫻花的粉色,除了眸光還蕩漾著水光,已經看不出什麽異樣來,看到陸樊在,鬆了一口氣。


    現在要她跟無色獨處,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徐洛渺淡然的坐在陸樊和亦色的對麵,雙腿自然並攏,故作端莊淑女地將雙手放在腿上,如果不是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和偶爾躲躲閃閃的眼神,亦色都覺得他們剛才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呢。


    擅長偽裝和隱藏情緒這點倒是和遊戲裏一模一樣!亦色微微勾了勾唇,怎麽也忍不住想再逗逗她,但想到剛才差點失控,苦笑了笑,這就是所謂的自作孽不可活......


    陸樊也從他們兩人之間流轉的氣氛中察覺到不對勁,倒是好整以暇,心態平和,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哈欠道:“你們有什麽話能在我麵前說的?要是沒有...我就睡覺去了。”


    徐洛渺原本想說“你想睡就去睡好了”,但不經意間和亦色的視線相撞,他的眼眸深邃,一眼望不到邊際,她隻好默默不語。


    現在這個時候都已經淩晨三點了!他們不睡,也不能讓他跟著不睡啊?陸樊隻是將心裏話說出來罷了,餘光瞥見亦色那充滿警告意味的視線,立刻改口道:“這麽大晚上,就該不眠不休地工作!”


    亦色臉色稍緩:“你的白板在哪?”


    “喏。”陸樊隨手指了個方向:“你要用?”


    亦色:“嗯。”


    陸樊家裏有一塊白板用以胡亂塗畫,偶爾有設計的靈感就隨手記錄。


    知道亦色需要,他慢悠悠的走過去將白板推了過來,將原本畫滿速寫的白板另一麵翻轉過來,隨後走到離他們稍遠一點的工作台前坐下,扭過頭道:“我就在這,你們不用顧及我,隨便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有事過來叫我就行。”


    亦色隻需要陸樊在視線範圍內,好讓他不要控製不住自己罷了,倒沒說是要讓他聽還是不聽他和徐洛渺接下來的談話。


    但不得不說陸樊選擇待在這裏的方式還真是恰當,話音剛落,這家夥已經若無其事般支起腦袋,戴著副耳機,手上握著筆,顯然是開始畫些什麽了,嘴上還哼著流行音樂。


    陸樊有點走調的哼歌聲在大廳環繞,亦色和徐洛渺同時“噗嗤”一聲笑出來,愣了愣,不由得相視一笑,他們之間的尷尬和窘迫被陸樊緩解掉了。


    亦色看見徐洛渺對他笑得羞澀動人,目光漸漸柔和下來,朝她的方向伸出手:“過來。”


    亦色的嗓音有種沙啞的金屬質感,聽起來曖昧又浪漫,在他熾熱的注視下,徐洛渺還是有點小緊張的,但猶豫了一小會,還是走過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打算在他旁邊的位置坐下。


    但亦色微微用力,徐洛渺整個人坐在他的腿上,手被握住,腰也被摟住,因為驚訝,她紅唇微張,誘人采擷,亦色的內心也有點掙紮,這種絕佳的機會,他真的不甘心錯過,但想到剛才差點失控,稍稍斂了斂眸:“渺渺,對不起。”


    這樣的姿勢讓徐洛渺臉紅心跳得厲害,但聽到他這話,不禁怔然:“什麽?”


    “剛才...我...對不起。”亦色的聲音比平時更為低沉,微垂著眸子,臉上有落寞之色。


    其實亦色也知道,他喜歡她比她喜歡他更深,也更加情難自已,雖然知道她已經開始逐漸習慣他的接近,但還是想貪心的想得到更多,想讓她更加喜歡自己,卻不知道該怎麽做。


    亦色有點窘迫的別過臉去:“我是第一次談戀愛,所以我可能有點...控製不住,但是,渺渺,我很專一,我隻有也隻會有你一個,你是我第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我隻喜歡你。”


    說到後麵,亦色定定的看著她,她也同他對視,四目相對,皆在彼此眼中完整地看到其中占據著,一個完完整整的自己。


    徐洛渺心中湧起一點甜蜜和感動,微偏著臉,環上他的脖子,微微眯了眯眼,想露出懷疑的表情,但還是忍不住笑:“真的?”


    他這張臉看起來可不像啊!不過……她在遊戲裏的確沒怎麽聽過他的八卦,好像……有那麽點可信度。


    “真的。”亦色那黯淡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像是被她的動作取悅,旋即就微微笑了起來,之前的那點懊惱忽然像流水般消逝。


    亦色側了側臉,輕輕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隨後委委屈屈道:“都說了隻有你一個了,也隻喜歡你了啊,渺渺,我不會騙你,難道到現在,你還在懷疑我?你不相信我嗎?”


    似曾相識的對話,徐洛渺原本想說“相信”,但想到什麽,忽然就輕輕皺了皺眉,隨後輕笑道:“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懷疑,我聽陸樊說,你原本是去見他的一個女性朋友的哦......當時你還不知道是我吧?”


    一說到這個,亦色的臉色忽的就僵了僵,陸樊也跟他交代過這件事——徐洛渺被瞞在鼓裏,但他的確像是要赴約。


    亦色心裏有點害怕她不高興,還有點隱隱希冀看到她吃醋的模樣,但當他看到她臉上露出的完全就是看好戲般的表情,有點鬱悶,隨後似乎想到什麽,低下頭微微提唇笑了笑,什麽話都不說。


    果不其然,隨著時間流逝,亦色看見徐洛渺眼底的笑意也沒了,皺著眉看著他,唇也跟著抿了抿,慢慢鬆開環著他脖子的手,臉上也露出點他已經很久沒看見過的冷然,微微挪了挪身體,拿開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輕盈地跳下去。


    徐洛渺雖然表現出看好戲的模樣,其實心裏還是在意的,但也沒到吃這種根本不存在的醋的地步,也許是因為在遊戲中收集《聞人錄》準確情報的時候多了,她也不喜歡“假設”和“如果”,事實上,隻要亦色解釋一句,她也就不在意了,現在他的沉默倒讓她莫名覺得有點難過。


    亦色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一慌,知道是自己把她逗弄得過分了點,忙站起身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抱在懷裏,拉著她重新坐下,緊緊摟住她,在她臉上親一口:“生氣了?”


    “你說呢!”看到亦色嘴邊噙著的那抹壞笑時,徐洛渺什麽都明白了,怒道:“你就是故意玩我的對吧?”


    “是我不好。”亦色忙哄道:“我原本並不打算來的,這點陸樊也知道...”


    “我知道。”徐洛渺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現在也對亦色生不出什麽氣來,微微歎了一口氣:“要是你沒來,也就不存在現在的這一切了,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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