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兩人同時愣住,劍落驚心有些懊惱,他原本沒想用這種責備又冷漠的語氣,明知道這丫頭沒心沒肺,但還是很想聽她親口道歉,隻是,他是不是說的太過了?她還摔得那麽狼狽,也不知道疼不疼...好不容易休假上線,就該好好敘舊才對,安排什麽作戰計劃呢?


    渺渺空弦音僵在原地,低頭垂眸,冷汗涔涔,這樣的語氣,她聽過太多太多遍了,擺明了是師父生氣的前兆,有了蓧離子和悠然看花的前車之鑒,他話中的意思她一下就明白了,當初不辭而別的確是她的錯,現在應該老老實實承認錯誤,不過...


    渺渺空弦音看了劍落驚心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他手中的雙刃,吞了吞口水,現在她心中有愧,無論如何得使出渾身解數,不管師父動手揍她還是嘲諷她,都是要忍住的。


    劍落驚心見她有點瑟縮,連忙把雙刃收了迴去,負手而立,隻用眼梢看了渺渺空弦音一眼,見她垂眸不語,有點擔憂,卻依然冷冷道:“我不是說,不要來找我?”


    師父的語氣很不善呢!渺渺空弦音心中的愧疚更深:“師父我...”


    “對不起,一年前我離開遊戲沒有跟你說一聲就走了,我真的錯了。”渺渺空弦音腳尖在地上碾了碾,抬頭看向劍落驚心:“我當時沒想那麽多,師父你當時不在線,我又不可能向你求助,最後更是覺得再上去就太心煩意亂,所以就...”


    說了一大通,渺渺空弦音才憋出來一句話作為結束語:“你喜歡清淨的,所以我放在心上了。”


    渺渺空弦音說的全是肺腑之言,雖然後來劍落驚心的話變得比一開始沉默寡言的時候要多了那麽一點,但偶爾卻還是會變迴冷冰冰的模樣,所以她覺得既然是他的願望,那麽她就如他所願才是,誰想到師父他老人家真生氣了啊?


    劍落驚心卻是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神色複雜:“你當時一聲不吭走了,我就不想再上遊戲了,其實,我很生氣。”


    愧疚感再次湧上心頭,渺渺空弦音沉默不語,靜靜等待劍落驚心把話說完,開始斟酌詞句,已經做好被他一頓揍的心理準備。


    竹影林中拂過的淡淡清風使劍落驚心逐漸平靜下來,良久,他才開口:“我在想,內測的時候我對你很冷漠,我也有錯,所以我們雙方都錯了。”停頓了好一會,劍落驚心才慢慢道:“這次,就算扯平了。”


    “不過公測發布會你也沒來,你到底怎麽想的,都不想見我嗎?”劍落驚心抬眼看著一臉驚訝的渺渺空弦音,忽然愣住了,隨後又是輕咳了一聲:“你別說話。”


    聽到這句話的渺渺空弦音下意識就停下動作,閉上嘴巴。


    “現在想去幹什麽?”劍落驚心神情無奈,歎了口氣,不受控製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栗色的長發很軟很柔,他的手覆在其上片刻,淺嚐輒止。


    渺渺空弦音則是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倒吸一口涼氣,抬手摸了摸頭,確定剛才是劍落驚心的手而不是刀刃,不敢置信:“師父你居然沒對我下手?”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冷冰冰的人忽然對你笑得燦爛一樣,實在很詭異...


    呃?這句話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渺渺空弦音連忙改口:“我是說,師父你居然不揍我了?”


    劍落驚心點頭。


    渺渺空弦音心下大驚,得寸進尺,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以後都不揍我了嗎?”


    仿佛是被她臉上的表情驚嚇到,劍落驚心後退一步,有點不自然地嗯了一聲。


    簡直感天動地!駭人聽聞!渺渺空弦音幾乎要哭了,那是一種解脫的快樂和重生的喜悅,而且她清楚,自家師父言出必行,所以說不動手,那就是真的不會再動手了啊!


    渺渺空弦音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拉住他的衣袖鬼哭狼嚎:“師父你真是太好了,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師父啊,我盼望這一天好久了!我還以為我就是路邊一棵沒人疼沒人愛的小草嗚嗚嗚,唯一的師父還把我當成菜雞一樣天天揍我...”


    劍落驚心失語一瞬,他這是給渺渺留了下大的陰影啊?他可不可以直說,其實他根本就沒想對她動手?但他見渺渺空弦音雖然嚎得厲害卻沒半點眼淚,不禁覺得有點好笑,伸手將她扶起,不著痕跡轉移話題:“哭夠了要不要一起去做日常?”


    渺渺空弦音正假裝擦拭眼淚,聞言狠狠抖了抖,師父這是,讓她跟他一起做采集?她覺得天雷滾滾,直直一道閃電劈進她的天靈蓋,怎麽師父不是一直覺得日常任務沒營養麽?


    她目光空洞,半響才怔怔道:“我要去洗邪惡值,做勞改任務,不能和師父組隊一起做...”


    “行。”劍落驚心很自然地應了一聲,看著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的渺渺空弦音,失笑:“怎麽了?怎麽這幅表情?”


    “總感覺,師父變了很多。”渺渺空弦音抬眼看向劍落驚心,紅衣俠客神采奕奕,精神抖擻,紅衣被竹林裏的清風吹得揚起,專屬於催日閣首席弟子的門派服飾焰心繚繞著一團紅芒,纏繞他全身。


    她幾乎是,不可抑製地迴想起她與劍落驚心初見的那天。


    同樣的一襲紅衣在風中肆意張揚,他背對她,一言不發,冰冷氣息渾然天成,她則是深吸一口氣就湊到他跟前,誰知道她才剛笑意吟吟地喊了一聲大神,還沒等她說完,劍落驚心轉身就走,還是不帶丁點兒猶豫的那種。


    她當時還以為劍落驚心是害羞了,臉上的笑容更盛,當時劍落驚心先是冷著臉拿出刀刃讓她別再過來,聽到她不要臉的瞎扯,隻用兩句話斷然迴絕了她,一句是,你以為這樣叫很可愛嗎?還有一句是,你是無上宮的。


    渺渺空弦音一本正經胡謅說其實無上宮跟著催日閣的人也能學到很多東西,劍落驚心早就冷著一張臉走了。


    第一次失敗沒有讓渺渺空弦音生出半點退縮,她就是那樣的人,後來軟磨硬泡好不容易才拜在劍落驚心門下,迎來了魔鬼般的師徒任務,劍落驚心是個極為負責的人,雖然很少上線,但是若是她在,他會直接把她帶到競技場練操作,下手毫不留情。


    再後來,劍落驚心讓她召喚出長琴跟他切磋切磋,渺渺空弦音急急忙忙地召喚了武器,卻發現自己拿出了心髒病人拿藥的感覺。


    ......


    竹林中兩人都若有所思,四下寂靜,渺渺空弦音首先迴神:“要是這個問題冒犯了師父,那就是我的錯了。”


    劍落驚心轉眸驚訝,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沒有,人都是會變的。”


    “那倒也是。”內測結束到公測開始已滿一年,劍落驚心的時間又不是停滯的,就像她,在被寧如輕塵和秋落傾城雪聯合殺死時,滿心滿眼都是心酸和不解,甚至痛苦,但現在她對寧如輕塵,隻剩憤恨。


    兩人有一瞬的沉默,渺渺空弦音看了一眼時刻表,賠笑道:“師父,我去做任務了,就不打擾你練級了,有事隨時聯絡。”


    “知道了。”劍落驚心點點頭,看了一眼她的血色衣衫,雖然很久前就聽說她大開殺戒,但這紅的實在有點觸目驚心,都快跟他身上的焰心有的一拚了,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身上,是有多少點邪惡值?”


    “7點。”


    “還好,你趕快去洗掉,不然沒辦法拜師。”劍落驚心冷冷道,握緊雙刃,揮出一團火焰,狠狠朝被刷新出來的野怪身上轟去。


    “啊?”渺渺空弦音沒想到劍落驚心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條件反射地應了一聲,見劍落驚心臉上並無什麽表情,一瞬覺得是幻聽了:“師父?”


    “既然還叫我師父,難道不去拜師?幻世可沒將我們師徒關係的數據保留下來。”劍落驚心幹淨利落地將一兩隻蒼狼一瞬開膛破肚,身上的焰心越發鮮紅:“快去快迴,做完任務跟我說一聲,我們去燕雲仙人那登記...咳,師徒關係。”


    自古正邪不兩立,催日閣是名門正派,係統當然不可能讓作為首席弟子的劍落驚心和一個所謂罪惡深重的玩家結為師徒了,當下還是得洗刷刷,將一身邪惡值全洗掉。


    “哦...”渺渺空弦音也沒覺得沒什麽不對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她隻好聾拉著腦袋往迴走,後知後覺地頓了頓,迴頭看了一眼劍落驚心,小聲嘟囔:“師父的話變多了,是件好事。”


    扔下這麽一句,渺渺空弦音毫不猶豫地飛快點地而起,迅速衝出了竹影林,緊接著掏出傳送鈴轉移地點,沒給劍落驚心任何反應的機會。


    換作以前,她在劍落驚心麵前大氣都不敢出,更何況是這種作死的話,她可是在死亡的邊緣瘋狂試探啊!


    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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