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向聞在穀底時被七零八落的碎石砸中,背上腫了一大塊,五髒六腑也有不成程度的損傷,所以鳳溪鎮的怪事解決完之後,他們四人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客棧裏多住了兩日。


    這段時間有天雪開的藥方,向聞的傷恢複得很快,再加上他本就是一副練家子的身子骨,除了無法禦劍以外,能走能跑,整個人看上去倒也沒什麽大礙。但淩瑄等人到底不放心,於是離開的那日,淩瑄特地雇了一輛馬車,四人放棄了禦劍,學著凡人的模樣,以馬車代步。


    其實這樣也挺好,他們是出來曆練的,禦劍“嗖”地一下就飛過去了,下麵發生了什麽事他們也看不到,還是馬車好,雖然慢了點,可坐在上麵既不用花氣力,也不用全神貫注,想看風景就看風景,想發呆就發呆,累了還可以睡上一覺,何樂而不為,所以四人一致決定,接下來的行程,不到萬不得已就不禦劍了。


    這日在馬車上替向聞換好藥,天雪看了看空空的包袱,蹙眉道:“向聞師兄的傷還要敷兩天藥才能完全好,可我帶的藥都用完了,這可怎麽辦才好呀?”


    “那還不簡單,等到了下一個城鎮,我們去藥鋪再買些就好了。”他們下山時南洛瑤給了他們許多盤纏,足夠四人三個月的開銷了。


    說完,元香倒了一杯水,遞給向聞。


    那日當她從地麵的裂縫裏掉下去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就算不死,從這麽高又深不見底的地方掉下去,也多半會半身不遂。可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好好的,甚至連一點傷也沒有。輕輕一動,感覺到下麵有什麽東西磕著後背,元香猛得跳了起來,一看卻是昏迷的向聞,他的臉色蒼白,嘴角還留著些許血跡。


    突然想起掉下地縫的時候腳裸被什麽東西纏住了,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元香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向聞拉住了自己,又在落地的時候擋在了她的身下,她才不至於受傷。


    所以這幾日,向聞的傷沒好,元香對他也照顧有加,忙前忙後地像個小媳婦似的伺候著,對於他的要求幾乎是有求必應。什麽端茶遞水,換藥送飯,更是樣樣親力親為,體貼周到,害得向聞一度以為元香是摔壞了腦子,要不然怎麽會突然對他這麽好了?


    一直到猰貐天劫當夜,她那個氣唿唿的眼神,才讓向聞打消了心頭的疑雲。不過難得被這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大小姐伺候著,他也是很享受的。


    車窗兩邊的景致似乎有些眼熟,向聞一時想不起來,隨口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天雪探頭往外瞅了一眼,車窗兩邊風景秀麗,依山傍水,“前麵不遠應該是嶽州城吧。”


    “嶽州城……”一聽到這個名字,向聞神色忽暗,垂下眼簾,嘴裏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怎麽了?你來過這裏嗎?”元香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向聞注視著窗外,良久,才輕聲道:“我的家,就在嶽州城。”


    “你家?”元香驚唿,仿佛聽到了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般,興奮道,“原來你也有家啊!”


    向聞從來都沒有提過自己的身世,所以元香一直以為向聞與山上的許多弟子一樣都是孤兒,今日聽他談起,心裏自是充滿了好奇。


    向聞點頭,沒有說話。


    元香往他身邊靠了一些,拉著他的胳膊道:“三師兄,你怎麽從來都不告訴我們你還有家呀?那你的家人是不是都還在呢?他們也在嶽州城嗎?反正我們正好路過這裏,不如等一下我們過去看看他們好不好?”


    向聞依舊不答,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眉宇之間透著層層疏離,仿佛與從前那個整天嬉皮笑臉的陽光少年判若兩人。


    他往後靠在軟墊上,閉上了雙眼,低聲道:“我有點累了,想先休息一下,到了嶽州城……你們再叫我吧。”


    元香沒有聽到想要的答案,鼓了鼓腮幫子表示不滿,可一想到他是病人,而且傷也是為自己受的,氣也就生不起來了,拿過薄毯為他蓋上,便趴在車窗上發呆看風景了。


    天雪坐在車廂裏無聊,索性爬到了外麵。


    正在趕車的淩瑄見她出來了,騰出一隻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唔……”天雪想了想,道,“向聞師兄睡著啦,我怕吵到他,就出來透透氣。”


    淩瑄對她的這個迴答似乎不是很滿意,皺眉道:“沒良心的丫頭,我還以為你是特地出來陪我的呢!”


    不是陪你,那我還出來幹嘛!天雪在心裏默默念道,可她畢竟是姑娘家,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實在說不出口,於是隻能拉了拉淩瑄衣袖,小聲道:“淩瑄哥哥你累不累?不如你休息一下吧,我來幫你駕車。”


    淩瑄迴頭看她,挑眉道:“駕車?你會嗎?”


    幹嘛總是這麽看不起她嘛!天雪撇撇嘴,“我是不會,可是我可以學的嘛!”


    淩瑄怔了怔,恍然間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由放聲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讓了些位置出來,朝她招了招手,“過來。”


    天雪乖乖地挪到他身邊,挨著他坐下。卻見淩瑄忽然側身向她,抬起手從她的身後繞過,握住了她的右手,將馬鞭塞在了她的手裏,左手的韁繩也交到了她的手上。


    這個動作讓兩人的距離變得好近,如果不仔細看,就仿佛是淩瑄從身後抱著她一樣。但淩瑄確實是在教她駕車,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注意事項都說得清清楚楚,有條不紊。可他哪裏知道,身邊的人早就被這個小小的舉動弄得神誌不清,他說了什麽她根本沒聽清楚,隻是本能地跟著他的手一起動作。


    感覺到他的唿吸就在耳邊,天雪心下一緊,身體也不受控製地輕顫起來。忽然想起那晚她也是這樣抱著她,然後,然後……


    “天雪?”


    講了半天沒聽到迴音,淩瑄低下頭,卻見身旁的人頭低得比他還要低,都快埋到衣服裏去了,他詫異地喊了她一聲,換來的是她更加無措的驚慌。


    瞧見她的臉色紅得有些不正常,淩瑄撫上了她的臉頰,擔憂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臉色為何這麽紅?”


    “啊?沒,沒有……”天雪不敢看他,慌忙避開他的視線。


    淩瑄低頭看了她一會兒,白裏透紅的臉蛋像極了三月裏的桃花,清澈中又帶了絲妖冶嫵媚,他忽然微微一笑,貼著她的耳朵小聲道:“天雪,你不會……是在害羞吧?”


    “我……我哪有!”被他說中心事,天雪羞窘萬分,憋得臉比剛才更紅了幾分。


    沒有又何必如此驚慌?淩瑄好笑地看著她,並沒有揭穿她的謊言。握著她的右手漸漸移到了她的腰間,將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懷裏。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天雪以為自己的心終於恢複如常的時候,他的一句話又將她的鎮定盡數打破。


    他說,“天雪,我喜歡你。”


    到了嶽州城,四人先找了間藥鋪,幸好向聞的傷用的都是一些普通的藥材,老板看了一眼藥方,很快就將藥配好了。正當他們付完銀子準備離開的時候,藥鋪門外路過了兩個大嗓門的婦人。


    其中一個婦人苦著臉道:“真不知向府中了什麽邪,管家和家丁相繼病倒,就連向老爺這麽好的一個人,也突然染上了這麽嚴重的病,真是令人憂心啊!”


    另一個婦人聽了之後沉沉地歎了一口氣,“是啊,你還別說,這些年來虧得向老爺大發善心,大家才不至於在顆粒無收的年間餓死凍死,向老爺對我們大夥的恩情,我們這輩子就算做牛做馬也還不清!他這一病,可急壞了多少人呀!”


    “那又怎麽樣?老天爺不長眼,那些壞人整天作威作福也沒個報應,向老爺這麽一個大好人,卻活生生地遭了這份罪,如今還生死不明……”婦人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隻得不斷地搖頭。


    元香走到一半見向聞停住了腳步,不由退了迴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三師兄,你怎麽啦?”


    向聞沒理她,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那兩個婦人,“請問兩位,你們口中所說的向老爺是哪個向老爺?”


    兩個婦人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


    先前說話的那個婦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見他並不像是壞人,才道:“公子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吧?你有所不知了,我們嶽州城雖然人多,可姓向的人家隻有一戶,城西的向府便是向老爺的家了。”


    城西向府……向聞幾不可見地後退了一步。


    那個婦人見他奇奇怪怪的,問了之後又不答話,又道:“公子是找向老爺有事的吧?唉,你來得太不湊巧了。前些日子向老爺染了重病,向夫人把城裏所有的大夫請去了,卻無人能診治出向老爺所患的是何病,今日就連縣太爺也帶了大夫去了向府,大夫說向老爺的病罕見得很,隻怕……是治不好了……唉!”


    說完,兩個婦人不再管他,揚長而去了。


    元香很是奇怪,揪著自己的頭發,不解道:“三師兄,你要找那個向老爺幹什麽呀?”


    向聞恍若未聞,急急地上了馬車,見淩瑄三人還站著不動,白著臉催促道:“快上來!我們去向府!”


    作者有話要說:咳……向聞的身世、這個很好猜、我就不多說了~~


    腦筋急轉彎~乃們猜猜接下來誰會粗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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