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珞知道“禮賢筵”是同鄉會每年年底最盛大的一次尾牙宴。雖然是商界人士輪流做東支持,但匯集了文化、藝術、教育等各個領域的嘉賓。除了聚會,還設有一個“群賢獎”用以鼓勵年輕一輩的同籍鄉賢。


    這樣的盛大熱鬧的活動本身就不是栗珞所喜好的,她客氣地迴絕道:“抱歉,我不太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


    安仕傑難掩失望,正想再爭取一下,樓下竟然又上來了幾個人。定睛一看卻是晏氏的幾個董事。


    原來晏兮遠一走,心急如焚的潘誌源也坐不住了,他可是第二大股東,虧損最厲害,當即火急火燎地要找栗珞幫著解釋,恨不得他們立刻盡釋前嫌立刻去辦手續。


    而盧溫勝正好想要探探晏兮遠的虛實,隨便攛掇了裴裕兩句也一起“心焦”地跟了過來。


    潘誌源一看晏兮遠跟栗珞的臉色都不好看,顯然情況不妙。他也顧不上跟栗珞熟不熟了,上來就直截了當地說:“栗小姐,我替晏總解釋一下,上次你懷孕是我搞錯了。晏總誤會了你,男人嘛為了這個生氣也是情理之中,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給你道個歉。”


    晏兮遠和栗珞還沒說什麽,安仕傑倒先叫了起來:“晏兮遠,你真不是男人。難怪這幾天lizzy不開心,連自己女朋友都信不過,她怎麽可能是這樣的女孩。”


    安仕傑說著轉向栗珞大聲道:“lizzy,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以我們家的名譽發誓,我不管你如何,哪怕是你懷了晏兮遠這個王八蛋的孩子,隻要你願你嫁我,我馬上就娶你!”


    一眾晏氏的人都聽傻了,這什麽情況,安海國際的小安總怎麽也摻和了進來,還越攪越亂。


    潘誌源跟安仕傑的爹關係不錯,但此時顯然是一致對外的時刻,他皺起眉端起架子:“小安總,這是我們晏總的家事,也是我們晏氏的私事,還請你迴避一下。”


    還是王子安反應快,立刻給幾位老總的跟班使了個顏色,一起上前攔下還要跟栗珞說話的安仕傑:“你這邊請。”


    被眾人擋住的安仕傑寡不敵眾,唯有喊道:“lizzy!晏兮遠這種男人不值得你傷心,我也不想讓你為難,但我一定等著你。”


    混亂而滿心焦灼的栗珞看了一眼離去不甘心地離去的安仕傑,腦子裏都是問題。天啊,晏氏董事局的這群人又來了,一無所知的自己該怎麽配合?這位潘董口中的“誤解”是晏兮遠計劃的一部分麽?該表示原諒還是拒不和解?這種茫然無力的感覺逼得人要發瘋。


    潘誌源見安仕傑已經下了樓,再無顧忌。他又上前一步急切地低聲道:“栗小姐,你和晏總的婚事關乎晏氏的存亡,我想請你顧全大局,畢竟你也是受益人,拖得越久損失越大。”


    晏兮遠聽他這麽一說心裏一抖,而潘誌源急匆匆地說著,栗珞總算聽明白了。


    唉,難怪他忽然出現了,原來是為了股權。她忽然想起了沈西夕問過、自己也問過同一個問題——晏氏的股票跌了,你能為他做些什麽?


    現在終於有答案了。原來,我可以為他換取股權。


    晏兮遠見女孩臉色蒼白卻仿佛自嘲地輕笑,心急如焚。他隻是想要護著她,但事情是怎麽一步步失去控製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馬上問題就可以安全地解決,可是他的小丫頭卻仿佛正在一點點遠去。


    晏兮遠再也控製不住,他怒喝道:“都給我出去。”


    潘誌源嚇了一跳,盧溫勝、裴裕卻看出這位絕對大男子主義的潘董雖然是一片好心卻是越幫越忙。


    這一番場麵讓盧溫勝對晏兮遠的話更加深信不疑,他還在等著晏兮遠抵押股票徹底玩兒完呢,豈能讓他和栗珞鬧翻?連忙上前拉住被吼得驚怒不已的潘誌源,低聲道:“潘總潘總,這小夫妻之間的事好處理,咱們迴避下,讓晏總自己解決更快。”


    他特意強調了更快,潘誌源雖然惱火也明白這件事迫在眉睫,什麽都不如股價事大,當下硬生生忍住氣,隨著盧溫勝和裴裕下樓了。


    暮色漸深,《cavapaschangerlemonde》輕快的旋律從樓下飄上來,而樓上的空氣裏卻盡是夜幕低垂的壓抑。


    終於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栗珞倚著桌子垂首而立,脖頸纖細優美的弧度帶著憂傷,讓她仿佛蒼茫暮色中一隻孤單的白天鵝。


    “珞珞,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可以解釋。”晏兮遠焦灼地大步上前想要把她擁進懷裏。


    栗珞卻退開了,她輕輕地搖頭:“不用解釋,我知道。”莫天齊說了是封格透的消息,自然是晏兮遠告訴他的,所以他肯定沒有誤會過。


    她的眼裏是初見時的疏離和躲閃,看得晏兮遠心如刀絞。他又近前一步扶住栗珞的肩頭,急切地喚她:“珞珞……”可明明有滿心的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栗珞又退了一步,人已經貼在了桌邊的牆上退無可退,她依舊微微別開臉不去看欺近眼前的男人,輕聲道:“晏爺爺,還好麽?”


    “他很好。”晏兮遠聲音也很輕。他繼續慢慢地靠近,一隻手緩緩落在牆上,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劃過女孩臉龐的發絲,輕柔地就像接近一隻隨時會逃走的小動物。動作這麽輕,他的心卻砰砰亂跳。


    天色更沉,屋內雖然沒有開燈,小樓邊的路燈卻亮起來,昏黃的光氳進屋裏。栗珞在牆壁和晏兮遠胸口之間的小小空間裏,清晰地唿吸著他的唿吸,幾乎壓抑不住撲倒他懷裏的渴望。


    她忍下眼淚,終於轉頭迎向晏兮遠濃如夜色的雙眼,又說了一句:“你呢?還好麽?”


    隻這一瞬間男人的吻就落了下來,栗珞想要推開卻直接被壓在了牆上。


    我不好,想你想得快瘋了。晏兮遠再也克製不住自己,他的唇繾綣纏綿,他的手滾燙肆意,他喘息著的身體仿佛要將女孩揉入又幾乎把她壓進了牆壁。


    栗珞抗拒著、妥協著、迎合著。她在這黑暗裏灼熱的廝磨中被自己該死的渴望和思念一點點融化,最終化成了眼淚。


    “珞……寶貝,別哭,你別哭……”晏兮遠的狂熱被這濕潤柔軟的麵頰硬生生打斷,他看著栗珞緊閉著雙眼滿臉是淚,慌亂無措地給她擦著,又緊緊摟迴懷裏語無倫次地胡亂撫慰,“沒事了,都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


    栗珞久久地無聲,晏兮遠的襯衣一片濕透,終於她輕緩卻堅決地推開男人,在一片迷蒙的水光中望向晏兮遠,帶著自憐自嘲的憂傷:“所以,按照計劃接下來你是該求婚了麽?”


    “我……”晏兮遠怔住了,他看著栗珞滿是淚痕的臉發現此刻語言如此無力。他的內心原本翻湧著渴望——是的,終於可以周全地讓你迴到我很邊,恨不得馬上求你嫁給我。可是被栗珞這樣一問,什麽話出來都是那樣的不對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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