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城北邊江岸口,一醜麵將軍馱著一人,近目視之,正是變化容貌之後的趙信,與那陳宮。


    “軍師,吾隻能送您到這兒了。”趙信對身後陳宮道。


    陳宮會意,翻身下馬,拱手道:‘未知壯士姓名?也好叫宮念恩公救命之情。’


    趙信搖頭,道:“不必掛念於吾。軍師於吾有救命之恩,主公亦有吩咐,叫在下務必保護軍師下山,亦是來報軍師之恩也。”


    陳宮問道:“那奉先何在?”


    趙信笑道:“溫侯之勇,勝吾十倍,吾能保軍師出,主公必能出也。”說罷,趙信不再等待,拍馬南去,獨留陳宮於江邊。


    看著趙信躍馬揚鞭的背影,奔騰在朝陽之下,嘴角不禁揚了起來,也許是因景而感,此時不在呂布身邊,陳宮瞬覺天地廣闊,任他馳騁。


    正肆意瀟灑的狂笑著,陳宮卻忽然不知道,天下之大,自己該往何處。


    便是這時,岸邊劃來一舟船,船夫持著長槳,大聲喊問道:“可是投往並州耶?”


    並州?


    並州!


    “哈哈,吾知也!”船上槳夫搖搖頭,心道:可憐了這個士人,如此灰頭土臉,必遭天大打擊,方致神誌不清也。


    陳宮大步而來,登上船隻,道:“煩請老人家,載吾渡過江去。”


    槳夫道:“過江要兩斤錢。”


    陳宮哈哈而笑,道:‘吾身無分文,卻有一物,價值連城。’


    說罷,陳宮自懷中取出一玉玨來,槳夫接過,上下看了看,道:“嗯,這倒是個好東西。”揣入懷中,手裏提著槳,便往北邊渡江。


    騎馬飛馳了兩裏路的趙信,停了下來,借用掃描係統,觀察著陳宮的動靜,見陳宮果真渡江北去,心裏終於落下此事。


    過了江的陳宮,剛下船頭,江岸邊的渡口客棧中,便走來了十多個黑衣大漢,為首者,正是高順。


    古人相見,激動迎之,互執雙手,一番告慰。


    高順道:“軍師,主公何在?”


    陳宮歎息,道:“吾與主公堅守山頭,等汝與文遠引兵來救,晚間曹軍齊齊殺來,吾不見主公身影,本欲死戰山頭,卻忽殺來一將,言是主公叫其護吾下山。吾卻不知主公何往也。”


    高順聽聞此言,道:“吾與文遠,並未收到主公來信。既軍師不知,且先並州,主攬大局,吾在此地,等待主公。”


    陳宮點頭,道:“好。”便與高順告別,趕往並州而去。


    高順身邊副將趙翎道:“將軍,主公至此時仍未到來,隻怕……”


    未等其說完,高順大聲喝道:“休要胡言亂語!吾主如此神勇,天地之間,能攔主公者尚未出生也!”


    趙翎不敢多言。


    高順這一等,便是十天,卻是從一自徐州來進貨的商販口中得知,曹操盡取徐州,呂布遣侯成、宋憲斷後,二人竟逢敵便降,導致呂布應對夏侯惇之時,遭到前後夾擊,不得不退往山上!又遭魏續叛變,偷走其方天畫戟,趁其熟睡之時,將其捆縛,送交曹操,飲恨於曆城外無名小山!


    高順大怒,幾步上前揪著那商販衣襟,銅眼怒翻,喝道:“汝何處聽來如此非言耶,不怕死耶?”


    那小商販見高順十幾個黑衣大漢,如何敢出言得罪,顫聲解釋道:“這天下之人盡皆知曉,非吾一人妄言,請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啊!”


    高順也不必和一小商販計較,隻是內心仍不願相信神勇無敵的呂布會死於自己人之手!


    趙翎道:“將軍,主公已死,請將軍節哀。”


    高順幾近偏執的喊道:‘不!吾主神勇,天下之人,難近其身,何人……’


    高順的聲音,戛然而止,蓋因看到了張遼與陳宮二人,身著孝衣,肩戴孝條,神情悲哀。


    高順愕然,指陳宮、張遼,欲要說話,卻是昏厥了過去!


    身側趙翎,眼疾手快,扶著高順,陳宮張遼亦快步而至,張遼猛然一掐高順人中,高順睜開眼睛,銅眼中,已泛起了淚花!


    陳宮歎息,揮了揮手,道:“吾等便在此地,為主公送行吧。”


    說著,與張遼並一眾呂布舊部,在江邊為呂布燒紙錢,行跪拜祭奠之禮,架起高順來,通往並州而去。


    途中四天,高順隻粒未進,形容枯槁,陳宮、張遼甚是急切。終於來到了渤海郡,貂蟬、嚴氏等呂布遺孀,並獨女呂玲旖皆在此地,郡府高掛白色孝條,來往下人低頭輕行,大氣也不敢穿,深怕冒犯了這府中傷感。


    呂玲旖得知高順將軍因父親之死,多日未曾進食,便親自帶著食物,來見高順。見到了主公獨女,高順腦海裏當即出現了往日同呂布一同衝陣廝殺的曠世豪邁之景,虎眸再次泛出淚花來。


    呂玲旖道:“父親大人西去,小女亦痛徹心扉也。然吾呂家,除父親外再無男丁,生前父親大人多言將軍忠義,望將軍以父親之念,多多照拂吾呂家。”說罷,呂玲旖明亮的眸子,便噙滿了淚水,一個眨動見,淚水便啪嗒砸在了地上。


    高順感激涕零,奪眶而出,跪地行禮,血淚盈襟的道:“末將高順,願時代為呂家盡忠!”


    呂玲旖忙上前,扶起高順,道:“呂家還要多多仰仗將軍,還請將軍保重身體。”


    說著,呂玲旖雙手奉上食物,高順起身接過,狼吞虎咽起來。


    下午時分,趙信親來渤海郡,為呂布吊喪。


    這是趙信第一次見到高順,但高順卻不是第一次見到趙信。往日,年不過十幾歲的趙信,便於虎牢關外三戰自家主公,那時候自家主公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便是驃騎將軍趙子麟,亦要合三人之力,方能與自家主公打個平分秋色。


    對呂布行了鞠躬之禮後,趙信行至為呂布守靈的陳宮、張遼、高順身前,道:“溫侯已去,人死不能複生,望諸位節哀。”


    陳宮、張遼、高順三人奉手誠謝。


    趙信拍了拍陳宮的胳膊,側步來到代子行禮的呂玲旖身前,道:“侄女,汝有和困難,盡管和叔父說,叔父能做的,一定幫你做了!”


    呂玲旖畢竟是大家之女,雖其父為人實在讓人不齒,但對女兒的教育上的,呂布無疑很成功。


    隻見呂玲旖很是的得體的行禮跪謝之禮,趙信礙於男女之故,並未伸手扶之,轉頭看向呂布遺孀,道:“請諸位夫人節哀。”


    嚴氏、貂蟬等女亦然是奉手迴禮。


    下午時分,呂布部將與家屬,為呂布送葬,一路行來,送到渤海郡最東側的海邊,於此地落葬,眾人又是一番哭泣。


    便是隨行而來的趙信,都不免鼻尖發酸。呂布的死去,不僅僅是帝王霸業之路的斷止,更是偌大家庭唯一的頂梁柱斷裂!看著呂布遺孀和獨女,在冰風寒雨中啜泣,這種滋味,的確是叫人難受,為之傷感。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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