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的背影堅定的如同一座佇立在那裏的山峰。餘佳看出她的果決,眼淚不受控製的流淌。


    這一切都是她惹出來的。可是,最可悲的是,如今她卻完好的坐在這裏,完好無損。


    “你好自為之。我就不送了。”蘇念揚手,示意餘佳可以離開了。她甚至也不願意聽到餘佳的可憐相。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嗚嗚……”


    餘佳奪門而出,差點就撞上了前來找蘇念的羅索。


    “哎!”羅索下意識的想要喊住餘佳,卻是看見了門前的蘇念。


    “找我什麽事?”


    此刻蘇念站在門前。纖瘦的手臂攏在空蕩蕩的睡衣裏麵,更加多了幾分羸弱。她那白的幾乎透明的皮膚在走廊燈光的照耀下,甚至可以看見青色的血管,卻又像是籠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羅索有些看呆了。哪還記得跑遠的餘佳?


    “那個,我來告訴你,我教授說要見見你。”他撓撓頭。而在他撓頭的瞬間,不遠處的玻璃幕牆突然可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落下。緊接著,下麵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羅索嚇了一跳,連忙跑去看。這一看不得了,頓時後退三步,臉上血色盡失。


    “怎麽了?”蘇念皺眉問道。


    “是……是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姑娘。”羅索答道。


    蘇念也愣了,雙唇血色退去,抿成了一條鐵線。


    羅索有些擔心的看著蘇念,囁嚅了半天,想要說些什麽。結果蘇念先他一步,一言不發的關上了門。


    羅索碰了一鼻子的灰,隻能訥訥的摸著鼻子迴到自己的房間。心情卻也沉重不已。


    畢竟,一個剛剛見到,還是活生生人下一秒變成屍體,誰也不會平靜。羅索不禁想,如果剛才自己追出去,是不是結局可能不一樣呢?


    如果這種東西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後悔。因為沒有如果。


    羅索失眠了一夜,第二天早晨他打開房門的時候,蘇念也正好出來。


    因為看不清蘇念的臉色,羅索不知道蘇念到底是不是一夜沒睡。但是他想到昨晚蘇念的狀態,心中還有些擔心。


    “念,你沒事吧?”


    兩人走到酒店樓下吃早餐的時候,那邊已經被收拾的幹幹淨淨,隻剩下警戒線還在。


    顯而易見的自殺,所以,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


    羅索一直注意著蘇念的表情,卻發現她從出門到現在都是一直臉色平淡。


    但是,蘇念越是平靜,羅索就越是害怕。他到底最終沒忍住,叫了一聲蘇念:“念,你沒事吧?”


    蘇念的身體先是微微頓了頓,似乎才反應過來一樣。她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蘇念感受著紐約正午的陽光,即便溫度很暖,她卻是莫名的感受到一陣寒涼。


    想到昨晚餘佳跪在自己麵前哀求,唇角再次抿的鐵緊。


    她狠心的拒絕餘佳,所以餘佳就跳樓了麽?


    “咦?”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羅索突然納悶的咦了一聲,看著站在那裏的來人。


    蘇念轉過頭,下一秒,整個人被包裹在極其濃鬱的古龍水氣味之中。


    “youcancryoranything.”


    流利的英語,可是,蘇念在這一瞬間突然感受到了這個懷抱的熟悉。她來不及細想,眼中的淚水已經在下一秒傾瀉而下。


    明明眼前這人她才見過一麵,可是不知道怎麽的,自己的身體似乎很信任這個人一樣。在感受到他懷抱的溫度的下一秒,蘇念已經完完全全的哭成了一個淚人。


    而站在一邊的羅索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紀西顧,則是完全處在狀況之外。


    什麽情況?


    不是昨天還說要離婚了麽?


    可是看著此刻緊緊相擁的兩人,羅索怎麽也看不出是要離婚的模樣啊!


    紀西顧一邊安撫著懷裏的蘇念,一邊朝著一邊的羅索投過去警告的目光。而就在這時,陸白已經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羅索的身後,把一些必要的事情和羅索進行協商。


    比如,總裁的身份要暫時保密,交流也要用英文等等。


    羅索聽得一愣一愣的,可是在接收到兩個大男人威脅的目光之後,他隻敢咽了咽口水,沒有節操的低下了頭。


    念和中央製冷機是夫妻,應該沒關係吧……


    羅索心裏安慰自己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念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從紀西顧的懷裏出來。隻是,那眼睛卻是莫名其妙的花了。、


    大量的紅色藥水從紗布前麵暈開,使得原本潔白的紗布變成了紅色。紀西顧看著小女人的眼睛,擔憂的想要觸碰。卻是被蘇念給躲開了。


    “額,這位先生,我沒事。剛才真的是很抱歉。你應該也是看了新聞的吧。我……”


    純純的英式口音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魔力。蘇念愣了愣,話語裏麵還是覺得有一種古怪的熟悉。


    眼睛明天就可以拆紗布了。剛才蘇念把紗布上的藥膏打濕,她敏感的覺得自己的眼皮前透明了一些。


    如果不是齊不忘之前再三警告一定要等到時間再拿掉紗布,蘇念此刻恨不得就摘了眼罩看看眼前這人到底是誰?


    “念念,我們該走。不然今晚不能到學校了要。”在陸白“友好”的示意之下,羅索開口提醒。


    蘇念也知道剛才自己失態了。自己的情緒不應該暴露在一個外人的麵前。可是,剛才的自己竟然就像是條件反射一樣。她此刻哭完,也覺得有些奇怪。


    被羅索打斷思考,她點點頭,還是和羅索上了車,結果卻是發現,那古龍水的味道如影隨形,似乎,那個男人還跟在自己的身邊。


    “we……”蘇念的手指了指前方,示意給男人看,他們要離開去加州。


    紀西顧當然知道小女人什麽意思。隻不過,他微微一笑,拿出陸白昨天準備的學生證。


    “sameway(順路)”


    蘇念一愣,就連羅索都驚訝的看著紀西顧突然掏出來的學生證。


    他一把搶了過去,卻是發現,那證明簡直就是如假包換,真的不能再真的證書了。最可恥的是……


    羅索看著那學生證上寫的宿舍地址。


    那和蘇念是一個宿舍!


    伯克利學院的宿舍是公寓式的,每個人有屬於自己單獨的房間。所以男女混住其實並沒有什麽稀奇的事情。可是念明顯是搞不清楚狀況的模樣。


    一時間,羅索有些糾結了。


    “你也在伯克利?”


    她已經發現對方能夠聽得懂中文了,即便一直用英文迴答,但是蘇念還是喜歡說母語。


    “right.”低沉悅耳的嗓音在她的身邊響起。紀西顧看著蘇念,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忍著沒有去摸小女人的腦袋。


    他心裏清楚,隻要摸了,絕對會被小女人認出來。他發現小女人已經有些起疑了。


    蘇念最終沒有說什麽,一行人坐在車裏直往伯克利。直到……


    蘇念感受到那股古龍水的味道一直跟著自己到了宿舍的樓下,她再好的脾氣也有些沉不住了。


    “這位先生,我到宿舍了。”


    她的意思是示意一直跟著她的這個男人可以走了。


    可是,耳邊傳來一陣輕笑:“metoo(我也是)。”


    略微帶著揶揄的聲音輕輕擦過,蘇念頓時覺得自己的整張臉都在燒。


    這也太尷尬了。


    一邊的羅索捂住自己的眼睛。都是他的錯……


    心中哀嚎這“念念對不起。”羅索最終還是很沒有骨氣的被陸白給勾著帶走。


    “wouldyouein?”那道聲音在門前想起,蘇念最終想了想,還是抬腳進去了。明天再跟羅索算賬。


    好在進去之後,蘇念也明白了這是一間複式公寓。


    “我住二樓,沒問題吧?”


    拎著包,蘇念也不打算和這個古怪的男人客氣。


    紀西顧看著小家夥防備的眼神,心中雖然高興她對於陌生男子的警惕,可是看著她那被暈染在眼睛上的紗布還是不放心。隻是說了一句fine。


    翌日,公寓的鏡子前麵。


    穿著白色睡裙的女孩整個人被籠罩在一層薄淡的光芒之下。那青蔥一樣水段的手指擱在紗布前麵。


    今天到了拆紗布的日子了。


    深唿吸一口氣,蘇念感受到自己心髒之間的顫抖。她不知道結果是怎樣,可是,這個結果總是要來的。


    按在紗布上的手微微停頓幾秒,蘇念想要解開後麵的繩子,手指卻是突然被另一人拿開了。


    “cani?”


    紀西顧站在蘇念身後已經很久了。最終,他還是想要和小女人一起麵對此刻的結果。無論好壞。他都想要去靠近,去接受。


    他希望,她眼睛恢複光明,看見的第一個是他。


    蘇念臉色有些僵硬。畢竟,她和眼前這個人,自認為還沒有熟到什麽地步。可是,後果這種東西,似乎有人分擔就會多一些自信。


    她長長的唿出一口氣,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下一秒,她眼上的紗布就被人抽開。


    露出包裹在裏麵的眼瞼。


    濃密如同羽毛扇一樣的睫毛在紗布解開的那一瞬間微微的顫動,最終,那眼皮被主人慢慢的睜開。


    露出的,是一雙宛若星辰一樣的眼眸。


    因為不適應強光,蘇念的眼睛先是瑟縮了一下。接著就感受到一張溫熱的大掌捂住她的視線:“youcanadmitfirst。(你先適應一下。)”


    蘇念聞言,順從的在這人溫熱的手掌之間包裹住的空間看著空隙之中透露出來的光。鼻息之間聞到的,是更加濃烈的香水味。


    香水一般被塗抹在最容易揮發的地方,比如手腕,耳後。


    掌心感受到小女人撲閃的睫毛,掠過他的掌心,帶著一種奇異的癢意。紀西顧的眼神逐漸變得晦測莫深。直到蘇念慢慢適應了光線,拿開他的手。


    一雙眼睛緩緩的睜開,雖然還有些澀意,但是蘇念卻拚命的在往外麵看。站在鏡子麵前,她觸及的第一個事物就是鏡子之前的自己。


    她緩緩的活動自己的手指,就可以看見鏡子裏麵的自己也在慢慢的活動自己的手指。她盯著自己鏡子之中的雙眼,隻覺得全身“刷”的一下,湧現出無數顫栗的信號。拚盡全力,蘇念維持著自己臉上的笑容。可是,眼眶中早已充斥著無數的淚水。


    她看見了,她終於看見了!


    雙手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撫摸上自己的眼睛,那羽扇一樣濃密的睫毛之下,是她心裏最熟悉的容顏。可是,她卻已經和自己的這張臉闊別了兩世。


    鏡子裏的麵的人坐著傻乎乎的動作,惹來了紀西顧的輕笑。


    低沉的嗓音入耳,蘇念才想起來自己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她緩緩的轉過身,卻是驚訝的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的臉。


    “是你?”


    情不自禁的請唿出聲,蘇念看著那張在自己的記憶力已經存在了很久的臉,說出這兩個字之後,再也沒有了下文。


    是他!


    是那個存在於她的畫作之中的那張臉,是那個人!


    蘇念當然記得眼前這張臉。她當初把那副畫送給紀西顧坐生日禮物的時候說過的話還曆曆在耳。


    腦海中那張置身在火海之中的臉如今站在自己的麵前,蘇念當然是錯愕的,是失語的。


    紀西顧看著小女人的反應,心中快速的做出判斷。


    小女人這樣的反應,應該是不知道自己是紀西顧,但是,她認識這張臉。


    畢竟那幅當初的畫作還擺放在梨園的別墅。


    思考道這裏,紀西顧那張鬼斧神工的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yourecognizeme?”


    蘇念看著那張帥氣的過分的臉蛋對著自己做出疑惑的表情,她先是一愣。突然之間,腦海卻如同是被人錘了一樣,滾過一個片段。


    火海,衝天的大火在咆哮。


    一片火海之中,蘇念看見了自己,看見自己在人群之中狂奔。周圍的人們全部都在哭泣,尖叫。而不遠處的槍炮聲。


    “嘶!”


    突入起來的畫麵看著陌生卻又無比的熟悉。蘇念隱隱覺得大腦曾經被撞的那一塊發熱一般,疼的過分。


    紀西顧原本正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小女人的反應。怎麽也沒想到等到的是這樣的痛苦。


    他臉上痞氣的笑容頓時消失,緊接著,他抄起蘇念的腿彎,把她帶上了二樓的房間:“怎……


    情急之下,他差點就暴露了自己原本的聲音,幸好很快反應過來。


    蘇念此刻腦海中反複都在盤旋著那衝天的大火。疼痛一陣一陣,她整個的表情都顯得有些狠獰。


    直到紀西顧把她放在床上,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一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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