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誰見過去赴一場死亡幾率相當高的手術這麽開心的?


    視死如歸麽,這樣的人內心該有多麽的痛苦?


    傷害她的人該死!


    白衣男子淡煙色的眸毫不掩飾的露出兇狠的殺意。讓走在他身後的齊楚也是一震。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男人。


    多少年了,他幾乎快要忘記。


    最近這幾天他和齊風眠天天住在一起,這人每天專心的研究藥物,專心的翻看古代醫學書籍,那麽的安靜美好。


    是這些美好給了他錯覺。以為眼前的男人是一個執迷醫學的醫癡。他忘了,以前這人也拿著刀,卻是拿著殺人的手柄而不是手術刀!


    紅手柄,銀刀鋒。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這,才是真正的齊風眠。


    而那個執迷醫術的齊不忘,不過是這人在如今失去記憶的蘇念眼前的一種假象!


    蘇念看不見齊風眠眼底瘋狂湧動的殺意,隻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冷了下來。她疑惑扭頭:“我們到手術室了?”


    齊風眠顯然不會迴答這個問題,齊楚害怕露餡,迴答道:“快了快了。別急啊。”


    等到蘇念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三個人都是罕見的沉默。蘇念視死如歸,甚至還安慰氣氛沉重的兩個人:“別緊張。我就算是躺在手術台上下不來了也不會怪你們。”


    “閉嘴!”


    沒想到,這一次很少說話的齊不忘竟然立即開口訓斥了一句!


    蘇念訥訥一下,然後下一秒就覺得一股刺痛,很快,她就失去了知覺。


    齊楚給齊風眠打下手。他麵色愁苦的看著已經安靜的如同睡著了的蘇念。當初都怪他嘴欠。可是,當時確實是他水平的唯一辦法。


    他哪裏會想到齊風眠竟然放下殺人的刀柄,拿起了醫術,而且水平這般的突飛猛進?


    “風眠,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念念會突然想不開,你……”


    “閉嘴!專心!”


    又一句閉嘴,讓齊楚頓時嚇得脖子一縮,頓時噤聲,專心致誌的給齊風眠打下手。


    蘇念再起醒來的時候感覺眼睛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嘶~”她想要觸摸一下,卻是在眼睛微動的一瞬間就疼的喊了出來。


    那種痛不是想被人打了的那種痛,而是一種感覺眼睛正在被人慢慢的淩遲,那種頓感的痛感,綿綿不斷,頻率一致。


    “別動,會感染。”


    爪子被人拍了下去,蘇念頓時咧咧嘴。她還活著。


    真好。


    “我還活著吧,齊不忘,是你麽?總不會是什麽閻王爺吧?”


    劫後餘生,她陰鬱的心情難得有一絲的開解,竟然是開起了齊不忘的玩笑。和第一次見到齊不忘的時候重合起來。


    齊不忘看著眼前笑容甜美的女人,眼睛沉黑。他如今的手還在抖動。


    “念念,這真的不是你命大,而是我們風……不忘的手藝實在是太高了。”


    蘇念說笑之間,齊楚又拎著葡萄糖給蘇念掛上。他每一次都差點說出齊風眠的真名字,隻好中途改口。


    “真的麽?”蘇念笑問。


    “當然,你知不知道,有那麽十幾次,我就要以為你下不來手術台了。是你身邊這位頂尖的醫生,手指不抖的把你從死神的手裏搶救迴來的。你是沒見過,我是從來都沒有見過十幾個小時手不帶抖的人物。這簡直比我師傅還要牛逼。”


    見到蘇念醒了,齊楚就像是被打開了話匣子,一句接一句話的往外麵冒。沒想到,這一次蘇念竟然是沒有嫌棄煩人,竟然還時不時的接上一兩句。


    說道一半的時候,齊楚也覺得不對勁了:“誒,念念,你怎麽不嫌棄我煩了?”


    這就有點不對勁了啊。


    “噗嗤”蘇念笑了起來:“我幹嘛要嫌棄你煩,難道你想我嫌棄你?”


    “受虐傾向。”


    蘇念的話說完,齊楚還沒有接口,竟然是罕見的從來不參與他們智障般聊天的人插了一句。蘇念和齊楚俱是一愣,接著蘇念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齊不忘,我的天,我耳朵沒聽錯吧,你竟然說冷笑話了!”


    齊不忘沒有了下文,隻是那淡唇不輕易勾起的弧度卻是泄露了他半分的好心情。


    眼中露出懷念,這樣的笑容,許久沒有聽見了吧。


    蘇念笑了一會兒,意識到自己失態了,頓時也不笑了。卻聽不見齊楚和齊不忘說話,場麵頓時有些尷尬。


    輕咳一聲,蘇念臉色有些訕訕的:“我這麽大笑嚇到你們了?”


    有些小心翼翼。


    “不會。”


    “怎麽可能,我巴不得你這麽笑呢。多麽活潑開朗呀。”


    完全符合兩個人的個性的迴答響起,蘇念一顆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接著,她感受到自己的嘴角被人往上扯了扯。微涼的手指,帶著藥味。


    “齊不忘?”


    蘇念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男人溫涼的手沒有過分逾越的動作,一板一眼的觸碰到蘇年的嘴角然後往上提。那手指的藥箱飄進蘇念的鼻息之中,有些讓人臉紅。蘇念下意識的一躲。


    “多笑笑,很好看。”


    這一次,齊不忘說了六個字。


    蘇念先是沒有迴過神,等到明白之後,嘴角也不用齊不忘網上挑了,自發自的就勾起:“好。”


    其實,即便齊不忘不說她也會多笑的。


    這是蘇念答應自己的。


    等她眼睛好了,她還要每天對著鏡子笑給自己看。


    “對了,我睡了幾天了?”


    蘇念問道。


    “一個星期。過三天拆藥就可以了。”齊不忘迴答道。


    即便是冷靜克製如他,話語裏也帶著一絲的緊張和喜悅。


    結果蘇念卻是立馬從床上跳起:“一個星期?我的飛機就在今天!”


    她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卻是被人一把扯住:“還有三個小時,我送你去。”


    齊不忘的車子飛馳到蘇式別墅的時候,江芷正焦急的站在門口轉圈圈,等看見蘇念的時候,她的眼睛終於一亮。


    “念念,你去了哪兒……你的眼睛怎麽了?”


    等到江芷看見蘇念眼睛上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的時候,駭了一跳。連忙問。


    蘇念擺擺手,示意江芷別擔心:“我眼睛做了手術,快好了。”


    “哦,原來是眼睛快好了啊……等等,什麽!”江芷原本隻是重複蘇念的話,重複道一半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蘇念說的什麽。


    她一把抓住蘇念的胳膊,臉上露出狂喜:“我沒聽錯吧。念念,你的意思是說是你的眼睛快要被治好了?”


    最後一句話甚至加上了轉調,簡直破了音。


    很顯然,江芷相當的開心。


    蘇念心中暖洋洋的,露出笑容:“是真的,眼睛被治好了。喏,就是我身邊的這位……”


    蘇念還想要介紹齊不忘,沒想到江芷此刻又是一聲尖叫:“哇,我認識你。在大叔那唯一的一張照片上看見過你。你是那個……齊……齊什麽來著?”


    江芷看著那一身白衣的人,小臉皺成了苦瓜的模樣,蘇念雖然看不見,但是還是從她的聲音中聽出了苦惱。


    蘇念知道齊不忘是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於是自己介紹。


    “這位就是幫我治好眼睛的醫生,齊不忘。”


    “齊不忘?”江芷聽到蘇念的提醒,嘴裏把這裏名字念叨了一遍,卻是覺得不怎麽對勁。她對這個名字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好像不是叫這個吧。、


    哎,可惜江芷偏偏想不起來白衣男子的名字,念念說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江芷甩甩小腦袋,伸出手:“齊先生,你好。”


    齊不忘閉口不言。


    一時間,江芷有些尷尬。


    “阿芷,你別理他,他有些不喜歡說話。”


    最終還是蘇念解圍。


    齊不忘不愛說話的特性,江芷不知道,她還是領教過的。能把一個正常人逼成話癆,絕對不能把齊不忘記錄在一般人的範疇之內。


    “對了阿芷,我的行李箱呢,我該走了,否則可能趕不上登機。”


    蘇念和江芷寒暄了一下就轉移到正題上來。她在路上的時候,羅索已經打了追命十連call給她,哭天喊地的讓她趕快登機,說是他堅持不住,就等著她來救命了。


    齊不忘一路上都沒有說話,蘇念當然知道為什麽。


    她堅持自己一個人去m國。因為眼睛的紗布隻需要在三天之後拆掉就好,中途不沾水就沒有別的需要齊不忘的地方了。所以蘇念不願意麻煩他,隻是說,如果三天之後一定會打電話匯報情況的,如果有問題再讓他過去。


    雖然之後齊不忘就沒有說哈,但是蘇念知道,人家這是生氣了。


    孩子生氣了好哄,可是,這麽一個高大無比,沉默寡言的“孩子”,蘇念表示,她做不到。


    最終到了機場下車的時候,她才敢朝著齊不忘說一聲:“那個,我走啦。白白。”


    揮手,無人應答。氣氛莫名的尷尬。


    蘇念心中愧疚,不敢久留,生怕被人做白眼狼。


    她隻能繼續打著哈哈:“那我到了m國給你寄禮物好不好?”


    身邊人的唿吸似乎稍微有了一點變化。


    蘇念心中一喜,知道有戲。於是再接再厲道:“真的。不忘,我給你帶禮物”


    “……一大推巧克力糖果,好不好?”


    依舊沒有說話,隻是氣息也沒有那麽冷。


    蘇念立馬豎起手指保證道:“白巧克力,至少兩盒!”


    “早點去。”


    微涼的嗓子終於吐出了三個字,雖然很少,但是蘇念明白,齊不忘這是不生氣了。


    果然,還是糖果好哄。


    這是蘇念在香山會所的時候發現的秘密。


    作為不愛搭理人界扛把子一般的齊不忘非常喜歡吃甜巧克力,一吃吃大把。


    雖然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是蘇念覺得,喜歡吃糖的齊不忘在她的印象裏麵才是一個完整的輪廓。


    一個人如果隻看得見他的冷厲,那樣,才不是一個人,是一個機器。


    哄好齊不忘,蘇念走上機場專用的盲人通道。有專門的小姐會帶著她去登機的航空樓。直到坐上飛機,蘇念才不再收到羅索的奪命電話。


    一個接一個的,要不是她還有一點理智,簡直就要拉到黑名單裏去!


    終於得到一時閑暇,蘇念把手往上舉了舉,觸碰到自己眼睛上的紗布,不免有些喟歎,兩世為人的這雙瞎眼,終於要治好了麽?


    她心裏的滋味卻是有些五味雜陳。


    高興,又隱隱覺得空空蕩蕩。


    而就在蘇念摸著自己眼睛上的一圈紗布的時候,絲毫沒有注意到,一個蒙著黑色頭巾,中東地區打扮的女子此刻透過黑色的墨鏡,正怨毒的鎖定著毫無防備的她!


    那女子身上的打扮倒是和常人沒有什麽不一樣,唯獨頭上籠著一層麵紗。


    麵紗很長,短袖之外隱隱露在外麵的脖頸上有一個綠色枝條的紋身,上麵似乎還繡著什麽,隻是被遮擋住了,怎麽都看不見。


    女子慢慢道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眼睛也始終沒有離開蘇念的方向。


    那雙眼睛宛如一雙蛇目,冰冷無情。紅色的血絲在眼白處貫穿了這個女子的雙目,顯得越發的憔悴冰冷。


    古怪的很。


    這班飛機之上,打扮奇怪的人真的不少,除了這帶著阿拉伯頭紗的女人,還有一個穿著華夏古代道士服裝的人。那人走到女子身邊的位置坐下,在看見帶頭紗的女子摘掉墨鏡的時候“咦”了一聲,隨後朝著那女子道:


    “小姐,我看你這赤金穿瞳,萬事要小心……”


    “滾開,臭道士!”


    那道士還想要說什麽,卻是被女子不耐煩的嗬斥。沙啞的聲音就像是摩挲著粗粒很是難聽。


    那道士生的眉清目秀,眼中溫和。此刻被這女人訓斥,也不生氣,隻是搖搖頭。


    赤金穿瞳,如果有道家的人在這裏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赤金穿瞳,命不久矣!


    飛機艙門已經逐漸關閉,很快就有空乘小姐分發水和食物。蘇念之前接受過齊不忘的囑托,因此不吃飛機上的食物,隻是要了一杯水。


    空乘小姐講了一下安全注意事項以後,很快,她便感受到了一陣向上的牽引力。


    飛機起飛了。


    從帝都到m國的加利福尼亞州路程不算短,蘇念原本準備一覺睡過去。可她不知道為什麽,總是有些心緒不寧,遲遲不能入睡。邊起了身,想要去洗手間拍點水冷靜一下。


    而就在她離開座位之後,身後那帶著黑袍的女子快速起身,尾隨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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