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裏,蘇牧再聽不出來方穗的意思,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她淡淡地朝方穗笑了笑,“所以方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見蘇牧這反應,方穗捋了捋長發,笑得隨意,“蘇小姐不要想多,我隻是想說,在公司內部大多數人眼裏,都並不看好蘇小姐和我們公司的合作。”


    “而且,我怕蘇小姐會很吃力,畢竟,我們公司的工作強度和對設計師的要求,還是相對來說很嚴格的。”方穗說話的時候不忘觀察著蘇牧的表情,隻是蘇牧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低垂著眼睛,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想不到方小姐那麽關心我的心情。”


    “這倒不是,如果不是今天有緣碰上了,我也不會多說這些的,純屬個人想法,蘇小姐不要多想。”


    蘇牧在心裏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讓她不要因此多想,怎麽說也太勉強了一些。


    “不過呢,蘇小姐的設計才能的確令人折服,既是少淩帶去的,他的眼光,想必不會有問題。”


    方穗說著,蘇牧的側重點卻在她的“少淩的眼光”上,如此一來,她跟秦少淩之間的關係倒是不普通了。


    也正是因為秦少淩和方穗認識,所以蘇牧才和方穗說上幾句話。


    這樣一來,突然有一個想法便在蘇牧的心裏出現了。


    她說這麽多,究竟是因為什麽?


    如果單單是好心相勸,她的合作對象這麽多,她總不至於都操心。


    那麽理由很簡單了,一定和秦少淩有關。


    否則,方穗不會這麽頗費周章地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說這些。


    隻是這樣坐在方穗的對麵,聽著方穗不鹹不淡的話,蘇牧還是覺得有些不自在。


    “其實……方小姐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我想你一定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吧。”蘇牧抬了抬下巴,看著方穗道。


    方穗聽了這話,突然笑了,蘇牧想,她真是一個笑容都剛剛好,都像打磨過的精致弧度。


    “這樣,那我就直說了,我很早的時候便認識少淩,是見證了他的優秀的,隻是,那個時候沒有把握好,所以,沒能和他一起成長。”


    “不過這一次迴來,我其實提前預想過很多和少淩再次相見的場景,隻是也沒有想到是在這樣的一個競拍會上,尤其是,他的身邊還站著你。”方穗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淡然得就像是在談論尋常的天氣一樣。


    可是她說出來的話,卻讓蘇牧的心裏一咯噔。


    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方穗看起來是那麽淡然,那麽從容,那麽理所當然,仿佛本來就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和把握,她會再次站在秦少淩的身邊。


    方穗這樣說,蘇牧已經能夠明白她的意思了。


    其實方穗和歐青一樣,卻又有著天壤之別。


    同樣是喜歡秦少淩,對蘇牧的存在存有敵意,可是方穗看起來,儼然就是以更高的視角在和她對話。


    的確,方穗的外貌,談吐,能力和資曆,沒有一樣是拿不出手的,可以說蘇牧跟她比起來,是完全沒有可比性的。


    從方穗的語氣裏可以聽得出來,這一次蘇牧的驚豔表現,並沒有多被她放在眼裏。


    “那,方小姐的意思是……”


    蘇牧的話還沒有說完,方穗從容地點了點頭,打斷了蘇牧的話。


    “是,無論是站在少淩的角度還是我個人的私心來說,蘇小姐,你這樣的,都是沒有足夠的資格,站在少淩的身邊的。”


    蘇牧聽了這話,已經不再多想要繼續在這裏坐下去了。


    看出了蘇牧眼中的惱意,同時又讓方穗感覺有些意外的是,蘇牧聽了這樣一番話,竟然沒有馬上尖銳地反駁她。


    看起來性子是個溫和的。


    “我說這些話可能會有些冒犯,隻是我想要說明的一點是,我對蘇小姐是沒有任何惡意,也沒有去妄自評論的動機,我之所以會說這些,純粹是因為少淩。”


    蘇牧在迴去的路上,依然不能夠忘記今天晚上方穗和她所說的那些話。


    她準備離開咖啡館的時候,方穗說的最後一句話讓她印象很深刻,“不管我今天說的話是不是讓你感到不適,我是一個非常直接的人,我會盡我的能力,盡快站到少淩的身邊和他比肩。”


    盡快,站到他的身邊,和他比肩。


    方穗說的不是盡她所能站到秦少淩身邊,而是盡快。


    是該對這件事情多麽誌在必得,胸有成竹的人,才能夠如此淡定自若地說出這些話來?


    蘇牧仍然記得,方穗看著她的時候,眼神是多麽的堅定,姿態是多麽從容。


    仿佛,她天生就應該站在秦少淩的身邊。


    而蘇牧才真正是那個不應該出現在秦少淩身邊的局外人。


    離開咖啡館以後,蘇牧始終覺得有些恍然。


    剛才方穗對她所說的那些話,始終不斷徘徊在她的腦海中。


    第一眼見到方穗的時候,其實蘇牧就隱隱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方穗根本沒有看她一眼。


    如今想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應該是不屑於看她一眼吧,覺得她站在秦少淩的身邊,不過是一個偶然或者意外了。


    也許在方穗的眼裏,蘇牧的的確確不配站在秦少淩的身旁,無論是以何種的身份,所以,她才會以那樣的眼神看她,才會這樣坦蕩自若地當著蘇牧的麵,和她說著這些其實算得上是殘忍的話。


    然而,方穗卻又與其他那些秦少淩的女人不一樣。


    可以這樣說,蘇牧自從接觸了秦少淩以後,喜歡他,想要留在他身邊的人根本不缺。


    這也完全是無可厚非的,畢竟秦少淩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很優秀的,能夠吸引女人並不算是稀奇的事情。


    可是方穗在這些人中,顯得那麽不一樣,她那麽自信,在蘇牧麵前說:我想,我會盡快地站到少淩的身邊與他比肩。


    這是該多麽有自信和信心的人,才說得出這樣有底氣的話來。


    而且方穗真的很優秀,至少在蘇牧看起來是這樣的,她還記得,那天方穗的同伴對她口出惡言的時候,方穗始終沒有多嘴過一句,還幫蘇牧說了話。


    如此完美無缺的人,秦少淩有什麽不喜歡的呢。


    而正如方穗所說,她一定會盡快地站到秦少淩的身邊,和他比肩,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或許,她本來,就應該站在秦少淩的身邊與他比肩。


    走在夜晚的公路上,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到處都似乎顯得很熱鬧,熙熙攘攘。


    本該感到開心的蘇牧,此時卻沒有一點點興奮的情緒。


    在她腦海裏的,是無盡的迷茫和無措。


    其實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剛才跟方穗的對話吧,如果早知道,聽了方穗的那些話以後,她會這樣,蘇牧一定不會因為不知道怎麽拒絕而選擇跟方穗麵對麵坐著談話。


    現在再仔細地想想,其實方穗說的也並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不隻是方穗,連蘇牧自己都覺得,有可能那隻是曇花一現。


    即使不是又怎麽樣,方穗依然沒有把蘇牧放在眼裏。


    也許在方穗看來,蘇牧是完全沒有立場站在方穗的對立麵的。


    就這樣在街頭閑逛了許久,人漸漸稀少,蘇牧才迴到秦家。


    她打開門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客廳的燈居然還亮著,蘇牧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機,顯示已經是十二點了。


    秦少淩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腿交疊,大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他低頭正敲打些什麽。


    見門口有響動,他抬起眼來看著蘇牧走進來,“怎麽這麽晚?”


    “哦,就遇上了一個朋友,坐了一會兒。”蘇牧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可是看得出來整個人有些疲憊,她一邊說著,一邊換鞋走進客廳。


    “朋友?”秦少淩咀嚼著這兩個字,用疑問的口氣說著。


    “嗯。”蘇牧淡淡地應著,原本打算直接上樓,可是經過秦少淩的時候,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麽,突然停了下來,說:“我有一之前認識的朋友,她也提出想和我合作,隻是她的公司規模相對比較小,並不是很有知名度,但是我考慮了許多,還是決定和她合作。”


    聽到這裏,秦少淩放在筆記本光標上的雙手頓了頓,抬起頭看向蘇牧,眼神中有著不解:“為什麽不是樂華?”


    蘇牧頓了頓,然後說:“我知道各方麵的條件似乎都是樂華集團比較突出,隻是,我不想要一下子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我自認我的設計還沒有那麽成熟,現階段更想做的是提高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秦少淩聽了蘇牧的話,雖然沒有馬上反駁,可是微微蹙起的眉頭仍然泄露了他的情緒。


    他似乎並不支持蘇牧的這個決定。


    蘇牧見狀,用秦少淩之前對她所說的話來搪塞他,“我之前問你的時候,你不是也告訴我,我應該能夠自己做決定了嗎,既然這是我認真考慮之後所做出來的決定,那你也不應該幹涉太多,不是嗎?”


    “幹涉?”秦少淩的嘴角沉了沉。


    蘇牧原本說著,他是能夠理解的,隻是越說到後頭,似乎蘇牧的語氣就有些變化了。


    這讓秦少淩感覺心裏很有些不是滋味。


    蘇牧聽到秦少淩的反問,並沒有說話,而是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秦少淩的眼神。


    這一時刻,她看到了秦少淩眼中有些複雜的情緒在湧動。


    隻是沒有過多久,他便將眼中的情緒斂了斂,平靜地對蘇牧說:“你覺得我是在幹涉你?”


    “不是,我隻是覺得,這是我的決定,你可以不支持我,但是不能夠阻止我。”


    良久,秦少淩突然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隻是,蘇牧看著他,知道他並不是那麽愉悅。


    不知道怎麽的,蘇牧突然想起了今天晚上方穗對她所說的那些話:“無論從哪個方麵看,蘇小姐你,都是不適合出現在少淩身旁的。”


    “無論如何,我都會盡快地站在少淩的身邊,和他比肩。”


    蘇牧突然什麽表情也做不出來了,甚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秦少淩似乎察覺到了蘇牧今天晚上的異常,又想到今天晚上她如此反常地十二點才迴來,臉色還有些不佳,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在外麵碰上什麽事情了是嗎?”秦少淩將電腦合上,認真地看向蘇牧,語氣裏居然有著一絲寵溺的味道,“來,和我說說無妨。”


    麵對著這樣的秦少淩,蘇牧卻怎麽也板不起臉來了,隻是方穗的那些話始終蕩漾在她的腦海裏麵,她不知道現在要怎麽麵對秦少淩。


    “沒事,我就今天有些煩,上去睡一覺下來就沒事兒了。”蘇牧扯出一個笑容,讓秦少淩不要想太多。


    今天的早晨與以往並沒有多大的差別,蘇牧起的有些早了。


    她洗漱了一番之後,就走到廚房裏麵準備著早餐。眼前咕嚕咕嚕的鍋,還有正在播放新聞的電視聲。


    蘇牧很隨意的將自己的頭發綁起來了,然後在冰箱裏麵拿出了牛奶,倒在了兩個杯子裏麵。


    秦少淩伸了個懶腰,然後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他看見正在忙活的蘇牧,“今天是周末,起的那麽早幹嘛?”


    蘇牧看著秦少淩的頭發在陽光下麵微微發亮,她笑了笑說道:“就是忽然間想好好的吃個早餐。”


    秦少淩在蘇牧的對麵坐下了,然後接過蘇牧的牛奶。秦少淩便開始看起了報紙,而在另外一旁的蘇牧也研究著設計。


    秦少淩見吃的差不多之後,“要不,今天我們一起出去轉轉。”他說完之後便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可以啊。”因為剛做完一個大單的設計,所以蘇牧也恰好想利用周末好好放鬆一下自己。


    時間差不多之後,秦少淩就將車開到門口等待著蘇牧。蘇牧身穿一條白色的長裙,外麵再套一件針織衫。


    她白淨的皮膚更加突出了,勃間還掛著一條項鏈。秦少淩望著這樣的蘇牧,有些出神了。


    蘇牧坐在副駕駛上麵,係好安全帶之後,發現秦少淩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你怎麽了?我們待會去哪?”蘇牧伸手在秦少淩麵前晃了晃,想要快點讓秦少淩迴過神來。


    秦少淩微笑了下說道:“帶你去一個漂亮的地方。”他修長的手指按下了車裏音樂播放器的按鍵,然後就開動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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