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流愧悔不已:“請大將軍恕罪!我曾經包庇過子初。”


    他把上元節前子初和荀岐夜裏見他的事全說了,王清流愧悔至極:“大將軍,我以為他們隻是想逃出京城,卻沒有想到他們在上元節鬧事,更沒有想到他們膽大包天要刺殺陛下!”


    子衿道:“把你受傷的事說一說!”


    王清流歎口氣,仔細敘述每一個細節……


    那天晚上,夜暗舉著火把發出伏擊暗號,埋伏在外圈的衛尉營也在隨時待命。王清流站在高處,觀看火光中的動靜。子衿毫不猶豫地舉起手,下達放箭的命令,這舉動讓他感到後脊背一陣陣冒冷汗。


    一個衛士報告:“將軍,齊大人請您過去一趟,有重要事情。”


    王清流斥責道:“沒看正在執行任務嗎?走不開!”


    那衛士近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清流公子,我家公子等不及了!”


    王清流暗吃一驚,原來這衛士是子初身邊的小戊。他瞅瞅身邊的親衛,跟著小戊走了。


    走過兩座私家帳子,子初的身影鬼魅般從大樹後閃出來:“清流,救救我,幫我出去!”


    王清流道:“你不聽我的話,非要鬧出這種殺頭大事!如今讓我怎麽救你!”


    子初道:“營外盤查很嚴,我出不去,你趕緊把我送出去!”


    王清流想了想:“好。不過,要出營,必須有大將軍的令牌,那令牌在馬鞍上,我去拿來。”


    子初道:“站住!讓小戊去把馬牽來就是!”


    王清流笑道:“小戊怎麽知道哪一匹是我的坐騎呢?”


    子初道:“衛尉將軍的坐騎太好認了!”


    小戊轉身就走,王清流強笑道:“子初兄是信不過我了?”


    子初怒道:“我的親兄弟們就在不遠處,正在屠殺我的人!他們要抓的人是我!我不死,長孫家就不得安寧!他們巴不得活剮了我!親弟兄還是如此,何況你我!”


    王清流道:“這座營盤可是你的親兄親弟親手布防的,你能進來未必能出去!”


    子初冷笑道:“如果有你衛尉將軍送我呢?”


    他說著,親親熱熱地摟住王清流的脖子。王清流感覺到一個冰冷的東西貼在他脖子上……


    子初道:“對不住了兄弟,送我出去,我不會傷害你!”


    子初挾持著王清流前邊走,小戊和王清流的親隨牽著馬跟在後邊。後邊的親隨根本就不知道昏暗中發生了什麽,隻是在心裏嘀咕,埋怨自己的主人不該在這種情勢下還跟子初拉扯不清。


    這裏離大營邊緣不足百步,眼看要出大營了,王清流止步:“子初兄,你可以出去了!”


    子初惡狠狠道:“送佛送到西天!你把我送出營外。”


    王清流左右看看,子初的匕首在他脖子上緊了緊:“別想耍花招!老子呆在那又黑又冷的地方,跟你那死姐姐做伴,你們卻鍾鳴鼎食,安享尊貴,讓老子情何以堪!”


    他攥著匕首的手在發抖,王清流突然推開他的手,大喊:“刺客,抓——”


    話未喊完,子初一刀紮在他的胸口,迴身幾步,搶步到馬前,揮刀刺向親隨。那親隨急忙躲閃,差點摔倒。


    子初飛身上馬,一刀刺上馬背。那馬負痛,撒開四蹄從圍攏來的士兵身上蹚了過去。小戊欲跑,被王清流的親隨一刀戳在後心窩上。


    王清流講述完,愧悔不已:“大將軍,屬下知罪,任將軍處罰!”


    子衿沉吟良久,對王清流道:“清流,陛下除逆賊元韶時,你審時度勢,行為果斷,實在是很難得!如今,新朝穩固,陛下寬厚仁慈,正是你一展抱負的時刻,萬萬珍惜這個機會!”


    王清流點點頭,子衿站起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講的這些事都是往事,你知我知,到此結束吧!“


    王清流驚訝地望著這位上司,子衿的眼神依然溫涼如水:“清流,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好好珍惜!”


    王清流激動萬分:“謝謝大將軍栽培!”


    子衿出了衛尉營大帳,初春的陽光明亮、清澈又眩目,跟去年的春天一樣。


    他情不自禁朝營外人歡馬叫的河灘看去,那裏正在賽馬:男孩子們縱馬飛奔,春風拂弄著他們青春而自豪的臉;女孩子們興奮地兩眼亮晶晶地,朝勇敢的騎手們揮舞著手中的五彩的錦帕……


    這是個生機勃勃的春天!


    的確,生機勃勃——再過幾天,他就要迎來他的一雙孩子了!


    他站在一棵梨樹下,瞅著那潔白的簇簇梨花出神。


    子初會逃到哪裏呢?


    他仔細迴想著王清流的講述——


    “送佛送到西天!老子呆在那又黑又冷的地方,跟你那死姐姐做伴,你們卻鍾鳴鼎食,安享尊貴,讓老子情何以堪!”


    子衿的眉頭皺緊了:又黑又冷……死姐姐……


    如同一道閃電劃過子衿的心頭,他從來沒有這樣驚惶,從來沒有:“夜暗,備馬!快!快!”


    初春的陽光像黃黃的小雞雛,跑得滿地都是。太陽照得鳴凰很是舒適,她簡直覺得從沒有這麽舒服過似的。自從子衿迴到她的身邊,每一天都那麽自在愜意。


    幸福安靜的時光總是很快,稍不留神就沒影了。已經是第五天了,午後他就該迴來了。


    齊綰一大早就帶著孩子來了,那小孩子經過秋先生的治療,水泡豆子一樣胖了許多,白白的極是可愛。齊綰的臉上終於有了喜色。


    鳴凰道:“綰姐姐,天兒都熱了,頸子上還圍著紗,不熱啊!”


    齊綰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笑道:“習慣了,總是怕冷。”


    她的表情沒能瞞過鳴凰,鳴凰問:“你把紗取下來,讓我看看!”


    齊綰不由捂住脖子:“沒……不用了!”


    鳴凰不由分說扒開那層紗,齊綰白皙的頸上赫然有幾道紫印!


    齊綰咬住嘴唇,忍住淚水。鳴凰問:“是不是子初?你告訴我!”


    齊綰淚瑩瑩地望著鳴凰:“阿嫂,對不起!”


    鳴凰氣惱道:“他對你這樣子,你還護著他,你好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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