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落黑時,養心別苑在中院客堂設宴,犒勞那些迎親參戰有功的漢子們。


    寬敞的中堂,燭火通明,宴席豐盛,清酒滿觴。


    大家剛剛坐定,子衿和鳴凰就進來了。


    這群男人中大多是年輕人,很多人是第一次見到鳴凰,禁不住“噢”地驚歎。夜沉夜暗也睜大了眼睛……


    鳴凰小姐,不,以後是少夫人!


    少夫人烏雲髻,金步搖,珠釵生輝;桃花粉麵含春,長眉濃濃如黛,額間花子蝶飛,雙眸星光熠熠;輕紗如霧,長裙曳地,嫋嫋婷婷,風姿綽約……


    子衿請秋先生為鳴凰一一介紹在座的客人:


    “這位是靈水堡汪照先生。”


    “這位是澄水壁的伍堅至先生。”


    “這位是顏藫塢的新塢主顏穆。”


    “這是飲鶴塢的宋瑞塢主。”


    ……


    最後介紹的是夜風夜露,還有秋先生的兩個兒子淩霄淩雲。


    大家一一見禮,鳴凰舉杯頷首以示尊敬。


    介紹完畢,大家共舉杯慶賀公子新婚大喜,祝願他們百年和好,早生貴子。


    幾杯酒下肚,這群漢子話就多起來了。


    “我們飲鶴塢的小夥子個個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一聽要去打仗,都爭著去。我說名額有限,他們還跟我急!說不讓他們去就到京城來找宗主說理。我說你們找宗主也行,你們認識宗主嗎?他們說,認識,又高又胖,一臉白胡子的就是……”


    人們哄堂大笑,子衿和鳴凰也忍俊不禁。


    “宗主,顏藫塢上個月遭了水災,一千多畝莊稼毀了一大半。夜沉說按咱家的規矩要免掉所有包蔭農戶的租稅,那還有田地未受災的人家也免嗎?”


    子衿看看夜沉,夜沉頷首,轉身對顏穆一拱手:“顏塢主,我跟咱們府上的規矩是:如果塢壁遭災嚴重,生計難以維持,就免去所有租稅,並由府上來幫你們渡過難關。倘若中等災情,就按情況免去適當的租稅。你們那裏今年收成不足豐年的五分之一,府上就不收你們的租稅,你們自行解決,府上會按人口給你們一定的幫助。顏塢主用心經營好秋季糧,好安然度過冬天。”


    “但一定不能損失人口,把人餓跑可不行哦!”秋先生補充道。


    顏穆抱拳:“宗主放心,顏穆雖然年輕,可是知道該怎麽做!”


    “顏穆可是好苗子,圍殺王清洲立了大功了。”伍堅至捋捋胡子,對顏穆豎起大拇指。


    “王清洲心太黑了!”顏穆義憤填膺,“他黑鬆塢地盤夠大了,還貪心不足!為了占人家莊子的土地,竟然把一個莊子的三百口人活埋了,剛生下的嬰兒都不放過。”


    鳴凰倒吸涼氣!


    酒過三巡,子衿留夜沉夜暗陪著年輕人喝酒。汪照伍堅至和秋先生陪著他們夫妻離開中院,邊走邊說,來到聞香閣。


    杜若夫人在這裏候著。


    眾人見過夫人,依次坐下來。


    杜若夫人道:“汪先生,伍先生,各位為故國奔波,辛苦了。”


    伍堅至道:“公主您才是辛苦啊,是您苦力支撐,才給了熔皇子巨大的財力支持和精神支持。熔皇子每每提起公主,便感慨不已!”


    杜若夫人道:“奪迴我故國山河,本是我們僥幸生存的人應做的事。新梁國還需各位的鼎力支持!”


    汪照道:“公主,等新國安定,老臣想尋一處安靜地方,釣魚下棋,安度晚年,您可要答應我啊!”


    秋先生笑道:“那可不行,汪先生是軍中諸葛亮,再世鮑叔牙,你不準偷懶!釣魚下棋是我和老伍的事。”


    汪照歎道:“早知你這樣沒良心,當初就不該救你,還不如讓你栽在長孫捷手中呢!”


    在座的人,除了鳴凰,都笑了,同時又有幾分傷感。


    秋先生正色道:“汪先生,伍先生,公子目前並沒有脫離困境。瑞王對養心別苑很戒備,排擠公子的心思很明顯了。”


    子衿道:“汪先生,您還要迴到靈水堡,隨時與京城做好接應。”


    伍堅至道:“公子,臨行時,熔皇子吩咐:要屬下帶淩霄淩雲盡快迴去。所以,公主,臣等不能久留,明天就走。”


    杜若夫人道:“好吧,今晚讓兩個孩子跟秋先生好好團圓團圓。”


    不知不覺,已是深夜,眾人告辭散去。


    秋先生走在最後,他對子衿道:“子初身邊新近來了一位管家,叫弗莫鴻。箭羽說,此人是南部大人步錄之特意為瑞王搜羅的,他從小生長在宋國,很有些手段,能力不凡。”


    “生長在宋國?”子衿疑惑道,“先生,讓夜沉在最短時間裏打聽出此人的底細。”


    “是,夜沉早在半月前就開始查了。”秋先生迴複道,“另外,步錄之十分靠攏瑞王,要把女兒送給瑞王做次妃,還送了好大一批陪嫁呢。瑞王是看上人了,還是看上錢了?”


    鳴凰問:“哪個女兒?步雲嬌嗎?”


    “還不清楚,隻是初步消息。”秋先生道。


    子衿接著秋先生的話繼續道:“步錄之需要瑞王的權,瑞王需要步家的錢!長生庫的錢都不避諱了,這份豐厚的嫁妝就更不能拒絕了!建明寺失火,放跑了債戶,造成了好大的損失,他可是大為惱火呢。”


    鳴凰噤聲,別過臉去,不敢插嘴了。


    子衿冷眼看著她的舉動,在心裏笑了一聲。


    秋先生告辭離去。


    河岸邊,淡淡的水腥氣裏夾雜著兩岸的花香,幽幽入鼻……


    子衿輕聲問:“怎麽不說話了?害怕了?”


    鳴凰道:“怕什麽,不做虧心事,才不怕鬼敲門呢!”


    “怕不怕佛祖來敲門啊?”


    鳴凰有些心虛,但依然嘴硬:“公子,哪兒跟哪兒的話啊?聽不懂!煙雨穀中您傷的是眼睛,可不是腦子啊!”


    “我傷的還有心!”子衿霸道地扳過她的肩頭,月光中她的臉別樣的柔美,“你不告而別,你想過我是怎麽度過那些日日夜夜的嗎?”


    他清秀的麵容在月色中顯得溫婉。


    “我擔心你生病無人照顧;擔心你孤身一人受人欺負;擔心你被仇人追殺無人幫助——我什麽極端的壞事都想到了,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膽大包天,燒了建明寺!小丫頭,你膽子好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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