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寧急得直跺腳,夜靜道:“別急,公子不是輕易服輸的人,他好像——你看,你看,那裏有一堆葦稈。”


    果然,子衿賣個破綻,乙弗氿刺出狼牙鉤。子衿一蹲身子,狼牙鉤深深紮在葦稈堆上,三個大鉤子勾連出亂糟糟的葦稈,一時在臉前撥弄不清。


    子衿身體重心轉移,蹲身出腿,一腳橫掃在乙弗氿的前小腿骨上。乙弗氿躲閃不及往前栽去,正栽在與那些葦稈糾纏不清的狼牙鉤上!


    子衿一點兒不給他機會,右手出劍,在他頸項中一抹,那堆葦稈瞬時被噴濺而出的血給汙了!


    他用衣袖擦去流進眼睛的澀澀的汗水,拔步奔往鳴凰身旁!


    子初大喊:“截住他,截住他!”


    一群家衛持刀攔住,子衿道:“是我長孫府的人,隻要不與我為敵,我饒你們不死,閃開!”


    家衛們麵麵相覷,步步後退。


    子初氣得大罵,庫狄兄弟哈哈一笑:“子初公子,您忘了還有我們兄弟嗎?”


    庫狄兄弟鐵塔一般橫在子衿眼前,他們兄弟三人個個身形壯碩,紫麵虯髯。


    子衿抱拳道:“庫狄兄弟,你們都是來自南部州的英雄好漢。你們不該插手長孫家族的事情。你們殺死了我,也絕對拿不到賞金,他——”他一指子初,“他絕對不會讓他殺兄的惡名傳到江湖,他會殺你們滅口!我們無冤無仇,請各位遠去。山不轉水轉,他日我們再見,還是彼此相敬!”


    子初陰惻惻一笑:“庫狄三兄弟,如果他今天不死,想想你們的妻兒老小——”


    庫狄老三紅了眼睛,大刀帶著唿唿風聲掄了過來。


    子衿急忙閃開,庫狄兄弟以三角合圍之勢,將子衿圍在中間……


    子初嗬嗬冷笑:你長孫子衿再大的本事,在體力消耗大半的情況下鬥得過三個武藝超群的壯漢子嗎?


    黑索索的天空要壓下來了,草木驚慌不定地麵對著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不懷好意的風溜著地麵急速旋起,得意洋洋地舞起一個個旋風圈,抱著大樹的腦袋狠命地搖動,把樹葉灰塵黃沙拋灑得滿世界都是……


    一陣旋風抖著圈子把四個人圍了起來,風沙迷了他們的眼,隻能暫時休戰……


    有銅錢大的雨滴砸下來,一個家衛跌跌撞撞地跑進院子:“公子,公子,不好了,有人來了,很多人!”


    子初吃了一驚,他大喊:“一炷香時間到了,長孫子衿,你認命吧!”


    他揮刀砍斷了繩子,鳴凰跌落下來,子衿不顧一切飛身越過地上豎起的槍頭,抱住鳴凰,二人滾落在石房子的牆根。


    庫狄兄弟從三麵緊追過來,子衿用手一指喝道:“別打了,你們看!”


    兄弟三人迴頭,發現一群訓練有素的士兵不知何時已經分布在院子各處,箭上弦,對準他們!


    殺紅了眼的庫狄兄弟發現:士兵們的箭並不是隻對著長孫子衿!


    他們也懵了!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一聲男人的嗚嗚的沉悶叫聲……


    庫狄兄弟急忙迴頭,隻見子衿一隻手捂眼,另一隻手狠狠地卡在一身女裝的男人的脖子上——原來是假扮的王鳴凰!


    那男人叫了兩聲,腿彈了幾彈,不動了。


    子初哈哈大笑:“子衿兄長,心涼了吧?不是自己的女人,白忙活了一場。石灰灼眼的感覺如何?不好意思,讓您成了個瞎子走上黃泉路。哈哈哈……哈哈哈……”


    銅錢大的雨滴砸下來,砸得臉生疼。


    庫狄老大怒目圓睜責問子初:“長孫公子,你可是貴族世家的人,您和步公子親口答應讓我們活命的!”


    子初意態懶懶的:“不過是一群包蔭奴而已,狗一樣的賤人!步公子說你們都是些不服管教的奴才,不必手下留情!要不要活命,你們宗主說了算!”


    他一揮手,箭如驟雨。


    庫狄老大揮刀擋住飛來的箭矢,將兄弟們護在身後:“快走!迴去晚了親人就活不成了,快走啊!”


    庫狄老三一邊掄圓了大刀一邊要拉長兄,庫狄老大怒道:“老二,帶走他!”


    庫狄老二哽咽著叫一聲:“兄長——”拽著兄弟倉皇離去。


    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射出的箭因為風雨的阻擋,大多偏離了方向。


    子衿一手執劍,一手把假鳴凰的屍首當作盾牌擋在身前,隻聽一聲悶哼,一支箭倏然紮在庫狄老大的右胸口……


    “住手,都住手,長孫大人到——”院外傳來一陣陣喊聲!


    有雜亂的馬蹄聲夾雜在雨聲中隆隆傳來,有騎手飛躍斷橋進入院子……


    鳴凰躍馬過了柵欄,砍倒攔路的士兵,大喊:“長孫子初,你作死!”


    子初咬牙罵道:“死丫頭,總壞我的好事,今天我就成你!”


    他奪過身邊士兵的弓箭,對準子衿就要射出。


    夜寧縱身從馬背上飛身撲過去,被小丁小戊攔住。


    鳴凰持劍衝過去,一劍砍在子初的肩膀。


    子初大叫一聲,弓箭落地,他要抽佩劍,被夜靜死死抱住!


    鳴凰的長劍搭在他的脖子上:“長孫子初,撤走你的人!命令他們後退,快!”


    子初的牙咬得咯吱直響:功虧一簣,豈能甘心!


    長孫行帶著家衛們也出現在院子外,子初顧不得收拾殘局,奪過馬匹,從後門倉惶離開了。


    滿院子的屍首和血泊,讓長孫行觸目驚心:這是他的兒子們的戰場,這是長孫家族兄弟相殘的場景!


    秋先生指揮家衛將子衿抬進石屋,為他包紮。


    子衿內穿軟甲,身上雖然沒有致命傷,但四肢有多處的箭傷和刀傷;眼睛被石灰粉末灼傷,雙眼灼痛流淚,秋先生為他衝洗敷藥。


    長孫行問:“他的眼睛怎樣?”


    秋先生搖搖頭:“不好說!”


    夜寧夜靜四處查看,稟告道:“公子,那個大胡子殺手還有口氣,怎麽處置他?”


    子衿道:“先生,救救他!”


    秋先生臉一沉:“他是殺手,為什麽要救?”


    子衿歎道:“感念他們兄弟情深!”


    長孫行和秋先生對視一眼,歎口氣:“我兒慈悲心腸!先生,那就救吧,也算是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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