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子盡頭一間屋子裏,有嘰嘰喳喳的女子說話聲。她剛走到門口,裏邊走出一個濃妝妖嬈的中年女子,看見鳴凰便罵:“死蹄子們,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都這個時候了,還蓬頭垢麵,趕緊收拾好去伺候主人!”


    鳴凰低眉俯首跑進屋去。


    屋子裏有很多女孩子,在忙亂地穿衣梳頭。沒人關注她,多看她一眼。她也拿起梳子攏好頭發,仿著她們的模樣別簪插花。


    “趕緊走了,快!”那妖嬈女人在門外催。


    女孩子們木偶一樣一個隨著一個出了屋子,到相鄰的房間裏,端上茶盞果盤點心,往後邊院落去了,這裏正是剛剛王清洲進的院子。


    鳴凰平靜一下心情,跟隨著這些女孩子進屋,端著點心侍立在最後。


    屋子正中的桌子坐著四個人,上首空著,王清洲坐在左側,右側是步青雲,下首是個滿臉虯髯的粗胖野人,被稱為奚將軍,想來就是夜暗說起的瑞王府侍衛首領奚盍。


    翟乘為三人斟酒,笑眯眯地說:“我家公子一會兒就到,他要給清洲公子送份厚禮呢!”


    王清洲道:“哪敢勞子初公子費心啊,實在不敢當,不敢當!”


    奚盍道:“這也是瑞王的一份心意,您還要領了才是!”


    說著話,子初進屋來了。大家紛紛站起,又寒暄一番,才落座。


    步青雲道:“奚將軍和老翟都賣了半天關子了,到底是份什麽厚禮啊?趕緊的,讓咱們飽飽眼福!”


    子初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和一個小錦盒,分別打開。


    步青雲道:“嗬,厲縣都統!清洲兄高升啊!”


    子初將兩樣東西交到王清洲手中:“清洲兄,這可是瑞王親點的都統將軍,把柘山厲縣都交給你了!”


    王清洲激動萬分:“謝瑞王厚愛,謝子初公子美意。王清洲一定盡心竭力,黑鬆塢定為瑞王效力盡忠!”


    子初舉起酒:“清洲兄,柘山厲縣統轄我國與宋國舊梁三國要道。米糧鹽商,南下北上,皆從此地經過。清洲兄少年立業,建起黑鬆塢。家國一體,清洲兄大有可為!來,敬清洲兄!”


    眾人飲酒坐下,奚盍問道:“青雲公子,令妹與養心別苑的親事可定下了?”


    子初道:“老奚,別哪壺不開提哪壺!青雲公子看不上他,把聘禮退迴去了!”


    “休提那個東西,掃了我們飲酒的興致!”“砰”的一聲,王清洲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子初一笑,對王清洲道:“清洲兄,害妹之仇,削官之恨,您有機會來報了。”


    王清洲疑惑地望望他。子初神秘一笑:“您統轄柘山要道,卡的是商人的咽喉,養心別苑北上南下的生意,哪一樁不經您的手?”


    王清洲若有所思。子初接著道:“還有,與黑鬆塢比鄰的顏藫塢,據說與養心別苑關係密切,清洲兄沒有想法嗎?”


    步青雲道:“養心別苑的水深著呢,清洲兄真的要留神了。搞清了他的底細,什麽仇報不得?”


    奚盍聽得不耐煩:“哪裏有那麽多麻煩,讓我老奚來!一刀哢嚓下去,什麽養心別苑,什麽長孫子衿,統統見鬼去!”


    這群男人哈哈大笑,子初道:“老奚煞是可愛,喝一杯!”


    放下酒杯,子初很認真地對奚盍道:“老奚,說歸說,笑歸笑,但你對養心別苑的監視絕對不能放鬆!我家這位爺很難對付,連娘娘都小心翼翼,你也要謹慎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色完昏黑下來,燈燭高燃。


    翟乘看他們都喝得差不多了,便吩咐撤掉酒席,上果子點心香茗。


    鳴凰小心地放下點心,在燈影裏退到門口,側耳細聽。


    子初道:“我已經向瑞王提議,讓他展開城搜捕。搜得出呢,說明他跟瑞王一心;搜不出呢,問他個疏職怠慢之罪!哼,連江山玉版大案都破的了人才,閑放著就可惜了!”


    他們又談論一會兒,方才散了。


    眾人都有七八分的醉意,翟乘扶著王清洲跨出門來:“公子,您要的貨色都準備好了!我家公子可費了大勁了,包您滿意!”


    翟乘對侍立的丫頭們斥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趕緊攙住清洲公子!”


    有兩個丫頭過去,一左一右架住王清洲,跟著翟乘出了院子,往前樓去。


    鳴凰從另一個丫頭手裏接過茶盞,跟隨著進了前樓拐角處大客房。房間裝飾非常豪華:錦帷玉帳,暗香嫋嫋。鑲金木雕屏,合德嫋娜;青銅九枝燈,燦燦生輝。


    屏風後,立著四個十歲左右、妝濃衣豔的小女孩。


    翟乘笑迷迷道:“公子,您慢慢用,到柘山,可不一定有這好口福!”說著招唿王清洲的跟隨一起走出門,把門帶上了。


    王清洲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招著手喊道:“過來,給爺過來!”


    四個孩子驚懼不安地瑟縮著身子。


    鳴凰從盤子裏拿出麵巾,搭在左手,右手掩在麵巾下,撩開帷簾,進入裏間。她悄悄靠近錦帳,右手攥緊短劍玉柄……


    王清洲突然從床上坐起來!


    鳴凰急忙跪下,呈上麵巾。


    王清洲抓過麵巾,隨意擦了把臉,把麵巾扔在到鳴凰身上。站起身,踉踉蹌蹌走過去,抓住兩個小女孩兒,像老鷹抓雞雛一般,搖搖晃晃走向錦帳……


    兩個女孩兒掙紮哭叫,可被王清洲鐵鉗一樣的爪子抓得牢牢的。


    鳴凰暗地裏伸出右腳使了個絆,王清洲高大胖壯的身子小山一般砸下去,連帶著帷帳、櫃子一起“嘩嘩啦啦”“啪啪索索”一起倒下來。


    鳴凰抽出短劍……


    “公子,怎麽了?”門嘩啦開了,外邊的親隨一齊湧進來。


    鳴凰急忙把劍掩在袖下,和兩外兩個丫頭一起,扒拉亂七八糟的帳子,尋找王清洲。


    一頓手忙腳亂,王清洲被拉出來,送迴到床上,他口齒不清喊道:“滾,滾出去!”


    親隨們慌慌張張帶上門出去了。


    王清洲抓起一個孩子壓在身下,瘋狂地撕扯著她的衣服,女孩子哭號著,王清洲一巴掌打在那孩子臉上,女孩子沒了聲音。王清洲嘟噥一聲:“無趣!”撇了那孩子,撲向另一個女孩兒……


    燈光下,王清洲的影子映在牆上,像一個兇殘的巨獸。他的身影和惡狗的影子交疊在一起,鳴凰目光中閃現出畫意姑姑慘死的場景,她怒火迸發,抽出短劍,飛身撲了過去。


    劍沒有紮進他的皮肉,卻從王清洲的後背滑向肩頭——這個死東西,竟然穿著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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