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雖死,趙佶依舊無法輕鬆下來,且不說肅清蔡京黨羽仍需時日,更難的是,貪汙成風的腐敗官場,為禍鄉鄰的地方豪強,日益猖獗的賣官之風。


    一個朝代的末期,總是內憂外患交織。


    宋朝自立國之始,明顯不同於其他朝代的是,它不抑製土地兼並,由於要釋武將兵權,反而鼓勵大地主、大莊園主的出現,這在一定程度上順應土地私有化的發展趨勢,釋放地主土地私有製的強大生產力,促進租佃製繁榮,也成了宋代手工業的興起與繁榮。


    但不可避免的,加劇了階級間對立,尤其是失地農民與官府、地方豪紳之間的矛盾日益激化。有宋一代,農民起義不斷便是其突出的外在表現。


    在這過程中出現的地方豪強勢力,欺淩弱小,武斷鄉曲便成了常事,這還是小事,更有甚者,“上足以持公府之柄,下足以鉗小民之財”,一些世家豪強更是累世為官,根係深厚,一些地方官員根本不敢招惹他們。


    在朝廷與這些地方豪強的博弈中,很多地方官員腐敗、枉法便不可避免,愈演愈烈。


    深入研究王安石變法的內容,打著抑製兼並,消除冗員之困等等旗號,但實際上,數十條變法法令,幾乎沒有一條抑製兼兵、裁撤冗員的,從結果也是如此。


    王安石變法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求財,為國家求財,增加國家財政收入。


    至於冗員之困,範仲淹等人在慶曆時想動,沒結果,神宗時元豐改製,沒效果。趙佶剛來時提過減俸之議,沒下文。


    對於從後世而來的趙佶來說,冗員之困同樣是難題。即使在高度文明的現代,精減機構、減員增效,也無數次陷入愈減愈增的怪圈之中,更遑論古代。


    趙佶自然沒那麽多大決心去重構一個社會,他也沒這麽大的本事,這不是寫本爽文,架空了亂寫一氣。在眾敵環伺之下,要發展,更要穩定。所以,激化矛盾隻會自取滅亡。


    但你又不能什麽都不做,總不能真個自己快活一生,不管死後洪水滔天吧。


    趙佶先是祭出了兩件事,清除蔡京黨羽與肅貪,這兩件事占據了道德輿論的製高點,任誰也不好挑什麽刺,即使利益糾纏、官官相護,那也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


    當然,要做好這兩件事並不容易,但是趙佶早在前兩年就讓廉訪司,後來又有鎮撫司加入,於各地暗中察訪。這幾年以禦史台、廉訪司、國子監等聯署巡查諸路民怨吏治,自然也有收獲。


    但趙佶握著觸目驚心的卷宗遲遲未動,一直在等待機會。


    在趙佶看來,現在就是機會。災星害帝,陛下自然要清除奸臣與黨羽,新法初立,需要立威。天下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也盼著自己要做什麽,那自己自然要做些什麽。


    當然,打擊麵不能太大,太大了反彈太烈,不好收場。殺雞駭猴,殺的是少數,駭的是多數。殺是手段,駭是目的。


    老虎自然是要打上幾隻的,打虎社會輿論效果好,蒼蠅也得四處拍上一些,百姓能切身感受得到皇帝懲治吏治、愛護百姓的英明。


    蔡京一倒,百姓拍手稱快,官場人心惶惶。


    官場人心自然不能散了,散了也是大麻煩。


    於是,這個時候得行霹靂手段,快刀斬亂麻。


    很不幸,朝廷中的王黼成了第一隻被殺的雞。


    此時的王黼一路因何執中推薦不斷升遷任左司諫,但這個人卻非常看好蔡京,在蔡京任左相,何執中任右相之時,為讓蔡京專權,他上疏論奏何執中二十條罪狀,讓趙佶目瞪口呆。


    王黼這個人長得俊美,口才又好,尤為貪財好色,京城皆知其數十侍妾同侍一房之癖好。他曾誘奸搶奪朝臣鄧之綱之妾,反織罪害鄧流放嶺南。又曾強搶原門下侍郎許將府邸,遭到彈劾。


    為什麽選取王黼開刀,趙佶也慎重考慮過了,肅貪法新立,蔡京剛倒,以肅貪之法懲蔡黨之罪,不僅會引猜議,更會起了個不好的開頭,讓國法淪為鏟除異己的工具。


    但王黼不同,不少人知道他有攀附蔡京之心,但天下人隻知道他是左相何執中推薦提拔的人。殺他,可以證明朝廷治貪的決心,連當朝左相的親信都被斬了,其他人難免要掂量掂量,把脖子縮起來。


    六月初八,王黼並朝中戶部、吏部數名員外郎以肅貪法明正典型,斬於宣德門外。趙佶下詔令京城所有從七品以上官員觀刑。


    同日,趙佶下詔以肅貪法令鎮撫司緝捕州、縣官員一百五十人,涉及各路,交由地方有司審理判決之。


    六月初九,自三月延續至今日的久旱終於降下大雨,史書記載“久旱,慧出天心,是夕大雨,慧不見”,令天下人稱奇,齊讚官家聖明。


    注:史書記載,大觀四年,三月久旱至六月,星變之後,徽宗罷蔡京,遷何執中左相,六月初八拜張商英右相,初九大雨,徽宗親書商霖二字賜之。天下皆以張商英為賢相,故天降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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