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百年來的犠牲,沈、蔡兩家已經絕嗣,隻剩他們夜家獨自撐著,若是毅兒經國師測試了根骨,發現學不來的話……他不用親眼目睹,都能想象太後和皇上的臉色。


    接著太後怕是又要拚命往夜家賜下美人,說不定連他爹都逃不了。


    若非當年他告訴皇上自己「不行」,隻怕太後也不會放過他。


    那時太後不相信他所說,派了幾個太醫親自為他診治。他事先暗中服下一種毒藥,幾個太醫輪流查看他的脈象後都一致搖頭,才讓太後信了。


    不過服下那毒藥的後遺症是,他「萎」了半年才恢複過來。


    過往的迴憶幽幽纏繞在心間,他隻能歎息。


    此時附近不遠處,聚集了幾個騎在馬上準備要出城的世家少爺,趁著在等其他朋友前來會合的空檔,幾人嬉笑說著的話飄進了夜容央的耳裏。


    「你們說,夜容央被耍弄娶了個庶女迴來,他真能吃下這悶虧,沒跑去砍了墨之應那老家夥?」


    「他不僅沒去砍了墨之應,聽說還陪那庶女一塊迴門呢,也沒把墨家怎麽了。」


    「難道那庶女生得國色天香、傾城傾國不成?」


    這時有人發現停在對麵路旁的一輛馬車,但因上頭沒有家徽,外觀看起來也不起眼,因此並未想到裏頭正坐著他們談論之人。


    「那位墨家九姑娘,我兩三年前倒是有幸見過一次,長得並不怎麽樣,比不上她的姊姊。」


    「說不得這夜容央眼光與眾不同,就偏愛姿色普通的女子。」


    「嗬嗬,依我看,他說不定壓根就不愛女人,否則他怎麽會連個侍妾都沒有,還拖到這會兒才成親?」


    「你的意思是……莫非他有龍陽之好?」


    「可我從沒聽說他有斷袖之癖,也沒見他沾過哪個男人,長德,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嘖,誰說他有斷袖之癖,我說他呀,壓根是那話兒不行,要不他怎麽會男女都不沾?」


    江長德此話一出,旁邊幾個少爺們都驚恐地一下退離他幾步,當他是什麽毒蛇猛獸似的。


    「你們這是幹什麽?」


    幾位少爺連忙撇清,「你方才說的話就當我們沒聽見,萬一傳進夜容央耳裏,可與我們無關。」


    公然說一個男人不行,比起說對方有斷袖之癖更加羞辱人,依夜容央那性子,要是聽說了,怕是不會善罷罷休。


    那幾人見此處多人進出,也不知有多少人聽見江長德說的話,不想再多留,免得惹上是非,匆匆鳥獸散,也不等還未到的朋友了。


    江長德見狀跳腳大罵,「你們這些膽小鬼!那夜容央算什麽玩意兒,看把你們嚇破了膽。」


    守在馬車附近的幾個暗衛朝馬車看了眼,不過坐在馬車裏的人沒有任何吩咐,他們便繼續沉默的守著。


    江長德罵完,悻悻的帶著下人離開。


    少頃,遲來的另外兩人過來,找不到人,納悶的走了。


    又過了好半晌,夜容善牽著兒子的手步出壽安門,坐上了馬車。


    夜容央瞟了眼兄長那緊蹙的眉峰,已心知結果。


    還不解世事的夜毅笑咪咪的朝夜容央說道:「二叔,國師稱讚我很聰明呢,讓我明天進宮跟他學武功,他說要傳授我一套絕世功法。」


    夜容善聽見兒子天真的話語,喉中一鯁,心頭一片酸澀。


    夜容央抬手輕撫著他的小腦袋,須臾後,出聲說道:「二叔等一下便帶你去遊湖。」


    「太好了,爹要一塊去嗎?」


    夜容善搖頭,「不了,我要先迴府去。」父親還等著知曉國師測試的結果。


    看著兒子興高采烈的小臉,渾不知未來等著他的是什麽樣的命運,他心中沉痛,卻又無能為力。


    「你說二公子讓人將泰王世子打了一頓?」聽見這消息,墨清暖有些錯愕。


    尤恬兒道:「是我方才去繡房迴來時,聽夫人屋裏的兩個婆子說的,這事還鬧到了皇上那兒,皇上命人將二公子給叫進宮裏去了。」


    墨清暖納悶的問:「好端端的,他為何要打泰王世子?」


    「京城裏誰不知道二公子向來肆意妄為、蠻橫跋扈,看誰不順眼,說打便打,也不管對方是什麽身分。」


    墨清暖覺得夜容央雖然有些喜怒無常,但應當不會毫無理由就動手。


    尤恬兒又道:「那泰王世子是皇上的堂弟,也不知這迴皇上會不會責罰二公子。」


    墨清暖想到夜容央似乎專挑王公貴族的子弟打,不知他為何專跟這些人過不去,她隻希望他這次也能像先前那般全身而退,不會被皇上問罪。


    此時皇宮的禦書房裏,皇帝江長寧揉著鬢角,質問站在他跟前的夜容央,「江長德哪裏惹著你了?」


    他才三十出頭,但兩鬢已有白發,俊秀端正的麵容上,眉心有一道深刻的皺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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