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戴著單片眼鏡的男子,將高腳帽摘了下來隨手丟在桌上,露出一頭棕褐色的雜亂短發,不過他的前額上卻有兩個小角般的鼓包:“那自我介紹下,a。”


    “你好,我是林子月。”


    “那l還在嗎?”


    “我想應該是不在了。”


    a歎了口氣:“這樣啊。那其他人呢?”


    林子月猶豫了下:“k的情況跟l類似,c也自碎神格了。z離開了,v的境界跌落,不複監察使的巔峰。”


    “看來真是過去了好久啊,久到連四位大人都……唉。”


    a的話沒有說完,又是歎了口氣,沉默起來。


    那個應該是代號b的女孩子坐在a邊上的位置上,也不看林子月,隻是跟發呆一樣癡癡地盯著a的側臉,那也是個幾乎沒有灰塵的座位,看來兩個人還是經常一同坐在這圓桌邊上。


    林子月沒有主動開口說話,打量起這間屋子:


    除了中間這張褐色的厚重圓桌和邊上一圈華麗的歐式座椅,沒有其他家具,隻是牆壁上有不少裝飾。


    整間屋子也是圓形的,四麵牆壁上掛著大小不一的各種油畫,畫風大多不是寫實派,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或者扭曲的麵孔,似乎那些詭異的景象正穿過那些畫布,凝視著圓桌邊上的人。


    除了這些奇怪的油畫,還有太極圖、八卦圖,見所未見的大陸板塊,以及一些極其奔放的草書,上麵甚至都不是林子月熟知的文字,但是卻隻憑著筆走如刀斬,便給人以狂傲不羈的瀟灑感。


    眼角見瞥子月正在打量那些書法,原本看上去態度冷硬的b卻突然望向了她,甚至主動離開座位,走到了林子月身邊:“有興趣?”


    林子月也是有點驚訝:“嗯?啊有一些,我挺好奇是誰會寫出這樣充滿風骨又不受束縛的字呢。”


    b偏了偏頭,似乎有些疑惑:“你沒見過那人?”


    沒等林子月迴答,b便自顧自地道:“也對,你已經不是l了。這裏的作品都是出自馬戲團成員之手的,不過你或許見過這人的新生代。”


    “新生代?”


    “嗯,新生代的他也被z悉心教導過,好像保留了原名x作為邪字……”


    林子月瞪大了眼睛:“雷邪?”


    b點點頭:“對,是叫這個。不過這幅字是x的作品,不是新生代的。像你跟他這樣的人,我們稱為新生代,你們已經被自動解除馬戲團成員的權限了,但隨時有繼位的資格,隻要你們想,便是馬戲團的成員。”


    林子月沉默了幾秒,溫和地笑了笑:“謝謝你,不過不用了。”


    b竟然笑了起來:“你真的跟l很不一樣,我對你改觀了。”


    “為什麽這麽說?”林子月問,這次她是真的相當好奇了,兩人這才說了幾句話而已,自己似乎也沒做什麽特立獨行的事情,怎麽就吸引到了這個古怪少女的注意?


    一直沉默思索著的a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兩人身邊,準確點說他是直接閃現過來的,跟軒轅煜穿過空間的傳送手段如出一轍。他伸手在b頭上拍了拍,本來有好一通話要跟林子月八卦的b煩悶地甩開a的手,扁著嘴往邊上挪了挪。


    a便迴答了林子月的問題:“雖然音容相貌並無差別,但是l對於k和c以外的人,總是帶著淡淡的憐憫與謙讓,那就像是她的麵具一樣。”


    “她或許隻是溫柔到不舍得以真心待人,生怕傷害到誰。但是太假惺惺了,怪惡心的!你不一樣,你雖然還是那副和善的嘴臉,但卻是按照自己的意誌隨心行事的殆貨,我很中意你!”


    林子月的嘴角撇了撇,卻總感覺開心不起來,感覺自己被一並罵了呢:“我、我該說謝謝嗎?”


    b笑得更開心了些:“看,這就是不同!如果是她肯定一臉溫和地衝我抱歉說什麽惹我不開心了之類的白癡——唔!”


    a則是強行捂住了b的嘴,那鏡片一反光,露出了他極陰險的眼神:“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林子月看著兩人打鬧有些發怔,隨即忍不住“噗嗤”一聲後大笑起來,笑得非常快意。在她的笑聲中,a和b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了拉拉扯扯的動作,卻也是不太理解地看向林子月。


    a一把鬆開了揪著b後衣領的手,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知道林子月閣下在笑些什麽呢?有這麽好笑麽?”


    林子月搖搖頭,止住了笑聲:“隻是看到你們會想到很多人和事而已。六合馬戲團以前的氛圍也是這樣嗎?”


    b推開了自己身邊的a,走得更遠了幾步:“也不是,馬戲團跟l一樣,都挺沒意思的。”


    a歎了口氣:“你不用在意,這孩子總是這樣。”


    林子月從桌邊站起身,在帳篷裏轉了一圈,但是仍然沒有注意到任何特別的空間通道。


    a注意到她的神情,下意識往那幾麵油畫前麵退了退:“所以你來馬戲團是為了什麽?”


    林子月看著他的腳,自然注意到了那舉動:“讓我猜猜,你倆應該是z的追隨者吧?”


    a愣了愣,隨即苦笑起來:“你這人怎麽比l還敏銳……”


    b卻不太高興地開口了:“他是我不是,我個人比較喜歡v。”


    “看你倆關係這麽好,卻不是支持同一個人的觀念呢。”


    “那與我們的關係無關。”b斬釘截鐵地道:“就像是我喜歡a,a不喜歡我,那便與a無關。”


    林子月無奈地搖搖頭:“換了誰麵對你這樣的性子,都會感到棘手吧,不過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難怪四位監察使雖然陣營分明,但是其中馬戲團的關係卻糾葛不清,大概就是因為如此。每個人彼此之間都有私交和喜惡,即使觀念有別,大家卻不願意撕破臉,所以後來馬戲團內部的分裂是悄無聲息的。


    正如四位監察使的退場,沉默之間一切便已劃下結局。


    “我來,是為了找命運之書。”


    隨著林子月這句話脫口而出,a的身體忽然繃緊了一瞬,隨即又放鬆下來。


    b卻麵無表情地盯著a:“你看,我都跟你打賭她是有目的而來的,不然這裏可不能隨便混入未脫凡胎的靈魂,類神更不行。”


    林子月敏銳地捕捉到b話裏的某些信息:“深淵連類神都能吞噬?”


    “是同化。”a低聲道,像是怕被什麽東西聽到一樣:“你以為深淵本身不需要補充能量來源嗎?這裏是馬戲團的遺址,我們搬過來的,不過後來……所有人走到隻剩下我跟b了。”


    “為什麽你們要停留在這裏?是為了祭奠那個人嗎?”林子月說著這句話的時候,腳下卻一步步逼近了a所在的位置,a的表情明顯慌亂起來。


    b上前一步,拽住了林子月的胳膊:“不是,是為了維持深淵的運轉。既然發生的事情沒辦法改變,那麽我們希望至少能讓它穩定下來,免得產生更多惡劣紅果。”


    林子月側頭看了眼b:“你們不希望讓我找到命運之書?”


    b的眼神很誠摯,就像是她素來直白的話語一般:“沒有監察使的力量,你再去對f施壓,很可能會死的。我挺喜歡你的,不想看到那樣的後果。”


    “f啊……倒是個適合它的代號。”


    a有些焦慮:“不論你是林子月也好l也好,我倆都不覺得你能跟他相抗衡,所以……”


    林子月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拍了拍b的頭:“沒事的,放開我吧。”


    b抓得更緊了:“我說過了,a也說過了,你的話根本沒有勝——”


    “我又不是去打架的,隻是去談談而已。”


    林子月溫和的聲音總有一種安撫感。


    “他就是想,也不可能殺了我。”


    月杖應聲而現,浮現在林子月身前。


    月杖傳出來的威壓,瞬間讓b充滿警惕得後退數步,她不得已鬆開了林子月的手,跟a並肩而立,麵對著林子月。


    a的神情複雜很多:“很久沒見到c大人的神器了,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麽?”


    林子月伸手握住月杖,一道黑光在她眉心亮起,月杖上的滿月瞬間徹底轉化為銀盤,其中浮現出一朵黑玫瑰含苞待放的姿態。林子月又是一揮月杖,一切恢複原樣,隻剩下剛才那一瞬間的神威在屋中盤踞著,讓a和b都覺得背後發寒。


    “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你們有點信心,放我過去找他。”


    a沉默了半晌,下意識擋在b身前,拉著她往邊上退開。


    b不耐煩地瞪了a一眼,對林子月道:“其實還是不行,但是我倆攔不住你,所以也隻能放你過去了。不然要是馬戲團被毀了,深淵開始大量吞噬那些遊離的靈魂補充自身,我們也要被你耽誤了。”


    林子月溫和地笑了笑:“我本來也沒有對你們出手的意願呀。”


    a鬆開了攔住b的手,發現b似乎並沒有平時那種衝動的樣子,a心裏這才安定不少:“你和他誰出事都不太好。要是你受傷,你的反噬必然會讓他也受傷,到時候就沒有人能阻攔v了。”


    “我知道,所以我隻打算談談。談不攏,那我就不強求了。”


    林子月衝兩人點點頭,月杖上麵的滿月一亮,隱隱浮現出鑰匙的形狀,她將月杖往那些扭曲的油畫上一點,一道門突然出現。


    看那門的連通構造,倒是與眾生行間有些相似,卻是被強行固定在此處,即使是現在被月杖鎖定,那些空間力量也不斷逸散出來,扭曲著周圍肉眼可見的一切,幾乎將那幾幅油畫都快撕裂開來。


    它想要逃離月杖力量的束縛,想要擺脫這樣被固定住的姿態。


    林子月也不再拖延,直接一步踏進。


    這道空間裂縫便瞬間崩裂。


    一切恢複如常,那些油畫仍然是扭曲且猙獰的姿態,雖然被打開的空間通道已經消失了,但是那扭曲的景象卻是被保存在了油畫上麵。


    “真是不可思議的人啊。”a唏噓著,抹了把頭上的冷汗,總算能安心坐迴自己的位置上了。


    從林子月踏進六合馬戲團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但是在感應許久都無法探測清楚她的力量後,a自然而然意識到了她可能對馬戲團甚至深淵產生不小的威脅,便讓b將林子月帶了進來。


    但是更出乎a的預料,林子月從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所以他根本無從看清她的心意,林子月堅定的意誌像是豎起了一堵牆,隔斷了a所有想要窺伺的念頭,將他的意誌勘察完全屏蔽住。


    a最強大的天賦變得毫無用武之地,這讓他越發鬱悶。


    所以a才不得已從正麵來試探,結果林子月展現出的力量又遠超他的預測。相比起命運之書,那自然是馬戲團對a來說更加重要,守護這裏本來就是z交給他的職責,所以他隻能攔住b繼續試探的話語,放林子月直接過去。


    正如a剛才自己所言,他和b聯手也不一定能攔住林子月。


    “命運之書會被搞死嗎?”b仍然是這般直接的說話方式。


    a無奈地看著她:“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林子月有機會活下來吧。”


    “你這話到底哪裏好聽了?”


    a聳了聳肩,將帽簷拉低了些,有些狡黠的目光透過單片眼鏡環視著這間空蕩蕩的屋子:“不過他倆的事情與我們無關,我們看戲就好。反正馬戲團也要人看著,深淵也要人看著,不管他倆誰死誰活的,我們的職責必須得履行下去——”


    a的話音還沒落,一道帶動整個空間顫抖的撕裂聲,出現在這個馬戲團中間。


    “什麽人!?”


    a立刻從腰間抽出一根小臂長短的魔杖,對準了那道突兀出現空間裂縫的方向,b在自己的手腕上一抹,帶著蕾絲邊的腕帶立刻化成兩把重斧,長達一米的巨斧被個子矮矮的b穩穩地拎在手上,有種古怪的違和感。


    軒轅煜的身影從那道裂縫中閃現出來,他懷中像是抱著一輪太陽似的,照得a心中更緊張,直以為這個人抱著一團能量濃縮彈就跑進來,是要到馬戲團搞破壞來了。


    結果軒轅煜摟在懷裏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些,讓a幾乎蹦出嗓子眼的心髒總算緩和下來。


    “一個路人。”


    軒轅煜頭也沒抬地迴答著,將手掌中握著的光芒攤開些,塔羅牌背麵的太陽光輝刺眼,在它上方,瘋狂轉動的指針總算不再跳動,指向了這個奇怪房間那一側扭曲的壁畫。


    “k?”a麵帶驚奇地試探著,這個人雖然容貌相似,但是……“不對,你不可能是他。”


    軒轅煜這才將目光轉向兩人:“類神?六合……深淵馬戲團?”


    “你居然知道我們是誰。”a越發吃驚了。


    軒轅煜衝兩人擺了擺手:“知道又沒什麽。我還有事,先走了。”


    接著一道更加刺眼的光芒,以軒轅煜手上的塔羅牌為中心擴散開來,瞬間吞沒了a和b的視線,待這光芒消散,軒轅煜本人也消失在那幾幅扭曲的油畫前。


    隻是那些混亂景象的上麵,留下了一抹耀眼的太陽光輝。


    像是劈散了那些糾纏成團的色彩,斬開一條道路。


    直追某人而去。


    b不耐煩地哼了一聲:“真是跟那人一樣亂七八糟!”


    a苦笑著拍了拍她的頭:“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亂來啊。”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a突然心生期待。


    命運之書啊,你終於也要被迫麵對自己的命運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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