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杖上麵的光芒越來越刺眼,白色卻與黑色交織,在這樣黑白相錯的光柱間,六道身影分而散落,出現在林子月身旁。


    三黑三白分列兩旁。


    黑光中,炎鴉、冷鬼王和雷邪出現在林子月左側,他們肩頭都披著全黑的坎肩,上麵繪著一輪鵝黃色的弦月。


    炎鴉還是被迫化作了人身,披著一身火紅的盔甲,他滿頭零碎的黑發發梢泛著赤焰,一點灰色的眼睛懸在他前額上,但倒沒有出現安朵斯本身的烏鴉頭形態。一落地,炎鴉立刻衝著對麵的v和孟離臭罵起來,不過大概是用魔界俚語罵的,在場除了v和炎鴉似乎沒人聽得懂,v居然都有些不淡定了,一臉嫌惡地瞪著炎鴉。


    冷鬼王周身不再有血影,而是握著自己的法杖斂神而待,他衝著一旁的洛零安撫地笑笑,原本總是繚繞在他身上的邪氣居然徹底收攏。不過冷鬼王的法杖卻變化極大,宛若由紅水晶雕琢而成的一樣,散發出冰冷的寒意,裏麵不斷有紅色的光點在遊走。


    雷邪全身奔流著刺眼的雷光,一條紫黑色的雷龍盤踞在他脖頸間,抬頭張望間他細長貓眼中的陰冷畢露,原本雷邪便邪魅過人的紫色眼眸中,此刻縈繞著數不盡的閃電。他手中握著一根半米長的巨大釘子,那便是雷邪通體雷光的來源,上麵時不時有能量逸散飛出,在空氣中發出細小的爆鳴聲。


    白光中,布魯、小雨和原本是狐狸形態的古藝瀾出現在林子月右側,他們肩頭也披著坎肩,但卻是純白色的,上麵畫著一朵盛放的黑玫瑰。


    布魯身上是一身林子月從未見過的青色素雅長衫,袖口衣角都繡著典雅大氣的螺紋,他手中捧著一本書攤開在掌心裏,但是也不見布魯有任何動作,那些書頁卻自顧自地翻動著。其間文字時而流動出來,環繞在布魯周圍,時而又迴到書頁上,映照在他深邃且清澈無感的雙眼中,仿佛看過滄海桑田般悠遠。


    小雨卻穿著藍色的道袍,水藍色的頭發變長許多也挽成了發髻,他側過頭衝林子月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小雨的雙手揣在袖子裏,但是他眼睛底下卻繪著對稱的水紋,在小雨的周身環繞著淡淡的水霧,水霧中不斷有微型的影像時隱時現,像是縮小的海市蜃樓般,映照著眾生景象。


    古藝瀾不再是那隻柔弱的小狐狸,而出現的是一個大概二十出頭的雙馬尾女子,一身淡青的襦裙。她下半身徹底虛化,她露在華麗長袖外的雙手隱隱透出古銅色光澤,頭上兩隻赤紅色的狐狸耳朵因為不滿而微微耷拉著,身後足足有九根巨大的紅色狐尾,像是一大蓬火焰般襯著她嬌弱的外貌。


    然後一道綠色的光芒從月杖上飛散出來,傑克出現在林子月身前,手中握著另一把黑色手杖,倒像是很早以前的骷髏頭手杖,但是傑克的手杖頂端卻是一朵盛放的白玫瑰。傑克那個無一樣貌麵具的被他綁在頭上,他周身環繞著綠色的藤蔓枝葉,一隻白白胖胖的曼陀羅坐在他肩頭,頭頂也開著白色的玫瑰,還轉身衝林子月揚揚手,嬰兒般白淨的小臉看著格外乖巧。


    v的目光突然一變:“無一居然還藏私!難怪我見到你的時候你從沒有完全繼承c監察使之位的力量……原來是這樣!”


    林子月打量了幾眼傑克那手杖,衝v淡然地笑笑:“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她沒有把真實的想法說出口。


    如果自己有了什麽意外,至少這七位無字使能得以幸存,傑克必定知道自己的心意,會幫自己守護他們。


    所以林子月不擔心,不疑惑,反而舒了口氣。


    v皺了皺眉,卻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揚起手杖衝林子月這側一點。


    “去。”


    隨著這個字從v的唇間墜落的瞬間,孟離幾人便直接化作七道黑影,撲向了小廣場中間。


    傑克抬起了自己手中的手杖:“林子月,那個人就交給你了,這些家夥,盡管交給我們牽製……你放心,我知道你倆的擔憂,我們不會下狠手的。”


    炎鴉跟冷鬼王都是不耐煩地“嘁”了一聲,雷邪神色凝重,古藝瀾無聊地晃著尾巴,小雨非常專注地感應著自己全新的力量,布魯輕聲一笑,將原本攤開在掌心的神典給合上了。


    林子月點點頭,她手中的月杖忽然化為黑白兩色的光點,就連那圓月的形狀也一同飛起,融入到傑克的手杖上,隻剩下了一把看上去柔弱的細劍,還握在林子月手中。


    “你!……”不隻對麵的v,就連傑克也是吃了一驚。


    傑克手杖上麵的白玫瑰顏色有些改變,一部分的花瓣被林子月這個舉動所染黑,卻開得越發嬌豔了。


    林子月一甩手中的細劍:“洛零,你幫傑克壓陣!阿煜,幫我!”


    還未等洛零迴話,軒轅煜兩手一握一開一合,林子月連同v和他自己的身影,竟然直接一同消失在場中。


    七宗罪眾人已然衝到廣場上,v本人的離場並沒有讓他們恢複神智,因為v的神念依然留在他們身上,控製著他們往小廣場的方向攻來。


    傑克歎了口氣:“我們,上!”


    洛零看著七人迎向七宗罪的背影,手中握住了一道簪子。


    細看之下,那簪子仿佛銀子打造的,但是其內似乎有水銀在不斷流動。


    洛零心裏異常緊張,這下子自己真的幫不上她的忙了,如果當時子月姐帶著自己走就好了……這個殺手鐧,怎麽都該能助她一臂之力的。


    軒轅煜那瞬間傳送,確實是將林子月和v一同帶走,將v本人帶離斯凱比亞這座天空之城,既能保證無字使的其他人沒有性命之憂,也能讓林子月不再束手束腳擔心他人,可以盡情跟v大戰一場。


    但是就連林子月都沒想到,軒轅煜這一次痛快地傳送,居然直接將三人送到了一處荒蕪的空間夾縫裏,甚至都不在幻世,更不是在六界某個主世界內。


    這是一處極其隨機、空無一物,甚至元素都異常稀薄的流離碎片空間。


    v環視一圈,眉頭皺得更緊了:“原來如此。”


    林子月與軒轅煜也算是心有靈犀,這樣的空間亂流中,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任何生靈,v對於汲取負麵情緒的效率大大下降。從v出現開始,林子月便不急於進攻,也是在軒轅煜迴到自己身邊後,為了等他尋找這樣的空間縫隙留些時間,不然到時候自己處於劣勢,還要憂慮其他人在場,從任何方麵來說都不方便。


    現在,這裏隻剩下三個人了,不過軒轅煜強行拉開空間裂縫,甚至將v這樣的存在強行傳送過來,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再戰之力。他衝林子月點點頭,林子月卻眼神堅定地搖搖頭,軒轅煜隻得將自己的身形變淡,竟然是直接遁入附近的空間夾層中,脫離了戰場抓緊時間恢複。


    她不會允許自己參戰,也擔心自己在一旁,她會不得不分心。所以軒轅煜索性退出戰局,一旦形勢不對勁,他也打算直接帶著林子月辟開空間裂縫逃走。


    但是這樣的計劃,林子月是不可能同意的。


    v望向持劍而立的林子月,她的神情仍然溫和且淡漠,沒有太多的情緒。


    那雙眼睛裏隱藏著連他都無法看破的思緒。


    但是那樣深邃的眼神,卻好像看穿了v的點滴思緒。


    “現在,隻剩我們了。”v輕聲打破了這沉默。


    先開口的他,已經失了一分聲勢。


    林子月趁勢而上,重心下壓,腳底狠狠地踏在虛空中,她踏過的地方像是水麵般泛起波紋,憑空產生了巨大的反推力,托著她的身體猛地躥了出去。


    v的手杖上那隻蝙蝠發出尖叫,那聲音幾近直接刺透林子月的耳膜,讓她腦海中一陣痛苦翻湧,但是她的眼神仍然那般清澈,並不為之所動,抬手一記簡單的前刺。


    v一抬手中純白的手杖,一道黑色的護盾出現在他身前,架住了林子月細劍。


    林子月劍尖一抖,細劍上竟然有劍光滑落,瞬間暴漲出一道長約數寸的劍氣,在那黑盾上方割裂一處縫隙,劍光雖然微弱不少,但仍直接挑向v的眉心。


    毫厘之間,v的眼中突然亮起紅光,林子月隻感覺胸口一窒息,思維被凝固了一瞬,接著v方才舞動手杖,將那記劍光敲碎後,他的手杖再往前揮出,落向林子月胸口。


    林子月瞬間迴神,腳底再度憑空發力,踏出一陣波紋後整個人斜倒而下,但是她卻用細劍飛快在v揮下的手杖上一蹭,一道純白色的光芒在劍尖亮起,在與手杖相觸的瞬間,四個奇怪的符號從兩者相碰的地方迸裂出來。


    v當即感到不對勁,停下了追擊的舉動倒飛出去,而林子月又在虛空中蹬了兩下倒滾半圈後停下自己的身形。


    但是這一次林子月可不打算給v多加思索的機會,兩人方才交手看似繁複,實則隻是一個唿吸的時間,一觸即分,林子月卻再度奔上,仍然保持著那樣狂猛的速度,一刻停歇都沒留給自己。


    也沒留給v仔細迴味的時間,他無法弄清剛才那刻不對勁的感覺,林子月強行把她自己的境界提升上來,正好阻斷了他對於她的任何觀測,原本探查力就趨向模糊的v,此時更是隻能專注於戰鬥,而無法看穿林子月的真正意圖。


    林子月的劍越舞越快,劍光交織似網,v遊刃有餘地在其中穿過,尖嘯與攝魂交替而出,他卻並沒有采取太過激烈的手段,而是用這些小騷擾不斷來緩和林子月的攻勢,拖延著時間。


    與林子月迫切地想解決戰鬥不同。


    v從始至終都看得很清楚,她這樣的狀態根本不可能長時間維持下去。


    從林子月強行吸納幻世對斯凱比亞的追念之情開始,他就想好了之後兩人交手時的策劃,他設下的局,她毫不在乎地踏了進去。


    v從一開始打算做的,就是拖延戰鬥,直到林子月自己力量崩潰的那瞬間。


    他越拖延,林子月的細劍越飄忽迅疾,像是敲擊在窗沿的暴雨密集不斷,又像是掀開雲暮探頭的陽光,從一絲絲一縷縷連綿成一片,迅猛到根本無從躲避,就連v都感到了不小的壓力。


    林子月現在的境界與狀態不良的他相仿,不然v根本不至於如此被壓製,這也是讓他心生煩悶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則是林子月的劍尖不斷蹭過他的手杖,有時發出的是一聲嗡鳴,有時出現的是那四個印記,有時候隻是亮起一道光繼而又泯滅,讓v在迷惑中實在摸不準林子月的用意。


    乍一看,她似乎是想驅動無字訣來奪取自己的手杖控製權,但是林子月有沒有失了智,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徒勞?


    神器的認主模式根本不是強行用外力可以更改的,除了傳承或它脫離掌控自行擇主,根本不可能這樣輕易被人奪取。


    那林子月到底在幹嘛?


    v察覺到了,她的精力也並非集中在與他交手上,甚至並不集中於為傷害他而努力。


    所以他更加迷惑,但既然林子月不忙著結束戰鬥,v倒是樂得拖延時間,等到將她拖垮的那一刻。


    不過v還是在心底感歎了一句,林子月這樣狂野的猛攻,讓他稍微改觀了。


    林子月自然不知道也不理會v的心思。


    她仍然在狂攻,忘卻身體亦或心靈上的疲憊感,忘卻自己猛然增強的境界有時限,林子月還在狂攻,飛舞的細劍越來越快,隻剩下不斷搖擺的匹練,似白龍遊走,轉瞬間卻是數個交手的迴合已過去。


    林子月一次次催動無字訣,但又因為跟理想中不一樣,她隻得一次次收迴還沒落下的咒訣以保存靈力。她在試圖用無字訣來發動神戍,自己一直沒能掌握的那一招守招,在林子月強行晉階後其實已經可以使用了,但是她需要的並不是那隔斷一切靈或物的絕對防守。


    她要化守為功,用無字訣來引爆神戍的威能,但是必須得由細劍跟v的手杖進行直接接觸,所以林子月不得不這樣,不計消耗地狂攻,不斷吸引v動用手杖來抵擋。


    林子月當然知道自己並不能長久支撐下去,所以她的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人都化為光影,隻為了多讓自己的細劍與那手杖相交一次。然後尋找一個足以產生共鳴的無字訣,好成功引爆自己施加在細劍內部的神戍。


    林子月要將v的手杖廢掉。


    那是她唯一能致勝的一招。


    若是不得成功呢?


    林子月根本沒有思考過這種結果。


    一次是機會,百次是積累,千次是磨煉,萬次是尋道。


    大不了,便是百萬次搏出一個奇跡。


    隻為勝利這信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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