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船上,林子月又交代湊過來的炎鴉好好警戒,在抱怨聲中,想偷會兒懶的炎鴉隻得又飛迴了了望台上。


    蘇九九過來的時候,林子月拽住了她,讓蘇九九陪自己去休息會兒,讓軒轅煜也休息下,警戒交給冷鬼王和洛零,那兩人自然沒有什麽意見,不參與玩家之間的事情也是他們跟林子月早就說好的,畢竟還是林子月強烈堅持,幻世的事情不能太依賴兩個六合的人。


    不然到時候命運之書也開始針對冷鬼王和洛零設計,那隻會牽扯到更多六合無辜的人。


    林子月拽著蘇九九,進了最先預留給她的船艙,想當時剛剛上船的時候……


    陷入沉睡的林子月還是給軒轅煜抱上來的。


    “小月是有要問的事情嗎?”蘇九九太了解林子月了,她一搓衣角又迴避他人私下談話的時候,一定是有些事情想說又不知如何開口。


    林子月見蘇九九一眼看穿,也是坦蕩了很多,伸手便掏出了那個哨子。


    然後又一攤手,拿出了一顆能量波動滿滿卻毫無生氣的內丹。


    隻是被放到一起,兩者上麵就同時亮起赤紅色的光芒,仿佛在彼此唿應,卻又被某種無形的阻斷相隔絕,所以沒有發生任何反應。


    “這是!”


    蘇九九立刻辨認出來,這莫名的靈力明明是狐族,而且還是東海紅狐族的氣息?


    “這哨子是我在島上找到的,當然,肯定是有人放過去的。”林子月皺著眉頭:“這顆內丹就是我複活東海狐族的指引。”


    蘇九九搖搖頭:“雖然我能認出來,但是我也沒什麽辦法,即使我是狐族也不擅長靈魂力量……不如我們找找專業的?”


    “專業的?”林子月愣了下。


    一分鍾後,冷鬼王和洛零也走了進來,不過四個人都站在這間屋子,這裏頓時就顯得有些擠了。


    “喲,專業的來幫個忙唄?”林子月對冷鬼王就不是那麽客氣了,說實在的,她對冷鬼王印象也不怎麽好,但由於洛零的關係,兩人也從沒怎麽正麵交流過。


    此時冷鬼王緊緊挽著洛零的胳膊,生怕林子月上來搶一樣,挑了挑眉:“幫什麽你得先告訴我,我才考慮答不答應……好好好,我答應還不行,月兒你別這樣瞪著我嘛。”


    洛零衝著冷鬼王做了個鬼臉,衝林子月道:“當然答應!子月姐你說嘛。”


    “冷鬼王對靈魂這方麵應該更有研究嘛,所以這兩樣東西你有沒有辦法讓它們融合?”


    林子月將內丹和哨子展示給冷鬼王,但是看冷鬼王皺眉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碰它們。


    “z的話恐怕還可以,但是我沒什麽底氣。這樣抽離靈魂想又淨化的話,還得冥界的秘法才能做到,除非你不想要這東西了,那我倒有百分百的底氣毀了它們煉化成惡靈——”


    林子月趕緊擺手:“好了好了,知道你不行了。”


    洛零轉了轉頭:“照阿遠你這麽說,那可以給雷邪看看呀?”


    蘇九九一拍額頭:“對呀,小月你說過雷邪是冥界的吧?”


    林子月點點頭,當即就想出去,結果剛剛好碰上要進屋的軒轅煜。


    “你們擱這裏開會嗎?”軒轅煜探頭看到屋子裏好幾個人,趕緊讓到了過道上。


    “我算是在任務吧。你來這裏幹嘛?不是去睡覺了嗎?”


    冷鬼王路過兩人身邊的時候,笑得格外詭異:“他當然也是想睡覺的啊,不過是兩……哇!你別掐我呀!”


    洛零收迴了落在冷鬼王腰上的手指,在空氣中又比劃了一次扭動的手勢:“少說兩句啦你!”


    冷鬼王扁著嘴,趕緊拉著洛零走了,蘇九九也衝林子月擠了擠眼睛:“內丹的事情也不著急吧?你還是跟軒轅煜好好想想吧。”


    林子月看著三人突然離開,本來以為要一起去見雷邪的,結果現在三人拋下她,隻剩下自己跟軒轅煜在一塊兒了。


    “想想?想什麽。”林子月有點迷茫地看向軒轅煜。


    軒轅煜苦笑著聳聳肩:“誰知道,大概是考慮怎麽解決東升那個混蛋的事情吧。”


    林子月“嗯”了兩聲,說:“那你陪我去找雷邪?”


    軒轅煜吞吞吐吐了幾秒,鬱悶地點點頭。


    其實冷鬼王也沒說錯啊,他是真的找不到空房間,便想來這裏蹭個床的,不過睡不睡覺……影響也不大。


    林子月拉著軒轅煜去了船上的休息室,這裏現在基本被布魯改成了半個“病號房”,從封印中先後轉醒的貝拉、塞洛特與維托也都在,但是這幾天他們除了偶爾會去草莓那裏坐坐,大部分時間都是靜坐休養。


    林子月進來的時候,先跟幾人打了招唿,待三人離開,她才跟軒轅煜走到雷邪身邊。


    雷邪已經可以坐起來了,身體恢複得較快,但是據他自己所說,消耗的靈力可能很長時間都沒辦法補足,因為都用來自我修複了。


    見到林子月來這裏,雷邪也顯得有些驚訝:“之前外麵動靜那麽大,怎麽你們這就跑下來了?戰鬥都結束了?”


    “中場休息。”軒轅煜一句話打發了雷邪的疑問。


    林子月接著道:“對麵似乎另有打算,我也剛好抽空休息下做點準備。你幫我看看這兩樣東西你有辦法融合嗎?”


    林子月攤開的掌心裏躺著那顆內丹與哨子,雷邪伸手拿起了哨子而不是內丹,他將哨子放到耳邊,然後開始吹起口哨。


    奇怪的是,每當雷邪吹出聲音的時候,那哨子上麵的光芒便明亮一些,但是發出的聲音卻極其微弱,聽上去像是受傷的野貓在嗚咽。


    “這哨子不行,但是裏麵的器靈卻因為本身活化而保存很完好,不過你要是想把器靈引迴那原先的內丹恐怕也不成。”雷邪將哨子還給了林子月。


    林子月心下一緊:“為什麽?難道不是將那靈魂抽離出來就行麽?”


    “哪有那麽簡單,這明顯是後天煉器的產物,煉化器靈字麵意思來說就是將器與靈煉為一體。要是z的話還能做到幫它重塑身體的程度,但是我可不做不到啊。即使你現在有原先的內丹,但它已經不能再承載這上麵的器靈,除非你把這靈魂再煉化一遍,壓縮到能重新融合內丹又不會破壞內丹的程度。但是這樣會對靈魂造成二次損害,很難說結果會如何。”


    雷邪頓了頓:“我介意你放棄,大概率就是它自爆,小概率是拉著你一起自爆,然後那靈魂連鎖爆炸反應一直持續,直到摧毀整個小世界。”


    軒轅煜看見林子月有些消沉,試探性地提出了建議:“那如果我們想把這靈魂跟內丹同時煉化到別的武器裏呢?”


    雷邪看了林子月一眼,才望向軒轅煜:“月杖或許可以?但我不敢打包票,但用一個神器可能破損來換一個器靈迴魂……簡直太扯淡了。”


    匕首清亮的鋒芒在屋子裏劃過,靈活地在軒轅煜的手上跳動。


    “不行,你別犯傻,把寸陽收起來,我再想想別的。”林子月一邊念叨著,忽然看向了雷邪胸口:“唔,其實也不一定是監察使的武器才行對吧?雷靈釘上那位前無字使,應該也是你幫忙煉化的?雷靈釘好像隻是類神器。”


    雷邪下意識捂住了胸口:“一個器靈已經是極限了。”


    林子月撇了撇嘴:“你想多了,我是那種人嘛!哪裏至於要搶你的雷靈釘。”


    雷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下意識裏有點危機感,畢竟洛零現在恢複正常那個性格你也看到了,她那人挺不客氣的。”


    “有嗎?我覺著她挺溫柔的呀……”林子月嘟囔著,不過還是把話題轉了迴來:“隻要能找到一個更合適的容器就行,是不是?”


    雷邪點點頭。


    林子月歎了口氣,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謝謝你告知我這些了。”


    雷邪趕緊道:“不要灰心啊!等你找到合適的東西了盡管來找我,雖然我從z那裏隻學到了半瓶醋好晃蕩,但是這麽點事情還是沒問題的!”


    林子月衝雷邪點了點頭,拉著軒轅煜出了休息室,留雷邪自己靜養去。


    軒轅煜牽著雷邪,兩人繞到了船上的餐廳,他讓林子月坐在釘死在地麵上的木椅上,手指一勾,一個果盆便從後廚飄了出來,晃晃悠悠地落在兩人麵前。


    軒轅煜拿出一個桔子,指甲輕巧地劃過橙色而粗糙的表皮,扒出裏麵的桔子瓣掰成兩半。


    “喏。”


    “啊,謝謝。”


    一直在出神的林子月反應過來,之前那抹疲憊已經從她臉上隱去,被藏起來了。桔子在嘴裏被咬破,酸而甜的汁水令她的精神也振奮了不少,林子月一瓣一瓣吃掉手中的橘子,抬頭看著軒轅煜。


    軒轅煜正在拿著寸陽削蘋果,見林子月投來古怪的眼神,他麵不改色地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知道,隻是覺得……現在這一刻我們能這樣平靜地坐在桌邊吃水果,沒有其他人和事,讓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軒轅煜的匕首一歪,果皮斷了,他皺著眉毛轉了一下指尖,瞬間整個蘋果化成了數粒大小不一的碎塊,掉在他準備好的空碗裏。


    “不可思議嗎?”


    林子月從碗裏摸了一塊出來,丟到自己的嘴裏:“明明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去做,但是我卻覺得這一刻真的好安詳。”


    軒轅煜衝她挑挑眉:“其實你要是跟我說,你沒想過拋下一切直接隱藏起來過平靜日子,我才會覺得你是在撒謊。”


    “既然你這麽說,那你也是想過咯?”林子月反問。


    軒轅煜的喉頭動了動:“是啊,我無時無刻不在這樣想。”


    房間內很久沒有聲音,隻有兩個人淡到聽不真切的咀嚼聲。


    偶爾會有蘋果被壓碎時候發出的輕響。


    林子月咽下嘴裏嚼得味道變淡的果沫,輕聲道:“我想,我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軒轅煜的眉頭又揪到了一塊兒:“你知道我不在乎這個,你要是真的希望咱倆都幸福的話……”


    “我一定會解決這一切的。”


    軒轅煜的眉頭舒緩開來:“那到時候我們一起迴去好不好?我家附近有家米粉店,特別好吃。”


    林子月下意識握住他的手,點點頭。


    軒轅煜將碗裏剩下的最後一塊蘋果推到她麵前:“其實你要真想表達歉意,完全可以換——”


    林子月抬手將那蘋果飛快塞到了軒轅煜嘴裏:“我知道,換三個字嘛,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會說的。”


    軒轅煜睜圓了眼睛氣鼓鼓地瞪著她,那粒蘋果塊兒簡直是卡在了他的心髒裏。


    林子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可不能立g啊!”


    忽然,一陣鍾聲響起。


    兩人同時從桌邊站了起來。


    “是信號?”林子月下意識地問出口,想尋求軒轅煜的看法。


    軒轅煜點點頭,拉著她的手:“我們走。”


    在身影閃動間,餐廳重新迴到了空無一人的狀態,軒轅煜帶著林子月一個晃身,兩人已經重新飛在了海船的前方,他們已準備好迎接魏宗主接下來的手段。


    但是來者隻有一人。


    灰衣襤褸,他領口的龍遊雲中紋滿是劃痕,隻有少部分劍削刀劈的口子,大多破碎的地方都露出下麵的血痕,是下手極暴戾的鞭印。那些血痕布滿青年全身,但卻無法撕碎那張年輕的臉,更無法抽碎那張臉上麵淡然且沉穩的傲氣。


    青年的腰間掛著八個卜牌上麵也是血跡斑斑,甚至有些已經發黑,仿佛經受過不少戰火的摧殘,那勺子的邊緣崩碎了一角,缺口處也一片通紅。他踩著斷了半截的飛劍憑風而來,頭上烏黑的高冠不見蹤影,黑色的長發散亂不堪,隻能勉強維持一個發髻的形狀,就那樣披散在腦後。


    青年的眼眶跟他裏麵被血打濕的襯衣一樣,也是紅的,他眼中裏麵血絲密布,卻泛著詭異的黑色,似乎隨時有黑影會擴散開來,將那雙星眸中燃燒的火焰熄滅。


    青年恭敬地一拂袖,即使他的袖角已經破爛,兜著風,像是掛在招魂幡上的布條一樣四下晃蕩。


    然後正如當時兩人在東升大比上初見時一樣,灰衣青年用化至山獨有的手勢,衝林子月和軒轅煜行了個禮。


    還是那樣謙而不卑,溫雅且沉穩的人。


    隻是眉目中的悲痛難藏,那雙眼睛裏麵燃燒的火焰,熾烈得要將他自己燒盡。


    林子月難以置信地望著灰玨,卻仍然躬身作揖,跟當時在擂台場上一樣,迴禮。


    青年開口的時候,聲音幹澀似磨砂:“久違了,兩位。”


    林子月看著對麵麵色慘白的灰玨,這一次,她才深深感受到了魏宗主的不擇手段。


    軒轅煜飛出數厘米,往她身前擋了擋。


    這個小動作讓林子月迴過神來,她深吸一口氣,壓下了自己滑到嘴角的粗口:“我以為他會用的手段,頂多是遣人來求和再加以偷襲或禁錮,又或者開啟東升某種陣法試著將我們鎮壓剿滅。但我真沒想到魏宗主卻是……讓人來送死。”


    這種時候了,灰玨雖然滿身血跡,卻颯然一笑:“死生何懼?化至山最後一點香火還能保留下來,這比什麽都重要。”


    “可是你……”


    灰玨眼中慘意更甚:“我?我已經被大家當成山門叛徒了,但是這是山主的遺命,所以無論如何,我必須都得站出來……投,敵。”


    靜默不足以終結這悲哀的對峙,海風夾雜著鍾聲吹來,仿佛聲聲都在催促林子月。


    軒轅煜歎了口氣:“小月你想怎麽辦?”


    林子月眼神閃動:“我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太殘酷了些,我做不到。”


    軒轅煜手中的匕首微亮,他的臂膀剛想前抬,便被林子月猛地一把拉住了手腕:“不行!那個魏宗主……就是想看我背棄本心!”


    灰玨想笑,卻是一口壓不住的輕咳,紅色的血跡從他齒間溢出:“現在,是魏盟主了。他成立了東升仙盟,將所有他能掌控的山門控製起來,至於那些不願意或者無法控製的……”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結果如何,看看他現在慘淡的模樣就知道了,化至山想必經曆了一場可怕的死戰。


    直至灰玨站出來,投降,或者如他所描述的,“投敵”。


    林子月看著灰玨,這個曾經因沉穩謙和給她留下良好印象的青年,此時全身都在顫抖,卻不是因為他自己隨時可能死亡所產生的恐懼,而是因為他心中無法淡化的痛苦與憎恨。


    血液順著灰玨的嘴角和傷口染紅了他,像是開在灰色枝頭的鮮豔梅花,下一秒就要被風雪斬落。


    不複傲骨芳華。


    林子月一咬牙,這迴卻換成是軒轅煜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無奈地斥責道:“你又是想幹嘛!這樣送上門去任人宰割?那家夥對你垂涎太久,你還抱著什麽天真的念頭要跟敵人做交易嘛!?”


    “但——”


    灰玨直接打斷了兩人的爭執,他的聲音越發嘶啞,裏麵的苦澀幾乎能讓人從他的話裏嚐出來:“沒有可能的。魏盟主說了,你們不提著我的頭去,就算林子月宣誓投誠他也不會見。而他在我身上下的血咒,也會讓我竭盡全力阻攔你們過去。”


    頓了頓。


    “他就是要我死,要所有不願真心臣服於他的人無從選擇。”


    灰玨理了理衣角,海風卻又吹散了他的烏發,這個心如樸玉的青年站在那把斷劍之上,他布滿血汙的手掌從腰帶上撫過,抓住了自己的法器。


    八個卦象的卜牌在掌心彼此碰撞,“哢啦”作響。


    灰玨像是聽到了化至山的溪流在腳下蕩起波瀾,見到了化至山的竹葉“簌簌”中拂去他心頭的塵囂。


    然而睜眼的時候,隻有海浪大作,故人為敵,山門血衣。


    清溪漸紅,青竹漸腐。


    灰玨的眼中掀起血幕,衝走了他所有的情緒。


    “林氏,軒轅氏。灰玨在此,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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