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對於無字使的追殺,反而讓林子月心中更篤定了,果然無字使就是針對七大罪的頭銜而成立的,c在很早的時候就留下了與v相製衡的手段。


    但是雷邪是無字使?


    這麽突如其來的事兒讓林子月很摸不著頭腦,不過她想起了月杖裏那個雷霆不歇的世界,看著雷邪用紅繩係在脖子上的雷靈釘,有了點推測。


    但是詳細的情況反而不能詢問草莓,隻能從雷邪本人那裏得知了。


    由於一時半會兒沒人說話,休息室裏,沉默跟那收到壞消息的壓抑感醞釀在一起,似乎隻要有人開口就會被引爆,所以遲遲沒有人說話。


    除了布魯以外,甚至就連張巳都被這緊張的情緒感染,不由自主地跟著其他人一起望向林子月的方向。


    他們都在等著她的迴複。


    軒轅煜耐不住了,知道林子月在斟酌各方麵的事情,不可能痛快給出她的答案,所以他將話題的中心轉向草莓:“我有兩點疑問,這些消息為什麽你通過精神傳導問雷邪他就迴答了,你們有交情?你催著林子月跟你聯手,但是命運之書才是一直主張解決v的那一方吧。你又為什麽跟v仇怨這麽深?是因為c的事情?”


    草莓看向軒轅煜,眼中的憤恨變淡,但是轉而化成帶著嫌惡的高傲:“請你搞清楚,我跟命運之書不一樣,我是受情緒和道德驅使的生命,即使是惡魔,但我也不是那種輕易因為利益就會改變立場的慫貨。”


    “嗯?你這迴答可什麽都沒解釋啊,草莓小姐。”軒轅煜倚在門邊,話裏也毫不掩飾自己的惡意和質疑。


    草莓卻出乎軒轅煜意料地壓下了性子,飛快解釋起來:“我當然認識雷邪,c的弟子怎麽可能不認識對方?隻是他身為類神時候的記憶被重新為人的曆練而洗去了,現在不認識我但是卻能有隱約的直感,而我們的直感大多數都是針對世界本質的預言,所以他著急之下自然交待了所有的緊急信息。”


    草莓伸手指了指林子月:“我恨v也就比恨她多了一倍而已,因為c的計劃裏,v一直隱約有推波助瀾的影子在背後,如果不是他大力勸說c深入研究人類這個種族的生命形態,怎麽會導致……哼!”


    這句冷哼就像是給軒轅煜的問題蓋上了棺材蓋,讓軒轅煜無法再抓著其中的疑點探討下去,因為在場的人太多,他迴到船上才幾天,還不好跟草莓撕破臉,索性憋緊了嘴。


    不過軒轅煜的目光卻看向了布魯。


    布魯注意到了軒轅煜的眼神,微微一笑,便對林子月應該做出的那個抉擇發難了,準確點說是直接給出了答案:“我們不會陪您冒這個險直接去狙擊v的。”


    林子月驚訝地迴過頭,但是布魯開口堵住了她接下來的任何話:“林大人,絕不能冒這個險。我知道您在想什麽,但我們目前人手不足,七宗罪隨時可能被他奪迴,我們這些人絕不可以正麵對上那一位。”


    “人手不足”,對於草莓來說可能是覺得這一行人力量不夠,畢竟類神也就林子月、軒轅煜和她三人,對上真正的監察使,他們也沒有任何穩定的勝算,布魯這個話說得非常客觀。


    但是對林子月來說,布魯這句“人手不足”,是點明了她月杖裏無字使的欠缺,目前還有人沒到場,甚至還有空位無法與之聯係,所以不可能抗衡v的力量,反而很容易被v一網打盡。


    到時候所有人的下場會如何,誰心裏都清楚得很。


    林子月想得更深一些,如果雷邪不是半步類神境界,又有神器階級的雷靈釘在側,大概根本都逃不掉。


    讓人發愁啊……


    林子月走到那綁著滿身繃帶人的床邊,手指在雷靈釘上輕輕觸碰了兩下,那雷靈傳來的反饋瞬間落入她腦海,讓林子月突然間觸電般收迴手指,但是她眼底因為得知事情而感到危機的神情,就連近在咫尺的草莓都沒有注意到,林子月刻意屏蔽了自己的細微變化。


    軒轅彥突然打斷了林子月的思緒,不過他的話卻不是針對她說的,而是對著草莓:“要不我們把那試煉繼續吧。”


    他的眼神黯然:“完成了試煉,林子月便能晉級為監察使。那你們三人聯手麵對v至少還有一戰之力,也就不用如此消沉了。”


    布魯目光閃爍:“如果你們的決定是無論如何都要拚,那在增強實力後去正麵對抗一次,我不會反對。但是你怎麽突然這麽積極,明明試煉完成後你們不是會——”


    “我隻是改變主意了而已。”軒轅彥瞪了布魯一眼,警告他不要亂說話。


    雖然布魯合上眼睛,裝作什麽都沒講的悠閑模樣,但是軒轅煜已經捕捉到了他話裏微妙的地方。


    軒轅煜看向草莓:“試煉完成後,跟我哥一樣頂著頭銜的人到底會怎麽樣?”


    他根本就不打算再從軒轅彥那裏求證了。


    草莓的目光掃過神情陰沉下去的軒轅彥,衝軒轅煜道:“當然不會死。但是空了的容器會被存儲並收迴,除了我之外,他們都會進入漫長的休眠期。”


    “唿……休眠期的時間並不確定,是吧?”


    “是啊,隻是很漫長罷了,但是你的話一定能等到的。”草莓察覺到軒轅煜冷靜聲音下隱藏的怒火,說了句略帶嘲諷的安慰。


    軒轅煜的手落在軒轅彥肩頭,他語氣還是那樣平靜得發冷:“哥,你還真是能瞞啊……跟你瞞了我這麽多年用靈魂與惡魔做交易一樣?”


    軒轅彥沒有說話,將頭別到了另一邊。於是軒轅煜搭在他肩頭的手緊了又緊,最後失落地放開,肩頭驟然一輕,這才讓軒轅彥迴過頭,迎上了弟弟那雙複雜的痛苦滿溢的眼睛。


    “我隻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本來就放不下丫頭不是嗎?那你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有什麽不好?”


    軒轅煜艱難地開口:“但是你沒問過——我也希望你的人生能好好的,即使沒有我也照樣能活下去不是嗎?”


    軒轅彥歎了口氣,反手拍拍軒轅煜的肩膀:“你看,我們終歸是兄弟,在處理這種事情上選擇的方法何其相似。我不願意問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不同意,而你呢?你對丫頭的事情不也是同樣的處理方式?”


    軒轅煜沒有說話,但是他握拳的雙手都在顫抖,軒轅彥的話像是錐子,一字一字鑿在他心底。


    是啊,自己想要奪取小月的助力然後替代她去麵對v……不也是這樣擅自行動,用“為了某人好”的觀念,去無視當事人本身的意願嗎?


    軒轅彥知道軒轅煜在想什麽,他怎麽可能不清楚呢?


    “小老弟,誰也別說誰,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不過當哥哥的,總還有這麽一丁點兒親情上的特權來著吧?”


    “哥……”


    這一字像是個塞子,把軒轅煜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裏。


    軒轅彥替軒轅煜理著衣服上的褶皺,熟悉的動作做了多少遍了,但是好像已經很久沒這樣了,自己這個小老弟年紀越大,越不像童年時傻乎乎得衝自己撒嬌了。


    父母離世,兩人相依為命,自己怎麽可能那麽輕易放下?


    軒轅彥心裏清楚,自己說著這些話,都是一邊勸軒轅煜,一邊勸自己:“你瞅瞅,你自己都說了。要是問為什麽我老這樣做,答案不都在你這一句稱唿裏嗎……嗨呀!你也別覺得我就是在自我犧牲什麽的!不過睡久點而已!你就當我出了個遠門一時半會兒迴不來嘛!”


    我是你的兄長,所以在悲劇開始的那一刻,我就在火海裏傾盡一切護著你。


    你重傷垂危,我拖著自己身上的繃帶,走進與七宗罪的交易裏。


    現在……現在又有什麽好怕的?


    反正你能好好過下去,我不再是你生命唯一的支柱。


    所以我很放心。


    軒轅煜沒有動,沒有說話,垂著臉,讓軒轅彥都不清楚他是不是在流淚。


    但即使流淚你也不願意跟我說吧?你這人自尊心本來就傲氣。


    想到這裏,軒轅彥笑了起來,隨手在軒轅煜頭上揉了兩把。


    “我沒說同意試煉繼續吧。”


    林子月的聲音這時候響起,實在很破壞氣氛。


    軒轅彥本來都作出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似的心理準備了,那種悲情氣氛本來都將這個船艙裏的其他人都感染個遍,結果沒想到,這件事情另一邊的正主突然發話,還發表了反對意見,瞬間讓軒轅彥感覺自己醞釀的情緒踩了個空。


    “哈,真的是……”軒轅煜馬上抬起頭,飛快用手指抹了兩下眼角:“我就猜到小月會這麽說!”


    不,你根本沒猜到!你明明差一點就哭出來了!


    草莓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林!子!月!你明白你在說什麽嘛!?你現在把這句話收迴去還來得及!”


    林子月神色不變,但是微微側身,保持著右手胳膊橫在自己身前,確保自己隨時能召喚出月杖扛下不理智的草莓。


    林子月看向草莓:“我一直不太懂為什麽命運之書願意給自己扶起一個‘對手’,但是看到雷邪的樣子,我突然想通了。”


    她隱瞞了自己從雷靈釘裏麵獲取的信息。


    至少軒轅煜有一點是對的,草莓並不是自己可以信任的對象。


    草莓的眉毛逐漸上挑:“哦?那你明白什麽了?”


    “這個試煉,並不是繼承七宗罪的頭銜吧?隻是盡你這個核心所能,讓我融合七宗罪各人的整體力量。試煉成功的結果是你們的休眠,這是從七宗罪的傳承特殊性斬斷斷v之手。”


    林子月的語氣忽然一轉:“但是試煉的盡頭……不就是我被你甚至命運之書奪取自身的控製權嗎?”


    草莓一怔,隨即冷笑一聲,當下身影就變得渙散,似乎連其餘的解釋也不打算給林子月,直接想逃離這裏。


    結果軒轅煜反應太快,跟林子月配合異常默契的她,早在林子月作出防護姿態的那一刻就繃緊了神經,等著動手的時機了。


    此時草莓退意一現,軒轅煜雙手一握一並,林子月手杖月杖一轉一點,兩人的動作與反應幾乎是不分先後。


    草莓原本虛化的身形驟然一凝縮,被軒轅煜壓縮的空間之力牢牢鎖定,接著一道黑白雙色的鎖鏈從空氣中浮現,瞬間兩頭就穿透她虛散的雙手,纏繞在草莓的脖頸上,然後捆緊。


    “赦魔鏈!?你!你居然連除魔世家都勾結——”草莓的怒吼越來越不顧風度,到了後麵甚至破口大罵起來:“你們這對*夫yi——”


    她還沒吼完,脖頸上的赦魔鏈突然纏緊了些,由於魔力的阻塞,草莓一口氣沒喘上來,剩下的話頓時被卡了迴去,嗆得她劇烈咳嗽起來。


    “別說的那麽難聽,怎麽能算勾結呢?明明跟你這樣的反派角色同流才該說是勾結吧?”軒轅煜手指挑動,將空間之力編撰成繩索,貼合著裏麵的赦魔鏈又給草莓全身上下都捆好。


    不過馬上他也疑惑得看向林子月:“你早就留了這麽一手?我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的。”


    林子月衝他翻了個白眼:“在跟你分手之後。”


    行叭,軒轅煜立刻閉上了嘴。


    “在幻境裏那個我能短暫地接觸到世界的本質,所以為了防止那試煉裏麵出現意外,我當然刻意在跟你們聊天的時候,留了一分心思在感悟曾經見過的赦魔鏈。”


    林子月看著深唿吸平複窒息感的草莓,她笑了起來,不過那笑容沒有往常的溫和,隻餘沉重:“但沒想到我真的會用在你身上。”


    草莓側躺在地上,迎著林子月由上而下的目光,她毫無畏懼:“來啊,那你又打算怎麽辦?你這臭聖母死白蓮又不可能關我一輩子!反正到時候你們被v殺了還是v殺了你們,都一樣!我告訴你,我都會開心得要死!”


    林子月卻從這樣的草莓眼底,看到了傷痛。


    那是被埋藏得多深的恨意啊。


    她俯下身,伸手拽著草莓脖頸上的赦魔鏈,將她拖了起來:“我知道你恨我,你恨l奪走了c身為監察使的一切,你恨k的存在讓c被拖入這感情糾葛的渾水,你恨v在一切背後的推波助瀾……甚至你也在憎恨命運之書,你如此厭惡著命運本身一次次對你的打擊,不是嗎?”


    “草莓,你從來都不是c真正的弟子,所以永遠隻能以外門弟子自稱。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接受你,或許因為你是令他慎重萬分的魔界一員,或許是因為……”


    林子月的話像是落在裁判席的重錘,她的眼神像是看穿了草莓的靈魂,望進那靈魂裹藏著的可悲陰暗。


    “你隻是一個無望而又絕望的仰慕者而已。”


    草莓的眼中被絕望暈染,變得像她那頭火紅卷曲的長發一樣,林子月能望見裏麵扭曲、纏繞並沸騰的情感。


    但是草莓牙關死咬,一言不發。


    她太害怕,以至於連開口反駁都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一旦開口,便是相當於變相承認了林子月這些話。


    林子月這極其不近人情的揭露,卻仍在繼續,她似乎打算徹底撕下草莓最後一點尊嚴:“即使是這樣痛恨一切的你,也虛與委蛇地跟魔界眾生打著交道,直到將七宗罪都收在手中,你口口聲聲自己是為了c在做事,但你想要的不過是報複奪走你‘偶像’的其他人而已!這樣的你找我聯手?找命運之書聯手?真是虛偽至極!”


    林子月的冷笑起來,她能從草莓的眼睛裏看到自己清澈的倒影,被那些混沌而陰鬱的情緒所包圍:“你明明是驕傲頭銜的原罪,是七大罪之首,真是讓我不齒!你罵我的時候罵得那麽痛快,現在卻連這樣虛偽的自己都不敢直視嗎!”


    林子月的聲音忽然變得極低,與草莓相比,現在她的一字一句更像是來自惡魔的吐息。


    “你知道嗎?即使是你都不承認這樣的自己,也有人承認了你。”


    草莓渾渾噩噩的眼神忽然清明起來,但是悲痛中帶著越發濃鬱的恨意:“我不需要七宗罪這群人的承認,當然更不需要你的承認!——”


    “真好笑,你自詡他的弟子,身為他眾多雲集的追隨者,卻根本不知道他的本性。”


    林子月的眼神飄忽起來,裏麵也泛起了淚光。


    “如果不是承認你,c怎麽可能允許你這樣惡貫滿盈的家夥以他的弟子自居。”


    草莓愣住了,她的眼睛來迴打轉,試圖從林子月的眼底捕捉到欺騙與惡毒的嘲諷。


    但是沒有。


    林子月的眼眶雖然泛紅,但是那雙眼睛卻平靜認真。


    讓草莓所有的猜忌無處落腳。


    壩崩堤潰,清亮的淚痕從草莓眼角劃下,像是要衝走她所有心底深藏的痛恨與自我折磨的痛苦。


    林子月手中的赦魔鏈忽然一牽動,草莓隻覺得手上的痛楚一消散,接著一股力量便被抽了出來。


    月杖上麵,黑色的光點跳動,在空氣中劃過一道道流星般的軌跡,然後牽引著那些力量凝聚起來。


    下一刻,赦魔鏈竟然從草莓身上脫離,落到林子月自己身上,因為她不能鬆開控製中的月杖,所以隻能控製著那冰冷的鏈條直接穿透自己的肩膀。


    然後數道白色的流光從赦魔鏈穿透的地方流淌而出,被那些不斷跳動畫出形狀的黑色光點引動,最後碰撞在一起,仿佛被打散的墨滴入水中,黑色光點赫然化成了大蓬的黑霧。


    黑霧沒有多久就散去了,露出裏麵的四個人影,他們安靜地躺在地上,仿佛仍然在不知歲月時間的沉睡中,踏在夢鄉裏。


    林子月歎了口氣,赦魔鏈從她身上消散,重新化為黑白兩色的光點,匯入月杖周圍永遠漂浮著的光海。


    “阿煜,唔,軒轅煜勞煩你把草莓帶去下麵的船艙裏看好她……其他人幫忙帶著地上的人出去……我在這裏看著雷邪,順便……歇會兒。”


    林子月的聲音很平靜,直到其他人出了房門,她才喘著粗氣跪在地上,捂著肩頭低聲呻吟起來。


    結果留了個心眼沒有跟著別人出門的炎鴉,從自己那個草窩裏麵飛了出來,瞬間落到了林子月身前。


    一道透明的線牽在林子月和炎鴉中間。


    趴倒在地上的林子月立刻感到自己的痛苦減輕了不少,她稍微用剩下的力氣支撐著,身子,抬起頭。


    炎鴉也因為這樣直接穿透靈魂的痛苦而呲牙咧嘴,但是仍然固執地替林子月分擔著一部分。


    “你……是白癡嘛!”炎鴉帶著憤恨的抱怨響起。


    林子月轉了個身,平躺在地麵上,隻覺得眼前一片昏花。


    但她嘴角卻露出一抹笑意:“……你不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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