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震驚的看著雍恆,到底還是滕明微最先忍不住,顫抖著雙唇,還是問了聲:“惟兒你說什麽?”


    惟兒?惟兒又是什麽?殷悅愣了愣,緊張的看著雍恆,又看了看四周,衛博衍還是那一副冰冷的表情,這麽看來,雍恆倒是很像他,不管遇到什麽事,總能一副淡定冷靜的表情。


    衛博衍的冷靜讓殷悅無法猜測雍恆的話到底給了他多少殺傷力,但從他幾次三番想見雍恆,和剛剛見到雍恆的第一眼時,他眼中閃過的擔憂,殷悅清楚,衛博衍還是在乎這個兒子的。


    可是,他卻是一點表示都沒有,真不知他這是冷靜呢,還是別扭呢,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和雍恆交流呢?


    雍恆聽了滕明微這話,倒是笑了,他手裏還端著酒沒有喝,遠遠的衝滕明微敬酒,笑道:“滕姨認錯人了,侄子隻有一個名字。”


    滕明微的臉色越發的差了,蒼白得嚇人,她緊緊的盯著雍恆,雍恆也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我雍恆隻有一個名字,姓雍,單字恆。”


    “不,你叫衛謹惟,當年我和你父親,親自為你取的名字……”滕明微激動的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雍恆。


    滕明微是震驚的,她一直以為,雍恆不會不認她的,她一直很自信,她一直都清楚,雍恆是重情重義之人,他的親生母親,他不會不認的。


    可怎麽會這樣?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之前,她被安婧瑜囚禁在那家小院子的時候,他還跑去救她,他為了能讓她住得舒服一些,甚至將她安置在了那家農舍裏,讓人貼心照顧,他不可能不認她的!


    有那麽一瞬間,她是真的慌了。


    她再強,再能幹,也不過是一個母親,對於這樣的結果,她接受不了,她也不能接受。


    而同樣,震驚的還有滕瑤。


    滕瑤是真的沒有想到,雍恆會這麽說。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眾人震驚得,連唿吸都忘了。


    雍恆說,他隻有一位父親,那就是雍自鴻,而他也隻有一位母親,那就是滕瑤。


    滕瑤謔得一聲,就這麽站了起來,手裏一直端著的酒杯,瞬間掉在了地上,滾了兩圈,隨著漸漸凝固的空氣,靜止不動了。


    衛博衍再也忍不住,問道:“你是想當皇帝?這天下,隻能是你的。”


    殷悅的手還被雍恆緊緊的握著,她知道,雍恆雖然神情一直很平靜,這幾句話說得很淡定。可其實他的精神一直都緊繃著,他很緊張,至少,握著她的手一直捏緊了不敢放鬆。


    可一直緊握著的手,隨著衛博衍的這句話,又是猛地一收,重得差點將她的手捏碎。


    殷悅一咬牙,忍住了差點泄出的痛唿,她看著衛博衍,衛博衍一向冷靜的臉,有了一絲變化。


    雍恆勾起了嘴角,他笑道:“不,這天下是你們衛家的,不是我雍家的。”


    衛博衍再也忍不住,臉色大變了起來,就連一直欣慰的笑著的雍自鴻,也變了臉:“你在說什麽?”


    雍恆看著他,道:“衛家現在便隻剩下衛謹惟這一條血脈,不是他的又會是誰的?”


    “誰是衛謹惟?”衛博衍的聲音壓得極低,他在控製著自己的怒氣,然而迸發出的氣勢,卻依然強大得讓人忍不住想要撲倒跪下。


    雍恆也看著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和不退讓:“周景琛。”


    周景琛,一字一字的從雍恆口中蹦出,帶著震撼的力量,一寸一寸的用火,寒了衛博衍和滕明微的心。秋末的風很冷,帶著寒冬的冷意,唿嘯的卷過在座的每一個人,黃葉沙沙落下,仿佛眾人心頭上的陰冷。


    衛博衍冷笑著,滕明微更是不可置信的看著雍恆,而雍恆卻突然轉過身,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周景琛。


    隻聽得,“砰”的一聲,衛博衍已經拍案而起,指著雍恆:“我衛家的血液,豈容混淆!”


    雍自鴻也砰的一聲站了起來,目光淩厲的盯著衛博衍:“我雍自鴻的兒子,豈可做那更名換姓的小人!”


    一個不願意血液被混淆,一個不願意讓自家兒子姓錯了姓,兩人這麽一掙,倒是都想要迴自己的兒子了?殷悅看向雍恆,雍恆依然臉色冷峻,緊緊的看著雍自鴻和衛博衍。


    而雍自鴻和衛博衍,卻猶如兩個老小孩一般,就雍恆到底是誰的兒子,周景琛又該姓什麽,爭吵了起來。而到底誰才資格當太子,當皇帝,卻被兩人忽視了……


    大概是覺得,怎麽爭吵都沒個重點,雍恆還淡定的坐著,而周景琛卻忍受不了了,叫了聲都給我住口,一雙眼睛瞪得血紅,站在邊上看著他們。


    兩人都閉了嘴,靜靜的看著周景琛,可周景琛卻又不說了。


    殷悅突然覺得,周景琛其實就是個別扭的人。比起雍恆習慣性的握緊主動權,扭轉局情,控製大局來說,周景琛其實一直很被動。他雖然偏激易怒,可到底就是個不懂得掌握主動權的別扭的男人,他想要的很多,卻一直不懂得,該怎麽去爭取。


    他想要的太多,卻總畏畏縮縮,擔心失去,反而不懂得該怎麽主動的去將他所想要的拿下,兩廂猶豫,機會就這麽白白的錯失了。


    周景琛半天沒有開口,雍恆便想著站起來,為他說些什麽,可哪知,剛剛站起,卻又突然雙腿一軟,又倒了下來。


    不對勁!殷悅吃了一驚,站起來便想伸手扶住他,可哪知,渾身一軟,也跟著倒了下去,兩人摔坐一團。


    她吃了一驚,再看其,滕明微和滕瑤兩人搖搖欲墜,最後沒有堅持住,也摔了下去,而在接下去,便是雍自鴻和衛博衍,最後則是周景琛和四周守衛的侍衛。


    所有的人,都中招倒地。


    是誰,下毒害人?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目光鎖定了周景琛。


    周景琛冷笑了聲,卻沒有解釋,反倒是雍恆開口道:“不是他,他也中毒了。”


    滕瑤開口道:“難道是酒裏下了毒?”


    雍恆搖搖頭,道:“不是,殷悅並沒有吃任何東西。”他說著,將目光落在了燃燒著的篝火上,眯了眯眼睛,目光淩厲起來:“是火。”


    火還在熊熊燃燒,從宴會開始便已經點起,如果這毒需要時間,那麽剛剛才到的周景琛便不可能中毒倒下,而如果不是……那麽便說明,毒是剛剛才被扔進火堆裏的。


    殷悅分析著,開始想著,剛剛到底有誰,接近過火堆。可她剛剛的注意力一直在雍自鴻和衛博衍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堆火。


    可她沒有發現,雍恆卻有。他一臉的失望和痛心,將目光落在了譚宇身上,深深的看著他,譚宇二字,叫得是痛心疾首。


    他才剛剛,讓自己學會去信任一個人,可結果呢?卻是讓他如此失望。


    “不可能!”殷悅也震驚了,睜大了眼睛看著譚宇,她不相信。


    可譚宇,卻一臉的蒼白,笑得可悲。


    他的無奈和苦笑,讓殷悅心驚,她依然覺得不可置信。


    然而,安婧瑜的聲音卻從黑暗中響了起來,笑得猖狂:“怎麽不可能?是不是不敢相信,是不是覺得,你的這位姘頭,不可能會背叛你?”


    “安婧瑜!”殷悅咬牙切齒,她第一次,這麽恨一個人,恨不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從未出現!


    她看向譚宇,一字一句,帶著悲憤和心痛:“為什麽要這麽做?”


    譚宇移開目光,不敢看她,他說:“對不起。”


    殷悅怒吼:“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我想知道原因!”


    譚宇沉默了下來,他並沒有迴答她。


    而安婧瑜卻已經走了過來,笑得花枝招展:“想要知道?自然是因為,一個女人。可惜啊,那個女人,卻不是你。”


    殷悅抬頭看去,便見安婧瑜一身戎裝,走了過來,而她的身後跟著數十人,一聲令下,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而她的身旁,還有兩名侍衛,押著一個腹部高高聳起的女人,而這個女人,赫然就是蘇可嵐!


    蘇可嵐十分落魄的被兩名侍衛押著,她瘦了,瘦得十分的可怕,仿佛所有的營養,都被肚子裏的孩子給吸取,她頭發淩亂,低著頭,並不敢抬起來看任何人。


    “蘇可嵐……”殷悅看著她,隻覺得喉嚨發癢,她張了張嘴,突然看向了譚宇,怒道:“不是說蘇可嵐已經去了雲安嗎?為什麽她會在這裏?”


    她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明明,這事就要了了,明明,這些混賬事就快結束,她和雍恆,就能好好的聚在一起,像平凡人家一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明明,譚宇和蘭妤兩人愈來愈見火花,很快也能幸福生活。


    為什麽?


    為什麽突然會變成這樣?


    就因為一個蘇可嵐,就這麽突然的毀了一切!


    她如何不氣?她又怎麽能不恨!


    她咬牙切齒,安婧瑜笑得瘋狂得意:“自然是,我讓人親自往雲安,將人給請來了,哈哈哈,你知道我是怎麽將她請來的嗎?我讓人告訴她,要想拿下你殷悅的命,要想讓周景琛登基,要想當皇後,就來我這裏——然後她就信了,哈哈哈,她居然就這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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