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來時,迴去的速度快了許多,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歸心似箭,雖然對於沈傾歡來說,楚國現在還算不得是她的家,但是她潛意識裏早已經把那裏當成了自己的歸宿。


    許是辦妥了事情,迴來的路上天氣也好了很多,再沒有遇到暴風雪的天氣,而且楚國在南麵,越往南走,天氣越發的暖了,到了楚國邊境的時候,沈傾歡幾乎已經可以褪去外麵的狐裘夾襖了。


    送至邊境,陳達他們的任務也算完成,同沈傾歡他們做了簡單的告別就折返迴了大莽原。


    這些日子,他們在大莽原,同外界的消息的傳遞也不方便,信使送至秦辰煜身邊的奏折一來二迴都耽擱了半個月,一踏入楚國境內,關於趙國攻打衛國已近衛都的消息便那麽鋪天蓋地而來。


    結束了同陳國的戰鬥不過才兩月餘,任誰也想不到趙國會在這麽短的時間間隔內再度發起戰爭,而且還是對衛國。


    沈傾歡也猜不到,這一次,到底是趙國是為了吞並天下的黃圖霸業多些,還是薛青青本人對衛國的報複多一些。


    無論哪一個出發點,一旦衛國失陷,陳國亡時,陳王都被血洗的悲劇極有可能再度在衛國上演,以當日薛青青對素素和修業的恨來說。


    而且,傳言,這一次帶兵攻打衛國的,也是那個當初屠殺衛都的將領。


    雖然對當日為了讓衛國偏安一方不惜舍棄素素的衛王楊承明失望透頂,但那裏畢竟是養育了素素的故鄉,是素素曾經浴血守護的地方,沈傾歡自認為做不到置之不理,拋開這些不談。一旦衛國失陷,本來就一國獨大的趙國吞並了陳、衛之後,其強大更是難以想象,到時候的楚國,危矣!


    這也是為何在大莽原一收到趙國對衛國不利的消息時候,秦辰煜和沈傾歡再不敢耽擱,立即就要往迴趕。


    但即使是這樣。從他們收到消息到如今迴到楚國。事情已經演變成最糟糕的樣子。


    衛國因為曆任君王都喜奢侈偏安一方,素素之後,本就朝中無將。如今又碰上如此強大的趙國,很難想象不久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一想到在燕王宮聽到關於陳國亡國之後,陳王都的慘狀,坐在前往楚王都的馬車上的沈傾歡不由得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


    “還有幾日到王都?”沈傾歡掀開簾子。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問出了這幾日必問的話。


    秦辰煜正在翻閱從王都快馬送過來的奏折。聞言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將沈傾歡掀開的簾子放下,柔聲道:“最快還有兩日,你剛受了風寒。不可再吹著涼風了。”


    沈傾歡懨懨的收迴了手,就著案幾托腮道:“你說,衛國能守住嗎?”


    秦辰煜隻是歎了一口氣。並沒有作答。


    但這樣已經是最好的迴答。


    雖然也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測,得到這樣的迴應。沈傾歡卻還是難免有些難過,不為自己,為了素素,“那我們能為他們做些什麽?”


    楚國衛國一衣帶水,這些年來衛國偏安一隅,而楚國修生養息,兩國之間並無任何戰事和爭執,相對的,對於趙國,兩國還有幾分守望相助的味道,但如今,趙國傾一國之力攻打衛國,勢必要將衛國收於麾下的勢頭,即使是楚國要出兵幫忙,卻也要掂量掂量這其中的利弊。


    畢竟這事關兩國,事關上萬人的生死,不僅僅是因為個人的愛恨就能倉促出兵。


    趙國曆經數代帝王勵精圖治,這種睨視天下的強大不是一朝一夕所能練成的,而楚國最初是以儒家思想治國,不提倡以戰止戰更不崇武,是自上一代帝王開始才將國力大部分投入到戰力上來,雖從未正麵同趙國爭鋒,但兩國的兵力強弱,到底還是能預見一二的。


    秦辰煜的目光落在車簾上,卻似是又沒有在看那裏,落在更遠的地方,而他的聲音也帶著幾分凝重道:“楚國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卻也沒有隻一味出兵相助的道理。”


    聞言,沈傾歡怔了怔。


    秦辰煜繼續道:“歡歡,你所見到的衛國,是怎樣的?”


    沈傾歡沒有說話,除開因為素素是衛國人這個因素,她印象中的衛國,如果要用言語來形容的話,這句話再貼切不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衛國從很久開始,已經從內部開始在腐敗了。且不說楚國出手相助能否保得住衛國王都,以後趙國再對衛出兵呢?就算楚國不惜傾全國之力,保得了第一次,兩次三次……那衛國的百姓呢,在經曆了無數次戰火的夾縫中生存,卻還要麵對自己國內腐朽的政權,麵對每年不斷上漲的高額賦稅,麵對權貴們傾軋……而楚國,為支援衛國,勞民傷財元氣耗損,趙國一次敗了,還會第二次,第三次……這樣的拉鋸戰裏,楚國帶著這樣腐朽的衛國包袱在身上,遲早也會被拖垮拖死。”


    秦辰煜說的很慢,沈傾歡字字聽在了心裏。


    道理她都懂,隻是因為個人的情緒,所以,她私心的想要為素素,保護好衛國。


    而如今,所有的利益權衡之下,無論是楚國出兵相助與否,衛國都不可能安然無恙。


    唯一的區別就是,結局會變成衛國被趙國吞並,還是納入楚國版圖從骨子裏來個換血。


    無論哪一種,如今的衛國都不複存在。


    而這一戰,也等同於是趙國同楚國的較量,不過是把戰場擺在了衛國的版圖上而已。


    雖然有些殘忍,但站在楚國和秦辰煜的立場,已經別無選擇。


    沈傾歡知他所想,也知道他擔心自己因為素素的關係抗拒這一事實,但也並非是那種不識大體的女子,孰重孰輕她還是分的很清楚。迎著秦辰煜注視的眸子,沈傾歡幾乎沒有半點遲疑道:“我明白,你想要如何去做就去做便是。”


    秦辰煜之前還因為有幾分擔憂而蹙起眉這時候也終於舒展了開來,他下意識的抬手,覆在沈傾歡的手上,柔聲但卻無比鄭重道:“這一戰至關重要,趙國的野心不會就此為止。於公於死。我都會全力以赴,等迴了王都,布置好一切。我就奔赴衛國前線近戰指揮,你就留在楚王都,等我的消息,好不好?”


    後麵的話。幾乎是帶了幾分懇求。


    沈傾歡的心,刹那間便軟了下來。心知他不帶著自己去衛國,是為了保護自己不願意讓自己涉險,可是她又怎麽能安心的在那裏等他?


    而且,雖然她對素素的親兄長楊承明失望透頂。也毫無任何感情和憐憫可言,但是,這時候的衛王都裏。還有衛國將軍府上下一家子,那奉旨養育了素素到成年。後來又教她習武讓她順從自己的性子打破女兒家不得上戰場的死板規矩的將軍的遺孀,也算是素素的養母,曾經在墨雲書院裏,也聽到過素素提到過這位將軍夫人。


    將軍府上下對素素有養育之恩,如果重情重義的素素還在的話,定然不會讓他們出事。而薛青青若是因為對素素和修業還懷有恨意,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們。


    沈傾歡的良心告訴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去,至少保護他們。


    也算是她能為素素做的唯一一件事。


    “不好,”幾乎是沒有絲毫遲疑,秦辰煜的請求被她一口否定,“你有你要去做的事,我也有我想要去保護的人,我不能自私的留在原地等,至少讓我去衛國,盡自己一分力氣,我也想保護素素的家人。”


    秦辰煜的眸子注視了沈傾歡良久,見她那般堅定的眸子並無半點退讓,隻得無奈的點頭應下。


    按沈傾歡的性子,真恨不得立即就趕赴衛王都,看看那裏的情況到底如何,但從這裏到衛王都,最近的路程也是要經過楚國王都,所以這一趟迴楚王都,是必須的。


    連日來馬不停蹄的奔波,本來風寒還未愈的她在馬車到達楚王宮前,走下馬車的一刻,大腦有些暈眩,險些栽倒。


    好在秦辰煜眼疾手快,及時的出手扶住了她,並抬手招來了太子專用的步攆,將她先送迴了上陽宮,這才轉身去處理正事。


    即使是再想著如何想要快點趕到衛國,但身體不爭氣,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沈傾歡懷揣著一顆焦急的心,迴了上陽宮渾渾噩噩的躺在床上發著高燒。


    等她一覺醒來,才發現,似乎整個楚王宮的天都變了。


    很少迴宮的太子殿下從外麵帶迴來一個女子住進上陽宮,並賜步攆親自送迴自己寢殿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楚國朝野,就連權貴府上的後院打掃的小廝都已經知道了。


    消息傳播之快和這些人八卦能力之強,真真讓沈傾歡咂舌。


    不過皇宮本來就是一個八卦和是非的集中地,而且對於已經成年卻尚未娶親的太子殿下來說,這則消息確實是夠勁爆的了。


    這些在她醒過來,在外麵幾個小宮女嘀嘀咕咕中聽到的時候,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抬手故意弄出了一點動靜,嚇的外麵的小宮女們嚇得紛紛當即就閉了口,忙不迭的殷勤的小跑到她麵前問她有何吩咐。


    睡前已經吃過大夫開的藥了,沈傾歡卻依然覺得身子很重,腦袋很輕,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


    這感覺好像就是自己以前某個暑假在家得了重感冒發著高燒的情況,那時候來來迴迴折騰了一個月才好,現在這裏的醫學技術還沒有現代那麽發達,光靠這些苦的淚奔的藥汁,還不定多少天能痊愈,眼前這個節骨眼上,要真是要那麽長時間恢複的話,那還真不如要了她的老命了。


    可惜自己當年沒有選擇學醫,否則那時候的知識在這裏還有些用處,沈傾歡這樣想著,又想起來,最初自己高考填報誌願的時候,似是想去學醫的,但是最終為什麽放棄了,改為土木工程專業,具體原因她也忘記了。


    她發現最近的自己很是健忘,有許多曾經自己以為會刻骨銘心的記憶她都在慢慢淡忘了,她現在,甚至記不得曾經的閨蜜的名字記不得自己的身份證號記不得曾經就讀學校的名字係主任的名字,甚至連姑姑姑父表弟的樣子,也已經開始模糊。


    如果說,那時空對如今的自己來說恍若隔世,遺忘很多是正常,可是她現在慢慢來自己來到這時空最初遇到的事情也開始記不太清了,薛家那一家子極品,曾經恨的咬牙切齒的名字些,都已經模糊,甚至還有些混亂。


    不過她也隻當是因為這幾日染了風寒,所以腦子是混沌糊塗的,並沒有多想,也沒有告訴秦辰煜,他這些日子要操心的事情夠多了,如果連自己的感冒也要去煩他的話,她都有些不忍了。


    而把她送迴了上陽宮,到現在她都一覺睡醒,卻仍舊不見他人影,看到床邊待命的小宮女,沈傾歡下意識的問了出來:“太子呢?”


    “迴姑娘,太子殿下從一迴來就去了勤政殿跟諸位大臣議事,到現在還沒有結束。”為首的宮女垂眸看著腳尖,謹慎的迴答了沈傾歡之後,看到沈傾歡麵上並不半點不愉,又補充道:“不過奴婢想,等下議事結束,太子殿下會先去看大王,會晚一些迴殿的。”


    沈傾歡點點頭,即使她不說,她也能想到,想起途中聽到楚王的病重,卻不知道如今好些了沒有,想到此,她不由得問道:“我聽說大王生病了,如今可是已經痊愈了?”


    “奴婢們都是侍奉在上陽宮的,所以對陛下的病情並不十分了解。”抬眸看了沈傾歡一眼,那宮女又迅速的低下頭來,避開了她的問題。


    這才讓沈傾歡想起來,在這裏,擅議楚王的身體狀況是要獲罪的,她剛剛是在為難那宮女了,一時間為自己的失言有些慚愧,果然是生了病的人心思便格外的敏感,正想著該要如何解釋自己唐突的冒出這一句話來,卻聽到外麵傳報:太子殿下迴殿。


    聞言,沈傾歡床邊的幾個宮女當即轉身對著門外跪拜了下來。


    剛剛還聽說在勤政殿議事,怎麽也不會這麽快迴來的秦辰煜這時候卻出現在了門外,門一開啟,伴隨著一陣夾雜著熟悉的幽香的寒風席卷而來,他的身影很快到了沈傾歡身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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