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沈傾歡心頭橫亙的那根刺,紮的更深了,她動了動喉頭,想說什麽,卻被卓洛景天搶先一步開口道:“輸就輸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現在首要的是去看大夫。”


    說罷,也不管沈傾歡同不同意,也不去看活動場其他人的目光,更不理睬他背後笑的正得意的吳銘,直接蹲下身子,將沈傾歡背了起來。


    前一秒還被卓洛景天的眼神感動,後一秒身子驀地失重,沈傾歡還來不及推拒,就已經被卓洛景天穩穩的背在了背上,直接朝著場外走去。


    “楊舒,藥房在哪兒?”


    背好了沈傾歡,卓洛景天不忘轉過身子朝麵色有些不自然的楊舒打招唿,被他這一問,楊舒也才想起沈傾歡的腳還傷著,她立即加快了腳步,走到了卓洛景天的麵前帶路。


    卓洛景天和楊舒一前一後的走了,卓洛景天背上還背了一臉憋的通紅的沈傾歡,三個人至始至終沒在迴頭看吳銘一行人一眼,這種被人從頭到尾都忽視的感覺,讓吳銘心裏極度不爽,但偏偏又找不到宣泄口。


    畢竟約定的比試已經結束了,人家輸了,願賭服輸的三個月不在澡堂洗澡便是了,他立即再找茬,就有些咄咄逼人了,但鬱結在心口的氣顯然不能就這麽算了,看著他們三人遠去的背影,一個主意便自他腦子裏冒了出來。


    被卓洛景天壯士背在背上的沈傾歡那叫一個囧。


    想要掙紮著下來,卻發現這人的手臂猶如鐵打的一般,她根本撼動不了分毫,隻得放棄,想著就算他放自己下來了,腳傷的這個程度走路也是痛的,她也就放寬了心了。


    正想著要怎麽跟卓洛景天解釋故意誤導他讓他輸了比試,沈傾歡卻突然察覺到,麵門上一涼,似有一道目光自迴廊處陰測測的自自己腦門上掠過。


    已經神遊遠了的沈傾歡一下子被這道目光拉迴了現實,她抬眸向著這陣子涼意的方向看去,卻見迴廊處空無一人,剛才的那一瞬,仿佛是自己的錯覺。


    可是,那股涼意卻那般真實。


    在心頭默念一遍阿彌陀佛,想著自己來這書院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尋個藏身之處努力多認幾個字,她的願望如此簡單,卻不想來這書院的第一天第二天,就已經招惹了一個吳銘。


    往後在書院的日子隻怕不會多安生。


    還有,剛才那掠過自己的目光,希望不是什麽**煩才好。


    ————


    待沈傾歡一行人走遠之後,剛才她最後一眼投去目光的迴廊才轉出一抹天青色身影。


    隻一身天青色繡著雅竹花紋的青衫,卻仿似吸引了天地間所有的靈氣,他隻從容的站在那裏,卻讓眾人感覺到是高在雲端,所有人在他麵前都恨不得低到塵埃裏。


    並不是他本身端著懷著高高在上的姿態,而是一種無形的讓人心甘情願的臣服,放低自己的氣場。


    “君先生!”


    還是吳銘最先反應過來,他一聲驚唿,所有學子齊齊彎腰俯身拜見:“君先生。”


    君懷瑜卻不看他們,他淡淡的目光掠過活動場,落向更遠的地方,若是有心人看到,應該會聯想起,那是剛才那名叫沈傾歡的新入學學子離開的方向。


    但此時眾學子皆低著頭,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沒有人注意到。


    ——君先生貌似心情很不好?


    這是在場的所有學子這一刻心頭冒出來的念頭。


    ————


    卓洛景天就一直背著沈傾歡到了藥房,中間幾次沈傾歡試圖同他交流說服他放她下來都被拒絕了。


    整個墨雲書院就一個藥房,活動場地在西邊,藥房在東邊,要從活動場地走到藥房,還要經過北邊的授課房,大食堂,大澡堂,再轉過流經半個書院的山澗,才能到達藥房。


    活動場地到藥房,走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背著她這麽一個負擔,卓洛景天的步子卻一直放的很穩,連氣兒都不喘的,這一點,連沈傾歡都不得不佩服他那一個壯士的稱號還當真是名副其實的。


    在書院的藥房找了大夫看過,診斷的結果果然是脫臼,再加之她當時為了第一局贏了吳銘又用了狠勁兒的踢馬球,所以傷的越發很嚴重。


    即使被老大夫接好了骨,她的腳裸處依然腫的老高,但塗上了一層黑乎乎的膏藥之後,又沒有之前那麽痛了,隻感覺涼涼的,勉強還能走路。


    再加之為了避免再被卓洛景天一路迴頭率百分之百的背著她迴到學舍,沈傾歡咬著牙忍著疼的在他麵前走了幾圈:“看吧,沒事了,骨頭都接好了,就不那麽痛了,放心吧。”


    說著,還想蹦躂兩下,證明自己真的沒事,卻被楊舒一把按住了,看著沈傾歡努力維持的一臉輕鬆表情,她抬手牽著她的手道:“別蹦了,剛接好,怎麽能亂動呢,我扶你迴去吧。”


    看到沈傾歡不願意讓自己背,卻同楊舒手挽手的那般親昵,卓洛景天的臉色開始黑了。


    見此,沈傾歡趕忙拉著楊舒,拽著卓洛景天以最快速度離開了藥房,生怕晚了一點被卓洛景天一根筋的說出什麽話來,讓老大夫們懷疑到她女子身份上了。


    走遠了些,一直到了流經書院的山澗邊,聽著嘩嘩水聲,見四下無人,沈傾歡才放了卓洛景天,轉頭去看楊舒,坦誠道:“我的身份,你也該猜到了吧?”


    經過了這麽一連串的事情,再加上沈傾歡並沒有刻意隱瞞的神情,楊舒的心裏也已經有底了,她扶著沈傾歡在一塊山石上坐下,自己也在旁邊坐下,“我當你們是朋友,那咱們現在就都坦誠相見吧,我叫楊素素,衛國人,你呢?”


    沈傾歡真誠的看著楊素素,道:“我叫沈傾歡,哪一國人,我真的是搞不清楚了……謝謝你拿我當朋友。”


    說罷,沈傾歡又轉過頭,向有些不明所以的卓洛景天道:“你可要為我們保守秘密的,尤其是素素是女子的身份,剛剛……那場賭局……我之所以誤導你也是因為……”


    提起這個,想到那些人嘲笑的神色,沈傾歡就覺得愧對卓洛景天,此時解釋起來都覺得有些難以啟齒,為自己的一時自私而忘記考慮別人的感受。


    哪知道,沒等她說完,卻見卓洛景天無所謂的揮了揮手,對她笑道:“原來是這樣,這有什麽,我隻在乎你好不好,哪裏會在意旁人的眼光,你不要往心裏去。”


    說罷,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抬手摸了摸太陽穴,那是他經常做的動作。


    一時間,沈傾歡覺得,自己的解釋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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