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不及多想,沈傾歡硬著頭皮三步並作兩步的奔過了石橋,然後在鬧哄哄的人潮裏,在所有人看到她都流露出不可思議外加驚豔的目光之下,她撥開人群提腿就跑。


    一邊跑,還一邊留意周遭的場景,心頭做著盤算。


    就這樣在街道上橫衝直闖一陣子之後,她跑到了一處人流較少的十字街口。


    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在看到她的時候,紛紛駐足,睜大著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那些模樣堪比在現代看到大姑娘在鬧市街上裸奔。


    沈傾歡才懶得理,也顧不上理,她的目光放到十字路口正中站著的一個人身上。


    那是個少年,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眉峰如劍,生的極其英俊,不似這些日子沈傾歡看到的貴公子一般都生的細皮嫩肉,這少年有著麥色的,被現代人稱之為健康色的膚色,身著綠色貼身短打衣衫,此時正一手執劍,一手背負於身後,下巴微揚的看著地麵上倒下的十幾個人,囊括星輝日月光澤的眸子,含著高傲,說不出的帥氣和灑脫,幹練和利落。


    沈傾歡逃命的要緊時刻,當然不會因為看帥哥而停下自己的腳步,她之所以停下步子,是因為看到了那人的一身形容之後,再聽到了那人的一句話,他的聲音亦是幹脆磊落的:“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幹打家劫舍販賣良家女子的勾當!”


    聽到這句話,沈傾歡登時兩眼放光,頃刻間燃燒起了對生命的希望。


    這活脫脫就是金庸古龍故事搭建裏麵的劫富濟貧的大俠!沒有想到自己在這麽要命的時刻居然能碰上!來不及感謝上蒼,沈傾歡目光一閃,已經有了主意。


    她已經掠過了少年幾步之遠的步子猛的一頓,忽的轉身,沒有做片刻停留直接改為朝著那少年不顧一切的就是一撲。


    “大俠!”


    同時,用盡她能發出的最大音貝極盡淒慘的對著他哭喊了出來。


    聲音到了,她的身子也已經一頭撲到了他身上。


    那綠衣少年正在同那十幾個被自己打倒且教訓狠了的人販子數落,卻哪裏會料到會有人直直的朝他撲過來,一聽到沈傾歡那一聲驚的枝頭上的烏鴉抖上了三抖的哭腔,他神情一肅,還沒有迴頭,僅僅才眼角的餘光瞥見,就已經有些驚訝,但最讓他驚訝的是在看到朝著自己不顧一切的撲過來的居然還是個穿著一身大紅嫁衣的姑娘!


    而且這姑娘還頂著一頭亂七八糟似是胡亂堆砌在一起審美程度令人發指的發簪。


    這般驚世駭俗的造型,這般行事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套路,讓那綠衣少年本能的避讓的動作也愣住了。


    他這一愣,就讓撒丫子奔過來的沈傾歡撲個正著。


    沈傾歡撲到他身上的同時,已經一爪子攥住了人家衣襟,把臉埋在人家衣襟上哭的梨花帶雨,道:“大俠!壯士!你要救救小女子啊!小女子生於苦寒人家,奈何當朝的某位有權勢的官看上小女子,硬要強娶小女子做第十八房小妾,小女子聽說他那已經娶了的十七房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個月的!壯士……大俠……英雄……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子……他們馬上要追來了……小女子寧死也不要做他的十八房小妾……”


    被她這麽一通哭喊,綠衣少年也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且,又被沈傾歡,幾個大俠、英雄、壯士的高帽子一戴,他臉上的飄飄然神色完全落入了沈傾歡帶著笑意的眼裏。


    當下,他將還在“傷心抽泣”的沈傾歡身子扶正,拍著胸脯,義薄雲天的保證道:“姑娘放心,有我景天在,就沒有人敢動姑娘一根頭發,”說罷,他低頭去看躺在地上痛苦**著的一眾人販子,發落道:“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沈傾歡抹了一把眼淚,淚水盈盈,萬分感激道:“謝謝壯士,他日有機會,小女子一定會報答壯士。”


    這時候,不遠處的馬蹄聲已經響起,再不能多做停留,她看著綠衣少年的眸子道:“等下他們問我的去向,你指對麵那條街就行了。”


    沈傾歡抬手一指,朝著十字路口的一個方向,自己則朝著相反的方向跑去。


    那綠衣少年會意,朝沈傾歡點點頭,道:“明白,姑娘你且安心離去罷。”


    “你要小心,他們人多勢眾,一旦情況不對趕緊跑才是。”


    已經跑出老遠的沈傾歡突然轉過身子,對著那少年吩咐道。


    綠衣少年雙手環胸,守著沈傾歡離去的路口,迎風而立,雖然背對著沈傾歡,但那身影卻給外的穩重,給人一種可以依靠的安穩。


    看他那般輕鬆就撂倒了這麽多人販子,身手定然不弱,應該千琴千寒都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即使對上薛宏毅他們這些人,沈傾歡也不擔心他會吃虧,頂多打不過,他會跑,就算跑不掉,薛宏毅頂著薛家的招牌,自身在外又有著謙謙君子的美稱,問清楚了狀況,是不會對這少年怎樣的。


    眼下,她最該擔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跑出十字路口的街道,越走便越清冷,在繞了兩條巷子之後,就很少再見到行人了。


    沈傾歡四下裏打量著周遭,想看看有沒有人家可以敲敲門,然後拔根自己的金簪子跟人換件衣服再做逃跑打算。


    但這明顯是後街,連個正門偏門都沒有。


    她正暗自擔憂著,對於路線不熟悉要是走進了死胡同,就隻有等著追捕的人來甕中捉鱉了,卻見前方巷子口停了一輛馬車。


    尋常的馬車,從外觀上看並不見的有多起眼,倒是那拉著馬車的馬兒很漂亮。


    一身油光發亮的棗紅色鬃毛,在這個時空這段時間,她聽人提及過,這裏跑的最快的馬,血璁。


    日行千裏,人家描述的樣子,就跟眼前活脫脫在她麵前打著響鼻的馬兒一模一樣。


    而隻有馬車在,車夫卻不見了蹤影,情況緊急,沈傾歡顧不得,許多,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同時已經拔了根比較銳利的簪子扣在掌中。


    因為見這馬車車轅都沾染上了泥漿,車身上亦是沾染了不少,馬兒的鬃毛雖然漂亮卻也是一副疲憊的樣子,顯然是才跋涉遠路的。


    而近日,聽聞趙國邊境一帶已經連綿了好長一段時間的陰雨天氣,所以,這馬車很有可能是長途跋涉自趙國而來。


    沈傾歡也僅僅是猜測,如果這一猜測成立的話,光是這結論中長途跋涉的這一個詞兒就已經讓她眼前一亮了。


    長途跋涉,那麽馬車上定然備有換洗的衣物,平常所用的事物,以及旅途所需的幹糧,水。


    這些,都是她此時急需的,其他的都可以暫且不提,光是想到裏麵可能有衣服,她心底就已經生出了想要去查看一下這馬車裏麵的念頭。


    車簾子是放下的,而且蓋的嚴嚴實實,連耳畔不弱的風都沒能吹起半角,光聽聲音,並不能確定裏麵有沒有人。沈傾歡隻得沉著一顆心,將手中的簪子暗中在掌中用力握緊,慢慢靠近。


    她所想的是,如果有人,她就立馬逼身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威逼利誘那人將馬車賣給自己,因為時間緊迫,她來不及多做解釋,與其浪費那一番唇舌功夫,倒不如抬手兩掌將人撂倒來的幹脆利落,能用拳頭輕鬆解決的問題,她才懶得磨嘴皮子。


    如果沒人,她就正好翻檢一下車內有沒有可以換下的衣服,換上去,然後順道借著這馬車出城,雖然平白順手牽羊拿別人的東西不好,但此時已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她再顧不得許多,在禮數道德和自己的性命麵前,她隻能選後者,至於這馬車,等她逃出生天了,再迴這裏循著蛛絲馬跡找這車子的主人答謝就是了。


    她的盤算是這樣。


    所以她才沒有片刻猶豫,直接走近馬車,身子一竄蹬了上去,同時抬手一掀開簾子,想看看車內的情況。


    此時正值初春時候,下午時候的溫度已經不算低,沈傾歡又穿的那般嚴實,再加上沿途這一路奔命的跑過來,早已汗流浹背,熱的恨不得立即掉進冰窟裏。


    但她掀開簾子,尚未看清楚車內的情形之前,一個念頭便自她心頭驀地升起,她真的掉進了冰窟。


    因為,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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