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芝和蒲藝瓊沒有出來。


    這不正常。


    杜蘭真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直到確定了不會再有人出來了,她才皺起眉頭,垂眸沉思起來。


    在杜君芝和蒲藝瓊和她告別、前往參賽的時候,顯然是很清楚杜蘭真會一直等在這裏的,她們沒理由出了小洞天不來找杜蘭真。如今杜蘭真沒有等到她們,顯然是其中出了什麽問題。


    而且,多半不是什麽好事。


    能想到的可能的好事也就那麽幾樁,而每一樁都不會倉促到杜君芝和蒲藝瓊沒時間發張傳訊符通知她的地步。


    好事多半不會倉促,隻有壞事會。


    可杜君芝和蒲藝瓊隻是參加一個比賽而已,又能發生什麽壞事呢?而且,剛才宣布冠軍的時候她們還好好的,這些出來的人也麵無異色,顯然根本沒有察覺到有什麽變故。


    這說明……這事就發生在宣布冠軍到選手離場這短暫的幾個唿吸之間。


    杜蘭真眉頭緊鎖。


    她早已向杜磊和溫海藍許諾過會好好照顧杜君芝和蒲藝瓊,而杜磊和溫海藍對於她來說可以算得上是恩重如山的兩個人——一個予她仙緣,一個引她道途,這是兩個她必定會竭盡全力報答、但有所請義不容辭的人。


    現在這兩個人把弟子交到她手裏,杜蘭真就得負責到底。


    想知道杜君芝和蒲藝瓊的下落,就得去找丹會的負責人,或者去尋實際控製推演小洞天的元嬰真君們。


    按理說,杜蘭真應該先去找丹會的第一評委周采桑詢問這兩人的下落,無論是杜蘭真的身份還是作為負責人的責任都要求他如實迴答。


    但一來杜蘭真和周采桑不熟,二來她家師尊和周采桑的師尊有仇隙,杜蘭真在不確定周采桑性格的情況下,不會巴巴撞槍口。


    她略一思忖,便打算上非鶴樓去問譚苑真君——這位師叔係出同門、杜蘭真當年還在他的元嬰大典上出過力,杜君芝和蒲藝瓊又都算是極塵宗弟子,他沒理由不答。


    在去找譚苑真君之前,杜蘭真先拈了一張傳訊符,細細地把事情向卞玉說明了——杜君芝既已入卞玉門下,卞玉這個當師尊的也就別獨善其身了。


    做完這件事,送走傳訊符後,杜蘭真才打算邁步往非鶴樓去。


    “哎,你是不是跟杜君芝一起的?”


    杜蘭真挑了挑眉,朝叫住她的人望去——是那個比賽前和杜君芝互嗆被杜蘭真勸走的修士。


    杜君芝和蒲藝瓊瞧這人百般不上眼,認為他尖酸刻薄小心眼還愛嗆人,從不給他好臉。杜蘭真卻不大在乎小輩間的齷齪,依舊是笑盈盈地望著他,“有什麽事?”


    大概是習慣了杜君芝和蒲藝瓊的針鋒相對,這年輕修士乍一見杜蘭真的好臉竟然還有點不知所措,尷尬地咳了兩聲,不自在地說道,“我看杜君芝和蒲藝瓊都沒有從小洞天裏出來——她們倆原本是走在我後麵的,可我卻沒看見她們出來。”


    “是嗎?”杜蘭真不置可否,“你從小洞天裏出來,竟有心去留意兩個不相幹的人是否出來?”


    杜蘭真嘴上質疑著這人,但麵上還是笑語盈盈,毫無疾言厲色,可謂一團和氣。人們見了她這副情狀,哪怕覺得她在質疑自己,也多半難以提起半分怒意。


    然而,這個修士卻仿佛遇到了什麽天大的羞辱一般,想勃然大怒,卻礙於杜蘭真是位築基前輩不好發脾氣,隻能板著臉冷冰冰地說道,“我此番運氣不佳,讓杜君芝僥幸奪去了第一,見不得她得意,打算與她邀戰,三十年後再來一比。我一直留意著她,知道她在我身後,隻等出了小洞天就與她說,卻一直沒等到她出來,有什麽問題嗎?”


    他說這話時,雙目湛湛,仿佛有團小火苗在眼裏灼灼燃燒,瞪著杜蘭真,顯得不甘又不悅。


    杜蘭真沒想到一句質疑便值得這位小朋友發這麽大的脾氣,不由笑了起來,“慢來——誰懷疑你了?我也正是左右等不來她們,打算去問問前輩們呢。”


    “隻是與你不相熟,隨口一問罷了,怎麽就值當你生這麽大的氣了?是我不對,誤會了你的好意——你能來告訴我,我很感激你。”杜蘭真柔聲說道,“我正打算去找前輩問問情況,你和我同去吧?”


    既然人證送上門,那先忽悠了拐走再說。


    “我……”這年輕修士正要推辭,杜蘭真又長歎一聲。


    “可憐你們難得棋逢對手,正該龍爭虎鬥、一爭高下,以對方為磨刀石,磨練自家本事的,誰知道竟出了這種事。”杜蘭真皺著眉說道,“杜君芝之前也和我說起過你,認為你是她難得的對手,想借你來磨練自己的煉丹術呢。”


    這當然都是杜蘭真的胡扯。在來決賽之前,杜蘭真根本都不知道這個人。


    然而,杜蘭真看得很準,這修士心高氣傲,自傲於自家的煉丹術,很少有看得上的同輩對手,乍然遇了杜君芝,立刻引以為命中注定的對手,那經得起杜蘭真這樣誘導?


    當下,這修士便深感義不容辭,“那我就和你走一趟,問問杜君芝到底去哪了!”


    杜蘭真見他一激就中,一副“杜君芝還是得靠我這個宿敵來拯救”的模樣,不由暗笑。


    她在看天幕的時候也留意到過這個人,見他平素很高傲、很少說話,對著杜君芝卻滔滔不絕,便知道他在旁人麵前的沉默是懶於搭理,在杜君芝麵前的尖酸實是引以為對手。


    這性格不討人喜歡,但還挺好懂,杜蘭真稍加觀察,便拿話來激他,果然便成功了。


    “我隻知道道友名叫孫榮林,還不知道孫道友師承何處呢?”杜蘭真帶著孫榮林往非鶴樓走,一邊探他底細。她不會以修為淩人,需要的時候更是半點架子也沒有,一個築基後期修士叫煉氣圓滿的修士“道友”也神色如常、再自然不過。


    “我是散修,跟著師尊四處雲遊,沒什麽背景可言。”孫榮林答道。


    “原來是這樣,那道友師徒一定才學過人了……”杜蘭真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一直把人引到非鶴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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