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漲積分。


    杜蘭真第一時間確認了這件事,蹙著眉抖了抖胭脂色,那幽邃的火焰在它表麵燃起了一瞬。


    這真知之神太過詭異,幾位元嬰真君也是真下得去手——萬一參賽者真的被洗腦成外神信徒怎麽辦?這場景裏的每個人可都是玄門絕對的未來之星!


    當然,幾位元嬰真君敢這樣設置,肯定是有把握消除這影響的,但神識、意識和信仰這種東西,本身不確定性太大,絕對會給人帶來影響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不要去接觸。


    杜蘭真環視一周,向前踏了一步,腳步頓了頓,猶豫不到片刻,再次邁步向前。


    剛才附在胭脂色上的幽暗火焰,並非她的本命靈火幽羅。


    幽羅的絕大部分已經被她留在了泰煞宮的祭火裏,留在她身邊的隻有一點幾乎微不足道的火苗,就算拿出來,連唬人都做不到。


    她剛才用以誅殺杜明的,還得歸功於基礎術法。她一身手段的根基就建立在基礎術法上,往後學的法術、道術再多,其實也都是從基礎術法的理解上施展的。


    幽羅被她留在泰煞宮之後,她頗感失去了一大利器——雖然值得,但也惋惜。搜遍以她的身份能夠找到的法術,她大約找到了幾種方法,倒也算差強人意。


    就在她打算練那幾門法術時,還是溫海藍點醒了她,“雖然在外人眼中,師尊是陣道宗師,但他手段豈止陣道?大師兄會被他收入門下,正是因為大師兄的火靈根適合學習師尊的手段。”


    杜蘭真恍然大悟,跑去軟磨硬泡,把須晨真君煩得一揮袖將她扇飛,讓她一個人在奉規堂人來人往中迎接滿目詭異的打量,抱著不知什麽時候被塞進懷裏的玉簡尷尬一笑,若無其事地離開。


    須晨真君給她的玉簡裏,也並非是什麽道術或法術,更不是須晨真君最拿手的赤心琉璃真火——那是唯有樂正初、溫海藍這樣結丹的弟子才有資格學的,他給杜蘭真的,是對本命靈火的各種運用方法、火法的各種技巧。


    杜蘭真結合須晨真君給的玉簡,算是無中生有,憑空造出一門法術來,借著她的本命靈火一點氣息,衍生出一道似幽羅而不及幽羅的靈火,本質上其實跟諒事宗修士的魔氣差不多,但比他們的魔氣品質層次更高,至少是遠超一個築基修士普遍能掌握的層次。


    隻有用這種幽羅的衍生靈火,杜蘭真才敢放心接觸任何與外神有關的力量。


    外神有多可怕、神道發展到高深處是什麽樣的規模,杜蘭真以前從未認真想象過——她知道神道發展到至高至極處威勢煌煌,遠勝過仙道的獨善其身,但沒有具體接觸過,人是無法想象超越自己經驗的東西的。


    剛才那聲尖叫、杜明突如其來的變化,都是對整個杜府變故的明示。無論是從她需要刷分的角度,還是從角色身份的角度來說,杜蘭真都需要去探索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飛身而前,速度不疾不徐,望之瀟灑自如,既無因形式而惶惶之感,也不會讓人感覺她對局勢抱有輕視,給人以“一切盡在掌控之中”之感。


    杜蘭真一邊往尖叫處趕去,一邊思索著自她踏入杜府這短短一柱香的功夫發生的事情。


    杜明對“杜蘭真”的感情混雜著嫉妒和不屑,他不明白為什麽是“杜蘭真”能夠得到更多的培養和機會,而不是身份更高、出身更好的他。這種人心裏是沒有“奮鬥”“能力”觀念的,他們篤信生而高貴,本質上其實就是立誌於把自己的價值極度弱化,存在的意義在於“父母高貴”這個標簽。


    正因如此,他一步步看著“杜蘭真”越發受到宗族的重視,而在他預想中,自己理應是被眾星捧月,其他人隻配做他腳下的泥。現實和想象極度不匹配,難怪他瘋。


    但隻靠推測是沒法得出他是怎麽被拐上信徒之路,心甘情願信奉真知之神的——不客氣的說,杜蘭真覺得杜明不大像是會崇拜、苦心追求真理的人。他……無意冒犯——其實一看就不大聰明的亞子。


    但杜明並不怎麽崇拜鬱梓白瑤天君——他在杜蘭真喚出尊名時反應很平淡,這足以說明問題了。而當杜蘭真提到“真知至高”時,他忽然就完全淪為失去理智的怪物了,這說明他其實是向往“真知”的。


    其實如果杜明尊奉的是懸感照冥天君,杜蘭真絕對不會驚訝的,進化天人這種獨善其身的信條,和杜明這種人非常般配。


    杜蘭真想著,很快遇見了那尖叫聲的來源。


    有時她覺得,地獄也許就在人間。


    眼裏滿是癡迷和狂熱的男人溫柔地望著平躺在石桌上的女人,手裏握著一把雪光瀲灩的小刀,動作輕柔和緩地在她明顯已經懷有身孕的肚子上慢慢地刮過,一刀一刀,溫柔至極地剖開她的肚子,將她腹中尚未發育完全的胎兒完整地取出,任由她腹中的鮮血仿佛細流涓涓流淌,落在地上,匯成豔色的水墨,暈染開整片地麵。


    而那孕婦也並不驚恐,她的臉上反而露出極度迷醉而愉悅的神情來,仿佛沉浸在一場美夢中難以醒轉。她不掙紮、不反抗,也不尖叫、不恐懼,隻是順從地、溫柔地任由男人動作,對自己流出的大把鮮血仿若無覺。


    她伸出手,並不是要推開男子,隻是隨意地伸展著,仿佛美夢沉酣裏最輕易片、最甜美的舒展。她絕非在噩夢裏,反而甜蜜得如同活在夢裏。


    那尚未發育完全的嬰孩氣息羸弱到極致,幾乎一見陽光就要死去。


    那男子隨手拉住身旁正專注地為人提供修剪耳朵服務的人,一刀紮進那人的脖子裏,伸手從那汨汨流出的血液中,抽出一根極細軟的氣管,插入那嬰兒的肚子裏,連在孩子的肺上。


    孩子的唿吸漸漸有了微弱的力量。


    而這隻是花園裏的一角。


    杜蘭真深吸一口氣,伸手點出,那幽邃的火苗順著她指尖飛出,仿佛遊龍,舞過每一個人。


    在那幽暗而熾烈的火光裏,這些詭異的、可怖的、已經失去理智的人瞬間化為那無形無跡的黑光。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突如其來的痛苦之中,他們甚至沒有興趣抬起頭看上哪怕一眼。


    他們的眼裏,隻有自己手頭的……事業。


    杜蘭真望著空蕩蕩的院子,腳步一轉。


    杜府的情況比她想象得要嚴重得多,如果和她預計的差不多的話,以外神信仰的傳播途徑和速度,一人感染,全家升天,想要阻止,她恐怕得大開殺戒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她這是要親手滅自己滿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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