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葉棠瞧見白西柳一反常態,麵對一群飽受折磨的村人,他一個一向溫和的神醫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葉棠便覺得有蹊蹺。白西柳硬是不讓他說,她就偏偏要聽。所以她掃了那群聽了白西柳的怒喝之後便要站起來逃跑的人大聲道:“都給我迴來。”


    那群人被葉棠這一聲震住了,看了看臉色黑沉的白西柳又瞧了瞧容色豔麗的葉棠,一時拿不定主意,呆呆的站著。


    葉棠又指了指剛才敘述的男子道:“你,繼續說。”


    那男子躊躇片刻,又害怕的偷偷瞄了一眼白西柳,又聽葉棠道:“不用管他,你隻管說。”


    那男子又被葉棠給鎮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辦,隻能聽令行事,低下頭誰也沒看,又自顧自說起來:“一場戰役裏,葉帥帶著軍隊打擊北牤軍,可似乎是遭了人暗算,聽說受了重傷。”


    葉棠的心瞬間沉了下去,麵上卻隱而不發。等著那男子說完。


    楚清插嘴問道:“朝廷不是已經派了軍隊過去增援了嗎?”


    那男子迴道:“聽說是派了人過來,可是我們並沒有見到人啊!他們失蹤了,在雪嶺一帶消失了,連同那個領軍的將軍。”


    “你說什麽?”楚清驚詫,忍不住吼叫道:“你再胡說什麽?”


    那男人被楚清的模樣嚇得發抖,哆哆嗦嗦顫聲道:“我……我沒有胡說”又指了指自己後頭的那群人道:“他……他們都知道。”


    葉棠的麵色完全失了血色,葉父重傷,文晏帶領的軍隊失蹤,這……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葉棠隱忍著心中劇痛,麵色平靜地吩咐楚清安置了那些人。又獨自坐迴了佛像後麵,她整個人表現的寧靜的可怕,白西柳跟在她後麵小心翼翼的看著她。


    夜色已是很深了,窗外的風雪停了,趕路疲乏的軍隊眾人幾乎都靠在牆邊進入了深眠,唯有幾個少數戒備的侍衛守在門外。


    葉棠閉著眼睛,神色安寧,白西柳根本無法睡覺,隻睜著眼睛小心的守著她。葉棠的表現太過反常了,白西柳擔心她出事,即使已經疲累得上下眼皮開始打架了,但也要打起精神看著她。


    葉棠並未睜眼,隻沉了沉聲道:“江柳不必如此,自去休息吧。”


    “玉棠,你若心裏難受,可別憋著。”白西柳搭上她的肩膀,葉棠猛然睜眼,白西柳忽然撞進那一汪悠沉的眸光裏。


    葉棠與他四目相對,看進他的眼底,逼視得白西柳避無可避,歎氣道:“玉棠,不是我有意隱瞞。隻是那時你眼睛並未好轉,受不得刺激。”


    “所以,你是無辜的嗎?”葉棠抬手拿開他按住她肩頭的手,憤怒道:“所以,是怕我承受不起嗎?”又頓了一頓,道:“我玉棠在先生眼底竟是這麽經不起事的人嗎?所以,先生是這麽看我的嗎?”


    麵對她的質問,白西柳低眸無言。


    兩人之間的空氣沉默了半餉,葉棠才道:“我隻問先生,最早知道這個消息是在何時?”


    白西柳見葉棠神色冷靜,張了張嘴,直言道:“還在定西的時候,無意中聽吳氏提起的。那時候我本想傳信與你,但一想你的眼睛還有那時河州緊張的形式,覺得還是緩一緩讓你知道,便讓人傳信給了何太傅。但我傳信不久,過了兩日何永也收到了葉帥的戰報,說是陛下領的軍隊失蹤了。後來迴到河州,我聽楚寧將軍說,已經派出軍隊去找尋陛下的下落了。隻是現今,還未有消息傳來。”


    已經時隔多日,未有消息傳來,隻怕……軍中大部的將領都已經認為那支軍隊已是兇多吉少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但白西柳卻再沒說話了。葉棠垂了眼皮,暗自沉思。她沒想到,所有的人都知道,而她,卻是最後一個才知道的,就連楚寧也瞞了她,暗自準備著擺平西山王之後進行北伐支援。難怪,這些日子不論是楚寧也好,白西柳也罷,就連何太傅看她的眼神都是意味深長,晦暗不明的。隻是,隻是她沒有發現而已。或者發現了,沒有想到這一層而已。


    葉棠閉目沉思,葉父重傷,文晏失蹤,北牤虎視眈眈,而且看那次何永截獲的戰報,北牤要與西山王聯合,誓要將他們一舉殲滅的架勢。


    此番情形,大文的形式不是一般的兇險,而是兇險至極。那麽既然文晏不在,在他迴來之前,那麽她一定要一定要為他守住大文的寸土片瓦。


    一方麵,葉棠派人傳信京中聶西,命他隨時做好守護京師的準備。另一方麵,她帶了人快馬加鞭趕到了北離。


    清冷的北離府,葉棠推門而入,一眼便望見了身上纏著紗布,熟悉的眉眼蒼勁淩厲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昏迷著,躺在床上,並未醒來。


    床上躺著的男子,便是葉棠的義父葉試。葉棠緩緩走到床邊,瞧著這幾年都未曾見到的這世上所牽連的親人,這個將自己大半生的生命都交給戰場的這個英武的男人。那個潑墨揮毫教她寫字的男人,那個教她一遍一遍背兵書的男人。那個常常豪氣的說著,“男兒之誌當開疆拓土,使八方拜服。葉棠雖生女兒,也當如此。”的男人。


    那樣一個立世清明,英武不凡的男子,可是現在卻躺在這裏昏迷不醒。葉棠輕點指尖撫上那個似乎昏迷的有些安靜的男子,她心中抽痛,但還是定了定神,緩緩道:“父帥,要是覺得累了,就趁此好好休息一下吧!棠兒來了,這裏便交給棠兒吧!”


    “少主!”葉帥的副將代衡屈膝跪下,歉疚道:“是屬下無能,沒有好好照顧好葉帥。本將向少主請罪,請少主責罰。”


    葉棠掃了他一眼,情緒聽不出喜樂,她道:“代將軍還是先起來。”隨後,才轉向白西柳道:“父帥這傷,便拜托江柳了。”


    白西柳見她情緒不佳,也並未說些什麽,隻點了點頭。竟自上前去查看葉帥的傷勢。


    葉棠等他看完,便問:“怎樣?”


    白西柳道:“外傷已經被處理,隻是內傷多一點,要好好調理一段時間,便可醒來。”


    葉棠點了點頭,葉父這裏,葉棠又交待了白西柳一番,才帶著代衡進了北離府書房。


    房門緊閉,代衡又撲通跪下,葉棠狠狠踹了他兩腳,才深吸了口氣恨著聲道:“代衡,代衡!”


    葉棠的聲音都發著顫,她惱怒道:“代衡,你是他的副將,是拚了命要保護他的人。”她拿手指著他,情緒激憤:“你……你……你怎麽可以讓他傷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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