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等下挽留兩人留下來吃飯,太後便帶著二人去了正殿,讓人沏好了上等的竹葉青,茶香四溢,再配上淡雅的香薰,一下子,便將人心中的愁緒洗了個幹幹淨淨。


    “丫頭,你這腳……有沒有找禦醫瞧瞧,你正值芳華,這腿可要得一定要想辦法治好了。”太後目光還是放在她的腿上,臉上皺著,很是揪心。


    她知道皇奶奶是真的關心和疼愛她,所以也沒有介意,輕輕地搖了搖頭。


    腿,她不是沒有想過要治,拖著一條瘸腿,去到哪裏都被人怪異的盯著,而且行動起來也不方便。


    可是,作為天下第一神醫的渲染都說沒有辦法治好她的腿,其他人更不可能有辦法治好她的腿了。


    除非,他們的醫術比渲染還厲害。


    自從知道治不好後,她也釋然了。


    不再強求了!


    瘸著就瘸著吧!


    反正都已經瘸了一年多了。


    顧卿顏一張小臉上,滿滿的平靜和淡然,“其實,就這樣也挺好,治不治得好也沒影響到什麽。”


    “這怎麽行呢?”太後眉頭緊鎖,明顯不讚同她的話。


    一個姑娘家家的,腿腳不便,走到哪多多少少會引來別人怪異的目光和打量。


    再說,顏兒是她捧在手心裏裏的明珠,她怎麽能允許別人用怪異的眼光打量她的顏兒呢。


    顧卿顏不想管自己的這條腿,她早已經看透了。


    從一開始的無法接受到現在的習慣麻木,也不過一年多的時間。


    這一年的世間裏,發生了很多事。


    人變了,心態也改變了。


    現在的她已經挺過來了,這些也懶得在意了。


    自己還能活多久還是個未知數。


    如今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的恩賜,也是長平長安姐弟用命換來的。


    太後歎氣,心裏想著以後一定要給她找一個好大夫,將她的腿疾給治好,這般想著,太後又開始自責起來,“若不是哀家中了蠱毒,一年多來都是渾渾噩噩的,丫頭你……”


    “皇奶奶。”顧卿顏無奈的打斷了太後的話,她笑了笑,臉上小小的酒窩中盛著滿滿的笑意和甜美,“這件事情和您沒有任何的關係,您無需自責。”


    顧卿顏雖這麽說,太後還是忍不住自責。


    她可是問過青茱的,這非要把顏兒給送進刑部大牢的是鈺兒。


    太後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東皇鈺,眼神中已然沒有先前的和藹和滿意,而是帶著一抹冰涼和考量。


    東皇鈺抿了抿唇,心中微歎,淡聲開口,“母後,以前是兒臣眼拙,未曾知道顏兒的好。現在,兒臣知道了顏兒的好,定會好好待顏兒,不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和傷害。”


    “當真?”太後又是一哼,“你確定不會辜負丫頭?”


    “是,母後。”


    東皇鈺以為他這樣說了之後,顧卿顏會做出什麽反應,可當他看向她的時候,卻發現對方已經支撐著自己的下巴,腦袋瓜子像是小雞啄米一樣,一點一點的好似要睡著了般。


    很顯然,她什麽都沒有聽。


    顧卿顏這幾日都是提心吊膽的,晚上早早的便合衣上床歇息了,可總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麽也睡不著,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而就算是這樣,也沒個清淨,腦袋中總是有著噩夢。


    而到了太後這兒,她卻是真正的放下心來,不借助安神的香熏,她也感覺到困意襲來,整個人昏昏欲睡的。


    太後心疼的看著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東皇鈺,想讓他送顏兒去偏殿休息的心思也放了下來,她看向了一旁已經收拾好祠堂迴來的青茱,“你帶著丫頭去偏殿休息,好生照料,可別讓她著涼了。”


    “是。”


    等到青茱將顧卿顏帶去偏殿後,太後這才恢複了自己的威嚴,她雖然已經年邁,可畢竟是經曆過幾十年風雨辛寒的人,眉眼間的淩厲之色從未退散,隻是在顧卿顏麵前時收斂起來罷了。


    她打量著東皇鈺,淡聲道,“一年前,鈺王隻是依著片麵之詞便將哀家的丫頭給打進大牢,還將她傷成這般,如今給予了她王妃之位,也說著愛她,可哀家卻聽聞,這鈺王府上,除了王妃還有一個側妃。而這個側妃還是在顏兒剛入門不久後娶的,聽說這個側妃叫蘇憐心。而顏兒之所以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皆是因為她。鈺王口口聲聲說著好好待顏兒,如今確實這般待嗎?”


    太後一向一口親昵的叫著鈺兒,突然改成了一口一個鈺王,可見她是真的生氣了。


    “母後,兒臣承認,一年前是兒臣的錯。可是,兒臣娶蘇憐心也是隻是因為年少的一個承諾,更重要的是為了查清楚一年前的真相。”東皇鈺耐心的解釋,看向太後的眸子中,罕見的染上了一絲敬畏。


    太後沉默半晌,盯著東皇鈺看了看,輕輕地低歎一聲,“鈺兒你是聰明人,一年前的事哀家就暫且不提,哀家等著你查出真相還顏兒一個公道。不過,鈺兒,你既然娶了顏兒,哀家希望你能善待她。顏兒除了哀家已經沒有親人了。”


    東皇鈺聽到太後說顏兒已經沒有親人,欲言又止。


    “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麽想問的嗎?”太後了然於心的看向他,“但說無妨。”


    見太後主動提起,東皇鈺直言道,“想必太後也知曉有關千年前的預言,以及鳳女一說。兒臣已經知道顏兒並非顧川和趙湘素的親生女兒。所以,兒臣想問問顏兒的身世。”


    於是,東皇鈺將他和顧卿顏圓房那晚,鈺王王府上空的出現的異象一一說了出來。


    太後聞言,手上的茶水輕輕的動了動,上等的竹葉青在茶水中隨著水紋沉浮輾撚。臉上染著歲月的痕跡的女人輕輕抬頭,看向東皇鈺,清亮的眼睛中,帶著一些難言的情緒。


    她低吟一聲,隨後道:“不知鈺兒問哀家這個問題是何意?丫頭的身世你就那麽肯定哀家一定知道?”


    男人抬指輕輕的在桌沿上扣了扣,劍眉微揚,似笑非笑,他語氣平靜冷淡,像是隻是在聊家常一般,“兒臣自認為不是一個傻子,兒臣既然問出了這個話,那便是肯定了母後一定知情。而太後你……對顏兒疼寵多年,肯定是有原因的。”


    太後閉了閉眼眸,她沉默著,心思繁亂不已。


    十八年了,此事不知該不該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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