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小丫頭的嘰嘰喳喳,反而來了一個渾身帶著冷氣的男人,顧卿顏有些扶額,竟然開始懷念起熏衣的吵鬧。


    她看著自己手中的書被另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掌輕輕的抽出,隨後抬起眸子來,像是雪夜中的一匹狼一般,她警惕而又冷靜的看著東皇鈺,等待著他的開口。


    昨天,本該是二人的大婚,蘇憐心意外的出現,打斷了婚禮。


    也使得這一場盛世婚禮成為了眾人口中的笑柄,而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他,也不是皇家,而是這個所有人都厭惡的女子。


    昨夜,本該是二人的洞房花燭,蘇憐心的意外昏倒,迫使他前去照顧蘇憐心,缺席他和她的洞房花燭夜,留她獨守空房。


    他看著她倔強的一張臉,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也很是熟悉。


    東皇鈺輕聲的歎氣,開口道:“顏兒,本王也沒有想到憐心竟然沒有死。”


    “……”


    她不開口,東皇鈺便自顧自地坐在她的身側,繼續說道:“憐心昨日在宴會上昏倒,到了今日上午才被宮中的太醫救醒,後來經渲染診斷才她身上中毒了,而且,還是劇毒。這些毒,是一年前,她掉到了沼澤地中所中。”


    他淡淡的陳述著這件事情,眸子緊緊的看著身旁的女子,眼中帶著露骨的柔情。


    說完後,他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的細微的表情。


    可是,讓東皇鈺失望了,她將自己藏得很好,即使是聽見了一年前的那件事請,也沒有在臉上顯出驚訝來。


    他突然覺得有些頭疼,伸出手去,想要將她擁到懷中,顧卿顏看出了他的意圖,一個起身不說,還像一旁移動了幾步,她冷冷的看著他,眼中無悲喜,無哀痛,隻有著深深的墨色和寒意。


    二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短短的幾步之跨,可不知為何,卻突然覺得,他們之間隔得不僅僅隻是眼前的幾步。


    而是遙遠的。


    遠到像是那天際中的一條長長的銀河,彌漫著點點零碎的星光,卻透出讓人心亥的寒冷。


    東皇鈺抿了抿唇,隨後還是站起身來,黑靴向前一步,顧卿顏便向後退一步,他步步緊逼,她便步步後退,可這一個小小的房間又有多少的空間可以拿來給她後退的呢?


    男人一把將嬌小的女子抱進了懷中,貪婪的嗅著她發間絲絲縷縷的香味兒,聞著她身上依舊染著的淡淡的酒氣,不由得皺眉,隨後在她耳邊呢喃道:“顏兒,顏兒……”


    顧卿顏被他緊緊的困在了懷中,她瞪大著雙眸,掙紮無果,聽著男人近乎纏綿的輕喃,小臉上染上了一抹紅色。


    不是害羞,而是惱怒。


    她有些難言的放下了雙手,任由雙手垂放著。


    聽著他越來越低沉的喚她名字,顧卿顏的眼角忍不住的滑出了一串晶瑩的淚珠子。


    啪嗒——


    或許是她的淚太過炙熱灼人,也或許是她的順從太過於異常,東皇鈺突然鬆開了她,看著她淚流滿麵的模樣,心中隻留下了疼痛,他有些艱難的開口:“顏兒,我……”


    “滾。”顧卿顏快速地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眼淚,拿起了桌上的書,便不再看向他,渾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疏離和冷漠。


    東皇鈺見她這般,心中一邊泛著微慍,一邊想著是自己的錯,先負於她。隨後,他隻好有些無奈的看著她,俊朗的臉上滿是歉意,“顏兒,即使第三拜未完,可你依舊是本王的王妃,並且,這一輩子都是。”


    “嗬嗬……”


    房中,顧卿顏呆呆的站著,雙手垂在兩側,她的眼底帶著一絲紅,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還未來得及換下的華貴雍容的紅色喜服,突然的笑了笑。


    她抬起手來,指甲蓋上抹的蔻丹還沒有消失,目光一淩,腳步有些漂浮的來到了架子上的水盆前,將潔淨白嫩的小手放進了清水中,使勁的洗著手上鮮紅的蔻丹,眼神中有些落魄。


    好不容易,將手上的蔻丹洗的一幹二淨的時候,她總算是滿意了,來到了放置衣服的檀香櫃前,輕輕打開,裏麵如數的紅衣像是她身上的嫁衣一樣。


    可是她心中卻很是很清楚,這些不是嫁衣。


    她有些魂不在舍的拿了一件衣裳出來後,抱著衣服去到了裏間。


    摸了摸喜服的衣擺,瀲灩的水眸中泛起了一絲迷茫。


    她不明白,蘇憐心都已經迴來了,那為什麽東皇鈺還不能夠放過她?


    聰明如她,如今,竟然也被困在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之上。


    火紅的喜服落地,露出了女子白皙卻傷痕累累的肩頭,幾絲調皮的發絲在她肩頭輕跳。


    待她將衣衫完全褪去的時候,卻能發現,整個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全部布滿醜了疤痕,有些猙獰,有些駭人。


    她的手緩緩的摸上了身上那一條條凹凸不平的傷痕,微涼的指尖幾不可聞的顫了顫,隨後,她收迴了手,悵然若失。


    這一條條、一道道的傷,全是她在牢中的時候,被獄卒折磨而至,他們沒有手軟。


    就像是東皇鈺一樣,對她,也從來沒有心軟。


    當然,還有在被東皇鈺帶迴王府時,被折磨留下的各種傷。


    這些,無一不在昭示著東皇鈺的無情和可怕。


    嗬嗬,身體的傷再多也比不過心裏的傷。


    顧卿顏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漫不經心的將自己的衣裳換上。


    東皇鈺剛從凝心閣出來,便被文途給找上了,文途領著宮中來的太監,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東皇鈺的麵前,太監見到東皇鈺了後,一甩手中的拂塵,趕緊拱手道:“王爺,皇上讓您現在進宮一趟。”


    本就有要有事準備進宮去找皇上,沒想到他反而派人來宣他進宮了。


    是故,東皇鈺點了點頭,直接動身隨著太監進了皇宮。


    勤政殿。


    龍涎香在金碧輝煌的殿中四處飄散著,兩邊擺放著高高的架子,上方一卷一卷的全是沾滿了書香氣息的書卷。


    三階台階連著正中間的高台,上麵放著一張用玉石製成的方形案桌,擺著一摞整整齊齊的明黃色的奏折,一個尊貴的男子端坐於上,他手中執著一隻翡翠製成的毛筆,眸光專注的看著眼前的奏折,眉頭時不時微微的皺一皺。


    聽見外麵傳來的通報聲,眸光轉了轉,將手中的毛筆遞給了一旁研墨的太監,隨後好整以暇的看著禦書房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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