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一聲輕嗤冷笑響起,東皇鈺嘴角上揚,“顏兒,我們迴王府。”


    東皇鈺的愛馬掠影不知何時被雲隨牽來了。


    東皇鈺上了馬,伸出一隻手來示意她上來。


    顧卿顏猶豫了片刻,終究將手放了過去。


    那頭一用力,她便被拉離了地麵,踉蹌著跌進東皇鈺懷裏。


    東皇鈺陰沉的眉目毫不掩飾挑釁,對著身高相仿,同樣一襲白衣的東皇清和沈疏樓幽幽道,“顏兒乏了,本王先陪她迴王府了。”


    手腕被攥的生疼,顧卿顏咬著下唇忍著不出聲,被東皇鈺帶上馬時迴頭朝沈疏樓歉意的笑了笑。


    “駕!”低沉的嗓音中似藏著怒意,一聲長喝,駿馬如離弦的箭般竄出去,刹那間在紛亂的花林中不見了蹤影。


    有花瓣飄落,遮住了眼前的視線,被禁錮在懷中的顧卿顏突然覺得很悲哀,嘴角苦澀的扯了扯。


    這個懷抱很暖,充滿了成年男性的炙熱和陽剛。但是她覺得冷,厚重的狐裘也無法掩蓋住的,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冷。


    因為她心係著的這人,即便擁著她,也讓她覺著陌生疏離。


    她在他眼裏,隻是一件東西或者物品嗎?


    “怎麽,在想沈疏樓或者東皇清?”微冷的聲音突然傳來,隱有不悅。


    顧卿顏怔了怔,迴過神來,下意識的掙了下,輕咳,“沒有。”


    東皇鈺眉緊了緊,低下頭看懷裏的女子。低眉順眼,乖巧得很,鬢角細碎的絨毛顯得玲瓏可愛,他眸暗了暗,望見她斂下的眉眼,頓時又覺煩悶。


    他有些想念方才在梅林巧笑嫣然的她。對著沈疏樓和東皇清,她可以笑得那般肆意自然,仿佛還是年少時一襲張揚紅衣的模樣。可在他麵前,她卻故作乖巧。為什麽在他麵前,她就不能像剛才那般笑?


    滿心的不是滋味,東皇鈺冷哼了聲,幽幽道,“顏兒倒真有本事,竟可以讓東淩無欲無求的景王為了你得罪本王。還讓讓風頭正盛的沈將軍為你死心塌地。看來顏兒還真是魅力不小啊!”


    東皇鈺難得的多話,竟是說的這些。


    顧卿顏聽著幽幽口氣,隻好緘默。


    一路無話,隻餘馬蹄輕淺的聲響在這林間。


    此時尚還沒到早春,賞玩的人並不多,偶爾兩隻鳥啼,襯得通往北山的路倒沒那麽幽絕。


    東皇鈺突然覺得,如果能這樣靜靜的一直走下去,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可惜天不遂人願。今日東皇鈺出門時大抵沒看黃曆,好好的散心接二連三的被打攪。


    這平坦太平的路上,居然讓他們遇上了盜匪。


    要知昔年城郊出現過一次盜匪,已被東皇鈺派人剿滅,而今竟有人不長眼搶到他頭上來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幾個絡腮胡的大漢魚貫而出,手提大刀,許是業務尚不嫻熟,手還抖的厲害,往東皇鈺這匹神俊的掠影麵前一站,顯得有那麽點可憐。


    東皇鈺一雙寒眸微微眯起。


    顯然外強中幹的一群盜匪,哪來的膽子在北山這等達官貴人聚集之地放肆?


    不等他深思,為首之人大喝一聲,已舉刀衝了過來。


    東皇鈺不屑輕嗤,附身在顧卿顏耳邊輕聲道,“等我片刻。”足交在馬鐙處一蹬,已飛身掠了出去。即便手無寸鐵,即便隻著了件常服,這人仍將那睥睨天下的無雙霸氣展現的淋漓盡致。


    顧卿顏一聲喟歎尚未發出,雙眸驀地瞪大。


    是了,和東皇鈺一樣,在這夥人出現時,顧卿顏心底也有同樣的疑惑。


    隻是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現在,她知道了。


    目的是她。


    三兩招解決完那夥強盜,待東皇鈺反應過來時已然來不及。


    不知身後突然從哪裏冒出來數十名武功高強的蒙著麵黑衣人,他們挾持著顧卿顏已退去了十幾步。


    原來這群強盜隻不過是幌子,一個調虎離山的幌子。


    他們不過是為了隱藏在身後的那群黑衣人做掩護罷了。


    因為黑衣人真正的目標是顧卿顏。


    縱橫交錯的別致樹林在此刻顯現出了致命的缺點,隻消一個轉身,黑衣人便能瞬息在錯綜複雜的林中隱去身影。


    東皇鈺攥緊了拳頭,恨極了自己方才的大意。


    今日起意來此,平素從未聽過有人在北山遭遇盜匪,定是有心人設下的陷阱。


    本來以為他隨手解決了這些強盜,沒曾想這些強盜隻是幌子。


    東皇鈺提氣頓足,身子淩空朝黑衣人追去。


    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在他蓄力追過去的那一刹,黑衣人轉身朝著林蔭深處掠去。


    東皇鈺很少來此地,而黑衣人卻對地形十分熟稔,頃刻間不見了影子。


    麵沉如水,眸中冷得凝冰,一拳砸在身旁的樹上,臂粗的花樹簌簌落了一地桃花,仔細看去,中間已裂開幾條裂縫。


    沈疏樓和東皇清還在北山,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顧卿顏被劫走的事。


    東皇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從沈疏樓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的把人帶走,轉眼就讓她陷入危險,到時沈疏樓和東皇清又會怎麽想?


    認為他沒能力保護她?


    “咳咳咳。”冰冷的水毫不留情的潑在臉上,帶著隆冬刺骨的寒意。


    顧卿顏大病初愈,哪裏受得了?頓時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同時也醒了過來。


    捂著嘴咳了半晌,臉兒已白的沒了血色,她稍緩下來些,努力睜開眼睛查看四周。


    她被綁著,像丟雜物一般丟棄在地上,腥臭髒亂的水滴順著她長長的睫毛滴下,甚是狼狽。


    坐在對麵的女子更是恨得一雙美目噴火。


    半晌,顧卿顏才從模糊的視線裏看清了眼前女人的臉,然後今天發生的一切便都有了解釋。


    她輕笑了聲,不知是自嘲還是自悲,“沒想到是你,你居然還沒有死。”


    看來東皇鈺並不像表麵看到的那樣,在她麵前做出那麽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到底是舍不得為了她處死自己的枕邊人。


    楚香香滲著怨恨的眉眼更顯得淩厲,幾欲咬碎了一口銀牙,“顧卿顏,你還沒死,我怎麽舍得先死呢?哦,對了,我瞧你這模樣,是不是沒想到我還活著?”


    她好似發現了極新奇極得意的事,捂著嘴咯咯咯的嬌笑了起來。風情萬種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扭著腰走到顧卿顏身前,塗著丹寇的長指甲似憐愛般的拂過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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