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倒計時第100天


    九月的c市還沒有一點轉涼的跡象。


    晚上10時許的城市上空徘徊著一股熱浪,街道兩邊的路燈被一團黑幕壓得垂頭喪氣,有氣無力吐著灰蒙蒙的光,預示著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姚曉菲駕著一輛奧迪q7向城北方向急速行駛。


    她是一家民營整形美容醫院的合夥投資人,也是這家醫院最年輕的主刀醫師,刀術精湛,心思縝密。


    雨意越來越濃。


    她掃了一眼儀表盤,迅速計算出,如果把車速加到180邁,隻需一刻鍾就能到家。不多不少,15分鍾後,她把車開進了位於城北新區月半彎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看準車位,盤子漂亮一甩,完美入庫。


    能趕在大雨之前迴家令她心情大好,她哼著小調,坐電梯上到15棟8樓,開門、關門、扔包、踢鞋,一氣嗬成——也隻有迴到這間兩居室的溫馨之所,她才能徹底放鬆自己,迴歸一個27歲未婚女子應有的樣子。


    正要把手摸向門邊開關,她突發奇想,索性不開燈,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剝得精光,借助窗外微弱的暗光,驕傲地審視自己傲人的身材,昂首挺胸,任由凹凸有致的身軀突破製服的束縛,傲然怒放。


    “你們想多了。”想起走在大街上,總會惹來一雙雙熱辣辣的眼睛,她半開玩笑地輕哼一聲,還在黑暗中多此一舉地做了個鬼臉。


    她打開客廳空調,進了浴室,不多一會兒裹著浴巾來到客廳。


    空調已經發揮作用,她取出一杯冰激淩,斜靠在沙發上,正要享受這份愜意的涼爽,卻拍拍了腦袋,想起忘了關陽台的窗戶。


    4平米的陽台被一把躺椅占據了一大半。靠窗一邊擺了一個白色鐵藝花架,花架上分上下兩層,擺滿了花盆。正值九月,菊花、蘭花、月季開得正濃。每天上班之前,把窗戶打開,給窗戶裏麵那些不喜光的花花草草透透風,成為她的規定動作。每逢周末,她會稍稍睡個懶覺,但一定會趕在上午的太陽繞過防護欄斜射在陽台之前,泡上一杯菊花或者碧潭飄雪,美美地躺在躺椅上享受日光浴。


    陽台正對小區中庭。中庭被東南西北四個朝向的6棟公寓樓圍成了一個長方形,麵積比一個標準的足球場略小。中庭的正中設有一個為了遷就多條綠化道而形成的不規則的遊泳池。每到夏天,遊泳池人滿為患,要從下午一點一直喧囂到晚上8點半。


    她來到陽台,窗外的熱浪帶著一股鹹腥味迎麵撲來。她趕緊把窗戶拉過來,隻留下半條縫。


    室內還沒有開燈,她仍然裹著浴巾,透過那條縫口心滿意足地聞著花香,一邊挖著冰激淩,一邊有意無意地打量著窗外。


    遊泳池早已歸於安靜,路燈的光打在水麵,在高溫氣壓下蒸騰起一層薄霧。


    隔著中庭,和陽台遙遙相對的正對麵,是第11棟公寓樓,零零星星有幾個窗戶還透著光,朦朦朧朧一副想哭的樣子。


    她漫無目的地掃向對麵公寓樓那幾扇醒著的窗戶,把視線停留在7樓或者是6樓的窗戶上。透過窗戶能看見兩個人影,準確地說,是兩個男人的身影。聽不見聲音,但能看到其中一個人在比劃著什麽。從她高於對方一到兩層樓的視覺看過去,其中一個人站著,另一個人坐著或者蹲著。


    也許是兩個人在一邊喝酒一邊討論什麽事情。她正要把視線移開,蹲著或者坐著那個人突然站了起來,一隻手指不停地指向對麵那個人。對麵那個人向剛剛站起來那個人靠近了一步,同樣用手指不停地指向對麵那個人。


    看來是兩個男人在吵架了?她會心一笑,打算把窗戶最後那條縫關上——她才沒興趣觀看兩個男人上演的深夜“啞劇”。


    正要拉上窗簾,她看到剛剛站起來那個人突然蹲了下去,又突然站了起來,手裏好像多了一樣東西,明晃晃的一閃。緊接著,那個人連同他手裏的東西一起撲向對麵那個人。隨著一聲隱隱約約的驚唿聲,兩人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變故來得太突然,她驚得像一根木樁立在原地。


    一道閃電適時劃破夜空,整個小區中庭區域瞬間亮如白晝。裹著一條白色浴巾的她披著一頭還未完全吹幹的頭發,臨窗而立,一隻手抓住窗簾一動不動,白玉肌膚在強光下白得怕人。


    正在閃電突然來襲的那一刻,那扇窗戶邊又出現了一個身影。影子的主人似乎被窗外某個東西吸引住了,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頓了頓,才把窗簾迅速拉上。隨即,對麵燈也熄了。


    前前後後不過兩三秒,一聲驚雷緊隨而至,意料中的暴雨說來就來,狂暴的雨點越過防護欄頂棚,重重地砸在陽台的窗玻璃上,像一個個誓不罷休的惡鬼。


    諺語說,三月打雷麥穀堆,九月打雷墳穀堆。


    她心念一動,快速拉上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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