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邊的唐家馬車內,唐孚時不時掀開窗簾,伸出腦袋往後看那兩車梨木。


    然後又迴過頭來,臉上仍舊是一副難以相信的神情,問道:“辰兒,這批梨木真的沒花錢?別人白送的?”


    唐辰兒笑著答道:“爹,這一路過來您都問了三遍了!這批梨木真的沒花一個銅錢,那一千兩白銀燕表兄都已經轉交給我了!”


    “這麽貴重的兩車梨木,就這樣免費送給唐家了?他怎麽辦到的?還真是奇了!”


    “爹,您可別弄錯了,這兩車梨木,是送給燕表兄的,不是送給咱們唐家的!”


    “這……有什麽分別嗎?”


    “當然有分別!”唐辰兒看著唐孚,一本正經的說道:“這次是咱們沾了燕表兄的光,而不是燕表兄沾了唐家的光,不過,這也表示,咱們唐家並不欠這一份人情!”


    “嗯,你說的也是!”唐孚點了點頭,隨即看向唐辰兒,又道:“不過你這丫頭怎麽比你爹我還會算計了呢!”


    “還不是跟您學的!”唐辰兒嘟了嘟嘴,掀開簾幕,看向了車窗外。


    過了一會,唐孚又問道:“你說那楚老夫子曾經是陳郡郡守?”


    “嗯,燕表兄是這麽說的,到了那裏後,燕表兄和那楚老夫子在書房內單獨談了大半個時辰,然後就把這事情給定下來了。”


    “他們都談了些什麽?”


    “我怎麽知道!”唐辰兒看了唐孚一眼,答道:“不過燕表兄說隻是談了一些經義和玄論,檀梨木的事情隻是順帶提了一下而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唐孚捋了捋他那幾根稀疏的胡須,似有所想的點了點頭道:“嗯,要是像一方郡守這樣的博學之士能和他談經義玄論談一個時辰的話,那他也不用學經商了,明年直接去參加定品考核吧!”


    “爹也不信是吧!”唐辰兒單手撐著下巴,看向了車窗外的另一架馬車。


    父女二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又說了一陣話,車架便穩穩當當的停在了蘭府的側門處。


    唐孚和唐辰兒下了車架,等後麵的葉玄走來後,才一起向著正門處的幾名守衛走去。


    唐孚陪著笑臉,態度極其恭敬,向那些蘭府門前的守衛各個行了一禮後,才道:“草民是西城唐家的唐孚,應吳管家的要求,今日又送了一批木材過來,還勞請軍爺通報一聲。”


    一名蘭府家兵斜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的道:“怎麽又是你?昨天不是來過了嗎?”


    “對對對!又是我!”唐孚連連點頭,一連憨笑,然後從衣兜裏取出一串銅錢,塞到那家兵手中,道:“天氣寒冷,多勞煩軍爺了,這點小錢就當給弟兄們買點酒喝,也暖暖身子!”


    那家兵默不作聲的收起銅錢,道:“嗯,那你稍等,我進去通報一下!”


    “有勞有勞!”


    葉玄在後麵旁觀著唐孚的舉動,隨後看了一眼身後的利無極。


    利無極也仿佛看懂了葉玄的目光,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


    以前在洛陽,利無極初入梁縣公府時,也曾在府外值過崗,這樣的小費,自然是收過不少的。


    片刻後,一名青年管事迎了出來,領著葉玄一行人進了蘭府。


    蘭府位於東城,宅院很大,分內外三進,像唐孚這種一般的客人,就隻有資格在一進接受招待,隻有貴客來臨時,才會由主人在二進廳堂接待。


    蘭府內管事有很多,但管家隻有一個,就是長年跟隨在蘭左使身邊的那位老吳,這些葉玄早已從序右使那裏得知了。


    而今天接待他們的,自然隻是一個普通管事。


    畢竟唐家背後的靠山是蘭府,所以唐孚並沒有少往這裏跑,對於蘭府的管事,他也能認個七七八八。


    雙方寒暄幾句後,唐孚忽然猶疑了片刻,然後客氣的問道:“咦?肖管事,怎麽今天沒見到曲管事呢?昨天那批梨木被退了迴去,我還想問問他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那姓肖的管事擺了擺手,歎了一口氣道:“哎,別提他了,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麽事,惹到了吳總管!今天早上就因為左腳先踏進二進院門,然後被逐出蘭府了,這不,一個時辰前剛剛收拾了東西才離開。”


    唐孚聽聞,愕然一愣,許久沒有反應過來,然後尷尬的笑了笑,很自覺的把話題扯到了別的事情上。


    而葉玄聽了這個消息,嘴角抽了抽,忍住了笑意,不由得想到:


    “這個老吳,還真的是一個性情中人!不過也是,當初能想到用那種方法進縣衙的監牢和自己相見,想來也絕對不會是一個刻薄古板的人!”


    唐辰兒看著他,也笑著點了點頭,顯然是對於昨天她猜測的那個“答案”更加肯定了。


    兩刻鍾後,唐孚和肖管事說完了這一批梨木的來曆,對方深深的看了一眼葉玄後,起身道:“唐老板稍候,我先將此事稟報吳總管,請他做決斷!”


    “應該的應該的!”


    唐孚也跟著起身,將肖管事送出了一進廳堂後,又迴來坐下了,然後輕輕歎了口氣,自言自語的嘀咕道:“曲管事這就被逐出蘭府了?”


    唐辰兒聽了這話,在一旁小聲道:“爹,看來咱們迴去真的應該好好查查趙又德了!”


    唐孚思忖片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肖管事又邁著急匆匆的步伐迴來了,看了看唐孚,最終目光落在葉玄身上,說道:“燕郎君,吳總管想見你一麵!”


    聽了這話,唐孚和唐辰兒同時詫異的望了過來。


    畢竟,那位蘭府的吳總管,他們也隻是偶爾遠遠的見過一兩次而已,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在他們眼裏,能受到這位吳總管接待的蘭府客人,不是德高望重的博學之士,就是在朝任職的官吏,至於平常商賈,就是想方設法的去巴結,都是沒有門路的。


    然而,就是這樣一位人物,這時竟然要主動見這個投奔唐家的江北流民?


    葉玄點了點頭,在唐孚和唐辰兒震驚的目光中,平靜的說道:“勞請帶路!”


    “請!”


    肖管事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轉身出了廳堂,利無極原本想跟著一起去,不過卻被葉玄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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