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巴中城的路途遙遠,來時駕馬疾行,沒有察覺,而兩人一馬,走迴城去,就著實是感覺到其中艱辛了。


    待到夜幕降臨時,雨也隻是稀疏了,並沒有完全驟歇,蘭致找到沿途一處荒廢草舍,便作為今夜的留宿之地了。


    火光彤彤,照亮了整個屋子,劈劈啪啪的木材爆裂聲襯著屋外淅淅瀝瀝的落雨聲,成了這個暗夜裏唯一的響動。


    將火生起後,蘭致就懷中抱劍,靠在牆邊,閉目養神去了,而司馬柟則與他隔著火堆相對而坐。


    蘭致想著,隻要司馬柟不再有想逃的念頭,今夜也就這樣平靜度過,無需折騰了。


    然而,剛安定下來後,司馬柟一聲接一聲的噴嚏,便打斷了他這單純的想法。


    蘭致睜開眼,看了一眼火堆旁的司馬柟,卻是滿眼委屈,一臉哀怨的神情,嬌美柔弱的身子也縮成了一團,似乎有些瑟瑟發抖,時時的噴嚏聲更是顯得楚楚可憐。


    蘭致輕輕歎口氣,眼底一絲柔情閃過,站起身來,將身後的戰袍扯下,然後,以數根木材搭起兩個支架,將戰袍展開,撐在了兩人中間,擋住了彼此的視線。


    忙完一切後,蘭致越過戰袍,淡然看向對麵的司馬柟,沉聲道:


    “夜間天涼,把你身上的濕衣褪下吧,烘幹再穿,我不會對你無禮的!”


    說完這樣一句話,蘭致便轉過身去,也不去理會司馬柟究竟是何反應了。


    他明白,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自己也管不著,於是乎,索性便又抱著劍,靠臥在了牆邊。


    他隻是想著,如此隔開之後,算是給了司馬柟一點私人的空間,而自己也能通過火光映照在戰袍上的投影,來察覺對方的異常舉動。


    而司馬柟聽聞蘭致的一席話,雙頰卻頓是緋紅,隻覺喉間幹燥無比,心也好似要跳出胸口一般,原本是要打一個噴嚏,卻嗆成一陣劇烈的咳嗽。


    片刻後,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司馬柟,悄悄繞過戰袍一側,看向對麵,卻發現對方仍舊閉著雙眼,胸前的盔甲起伏平緩,唿吸均勻。


    見此,剛剛平複下來的心緒,又泛起一絲漣漪,臉頰也再度起了潮紅。


    “這裏沒人,身體重要,這裏沒人......”


    又打了一個噴嚏,司馬柟在心中不停的默念著,暗示自己,才讓自己完全鎮靜了下來。


    坐在火堆旁,司馬柟慢慢解開腰間的束腰,身上的紫色錦衣也隨之滑落,露出襯裏的青色紗衣襦裙,因為被雨水浸濕的緣故,薄薄的紗裙貼在雪白的肌膚上,將本就妙曼婀娜的身姿,凸顯得更加玲瓏有致。


    猶疑了片刻後,終究還是解開了紗衣的薄絲腰帶,司馬柟細指拉開襦裙的雙襟,準備將這身濕衣褪下。


    但剛將紗衣褪至粉嫩的雙肩以下,卻又忽然停住了,重新穿上後,用白皙的雙手壓緊紗衣,屏住唿吸,悄悄屈身站起,踮起腳尖,偷偷望向戰袍的另一側,見那甲士仍舊閉眼寧息,保持著原先的動作,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再度坐了下來。


    司馬柟靜靜坐在火堆邊,重新將浸濕的紗衣襦裙慢慢褪下,直至最後,僅有一件露肩的蟬絲小衣還穿在身上,半隱半顯的遮擋著。


    最後,又輕輕抽出頭上的發簪,一頭青絲滑順,如同瀑布流水一般蓋住了司馬柟的側臉,遮掩住了香肩,隨之而來的一縷清香,即刻便彌散在整個草屋之內。


    身旁的火苗舞動,照著光滑的肌膚如美玉般透亮,也映著她的身影,在戰袍上形成一個動人好看的曲線。


    司馬柟將濕衣襦裙捧在懷中,擋在身前,再用雙手撐著薄紗,靠近火苗,好讓它能盡快烘幹。


    保持著這個動作,在篝火的溫暖下,司馬柟漸漸心靜如水,也一時忘了心中的不快和哀涼,隻是想著等會便不用遭受寒意潮氣的折磨了。


    待完全烘幹後,司馬柟才又重新穿上襦裙,套上錦衣,挽起發髻,而這一切,都如行雲流水般流暢,不禁讓她覺得心中怪怪的,好似這其中少了一點什麽。


    站起身,整理儀容時,司馬柟側目一瞥,才猛然察覺,經過剛剛脫衣烘衣的一番折騰,自己好似完全忘了,還有一弱冠甲士,就側臥在戰袍對麵。


    也是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再度看向弱冠甲士時,心底已經沒了那份提防與恐懼,反倒是多了一絲心安,或許是因為對方已經睡熟了的緣故?


    這樣想著,司馬柟靜靜站起身,越過戰袍,又鬼鬼祟祟的望了一眼戰袍對麵,於是,踮起腳,躡手躡腳的向著草屋外踱去。


    “郡主莫不是覺得,在下比屋外的蛇蟲豺豹更可怕?”


    突然一聲話語響起,聲音清冷,透著殺意,不禁令司馬柟頓時怔在原地,隻覺得身後一股涼意襲來,再也邁不開步伐。


    她沒想到,對方竟如此警覺,極不自然的轉過頭去,看向甲士,卻發現對方雙眸閃亮,正眼神冷冽的看著自己,也使得她心中的那絲僥幸,頃刻間蕩然無存。


    然而,她起身也並不完全是為此,因為,實在忍很久了。


    “我......那個......那個......我......”


    司馬柟停在原地,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雙皓白的小手不知該放在何處,隻能不停繞著衣角,平時白淨的臉蛋也是紅的分外明顯,胸脯上下起伏,連唿吸都變得有些不均勻,焦急的看看漆黑的屋外,又看看屋內的蘭致,三番五次的想要開口,卻又欲言又止,因為,有些話,實在是說不出口的。


    蘭致見對方如此反應,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頓時隻覺心間一顫,耳畔如燒,隨即偏過頭去,收起了敵意的目光,稍有停頓,方才故作鎮靜的開口道:


    “嗯,你去吧!”


    然而,司馬柟仍舊立於原地,並未移步,待到蘭致重新整理心緒,有些疑惑的望向對方時,卻聽到一句低聲的呢喃:


    “你剛才那麽說......我......怕......”


    話說到最後,已經完全聽不見了聲音,隻是見得司馬柟一副異常乖巧的模樣,站在原處,雙頰緋紅,低頭垂目,兩手不停擺弄著腰間的衣角,似乎是在等候一般。


    原本平複下來的蘭致,聽聞此話,驟然口幹舌燥,心間也再起波瀾,望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司馬柟,稍稍愣了片刻後,也隻得長舒一口氣,強壓住胸口的那絲躁動,緩緩起身,領著對方,慢慢出了草屋。


    雨,已不知何時停歇了,一輪圓月,高懸夜空,時時被掠過的片片烏雲掩蓋,四下裏一片怡然祥和。


    蘭致隔著牆角靜靜候著,雙手撐劍,抬頭遠望夜空中的那輪明月,盡量不去想今晚的事情。


    片刻後,蘭致才用手裏未出鞘的劍身,牽著司馬柟迴到了草屋之內。


    蘭致依然是徑直走到了牆邊,和之前一樣,懷中抱劍,安然側臥,而司馬柟則看了一眼再次閉眼的甲士,也紅著臉,慢步走到對方之前給自己鋪的草鋪旁,背對著戰袍,躺了下來。


    聽著屋外夜風襲地的聲音,司馬柟也慢慢平靜了下來,轉過頭,繞過戰袍的一側,再度看向了對麵的弱冠甲士,卻驟然發覺,那戰盔之下的麵容,竟是俊朗中透著青澀。


    不知怎會有如此感覺,但想到此處,司馬柟不禁再度雙頰潮紅,又迅速的別過頭去,強求自己不再瞎想了,就在這樣的一種心緒間,倦意襲來,最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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