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黑暗席卷而來,拉克絲拚命地奔跑,但還是被黑暗中伸出一隻隻鉤爪拖了進去。


    腐爛的氣味瞬間灌滿了口鼻,這黑暗仿佛腐爛的淤泥,糾纏著、包裹著,似乎要將她徹底埋葬。


    拉克絲豁然驚醒,大口地喘息著,海藍色的眸子中充滿了恐懼。


    過了很久,黑暗才從視野中退去,她的嘴巴裏泛起腐敗酸奶的味道,這是魔法殘留的跡象。


    拉克絲伸手凝聚出一團光球。


    光球驅散了黑暗,帶來絲絲的暖意,她的表情輕鬆了幾分。


    但是她依然能察覺到殘留在自己身體中的魔力,如跗骨之蛆一般,並沒有被祛除幹淨。


    好在它們並不會產生很嚴重的作用,大概……隻會讓她無法入睡,難以進食吧。


    拉克絲看了看窗外,依然是濃重的黑暗,這不禁讓她再次想起了夢中發生的事情。


    輕微地哆嗦了一下,她使勁搖了搖頭,似乎想把這些記憶摔出去,但是那濃重的黑暗、腐敗的酸臭味和無處不在擠壓卻一再閃現在她的腦海中。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看向自己的手掌。


    “遇到不好的事情,可以揉動這裏?”


    拉克絲自語道,她的確能感知到這裏存在什麽東西,但並不能確定具體是什麽。


    睡覺前,她還試圖驅逐過這裏的異樣,最終當然是失敗了。所幸她沒有感知到什麽危險,才任由它留在自己身上。


    “你到底是什麽人?”


    拉克絲朝著陸陽所在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她的目光並不能穿透重重牆板。


    嘴裏又泛起陣陣腐敗的酸味,拉克絲遲疑著將手指伸向了左手手背的中央,陸陽留下的東西就在這裏。


    她的手指剛貼上去,還沒來得及揉動,左手突然不可控製地張開,一股奇怪的波動以左手為中心,在拉克絲還沒反應過來前就傳遍了全身。


    她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懊惱自己的魯莽,突然就被一股難言的清爽淹沒了。


    “唔……”拉克絲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輕吟,有種洗了個清水澡,一身酸臭的淤泥盡被除去的錯覺。


    許久之後,她才從這種清爽中迴過神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左手手背。


    “這……是什麽?”


    她咂了一下嘴巴,腐敗的酸臭味已經全部消失,身體中那些難以除去的魔力殘留也消失得幹幹淨淨。


    陸陽輕輕一點,留下的這道力量,居然能做到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到底是什麽人?


    拉克絲心中的好奇徹底被勾了起來,她能感覺到剛剛那股力量不是魔法,帶著極致的鋒銳,有種……蓋倫練武是那柄劍給自己的感覺,不過要強烈很多。


    那一瞬間,她幾乎以為有一柄長劍刺向自己。


    思考中,拉克絲再度沉沉睡去。


    兩周前從德瑪西亞王都出發,途徑秘銀城,長途跋涉,尤其是到福斯拜羅最後的這一段路程,她的確很疲憊了,之前雖然睡了一會兒,但是一直沉浸在噩夢中,根本沒有得到休息。


    這一覺,拉克絲睡得非常香,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


    緩緩睜開眼睛,愣了一會,拉克絲臉上泛起一抹秀紅。


    德瑪西亞是刻苦、自律、勤勉的民族,她卻一下子睡到太陽曬屁股。


    聽到外麵有說話聲,拉克絲連忙從床上爬起,洗漱了一下,就匆匆離開了房間。


    她下樓來到神殿的廚房,睡了一夜,她已經饑腸轆轆,感覺胃口大開。


    “睡得如何?”


    佩妮萊修女走進廚房,在餐桌旁坐下,滿臉的疑惑。


    “美好的一夜。”


    拉克絲輕快地說道,等她迴過頭來才發現佩妮萊修女滿臉疲憊,眼睛周圍縈繞著濃而厚的黑眼圈,皮膚也如行將就木的老人,泛著枯敗的顏色。


    她微微一呆。


    昨天晚上光線不好,她並沒有注意到佩妮萊修女已經變成這幅樣子形銷骨立的樣子。


    很快她想到了什麽。


    “你昨晚是不是做了噩夢?”


    “不是昨晚,是每一天。”


    佩妮萊修女重重強調了一句,然後定定地看著拉克絲:“看你並沒有。


    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我們?”


    “對,還有那個冷漠的小夥子。”


    “陸陽嗎?”


    拉克絲眉頭輕輕皺了皺。


    陸陽沒有受到噩夢困擾並不奇怪,畢竟她能擺脫暗影魔力的侵蝕,還要多虧他的幫助,沒道理他自己會深陷其中。


    讓拉克絲疑惑的事,佩妮萊修女為什麽會用冷漠這個詞形容陸陽,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是她能感受到陸陽的熱心和友善。


    沉吟了一會兒,拉克絲說道:“其實我也夢到了那些很不好的東西,這個鎮子有些不對。”


    佩妮萊修女緩緩點頭,皺著眉頭將眼前的早餐一點一點吞下去,像是在進行一場艱苦的鬥爭。


    反觀拉克絲,滿臉幸福地享受著路途中很珍貴的早餐,這裏的黃油麵包雖然比不上德瑪西亞王都的甜美,但是有一股獨特的風味,像是江南水鄉的溫婉姑娘見到了北方的粗狂大地。


    結束早餐後,拉克絲一出門,就看到了陸陽。


    他倚著一棵大樹,早晨的陽光從細碎的樹葉間溢出來,落在他雙眸緊閉的臉頰上,光影交錯間,流露出一種神秘的味道。


    拉克絲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大概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產生了錯覺。


    “陸陽先生。”


    她喚了一聲,緩步走過去,發現陸陽的手邊多了一柄黑色的長劍。


    冷硬、鋒利、粗獷,這不是德瑪西亞的風格。


    “多謝你昨晚的幫助。”


    “舉手之勞。”陸陽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並沒有掩飾什麽。


    兩人一同前往馬廄,一路上,拉克絲顯得有些欲言又止,陸陽卻像是沒有看到似的。


    終於,馬上到達的時候,拉克絲忍不住問了出來:“陸陽,那到底是什麽?”


    “什麽是什麽?”


    陸陽好笑地看著她,調戲小姑娘的感覺還是不錯的,尤其是這種活潑可愛的小姑娘。


    “就是這個。”


    拉克絲有些急切地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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