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女人們,見證了男人們的勇猛,自然又要迴到屋子裏。


    鬱雲慈心道,幸好是三天,若是天數再長些,隻怕她都要悶出病來。見過無聊的,就沒見過如此無聊的。


    也就是出了趟門,其它的什麽都沒有。


    半刻鍾後,她發現自己錯了。


    女人們也是有宴會的,不過是設在皇後的住處。


    分到各屋的宮女負責替她們取來烤好的肉,配著賞賜的美酒,倒也能圖一樂。席間還有歌舞助興,她看著其他的夫人們三兩說話聊天,吃肉喝酒,倒是快活。


    可能覺得無聊的就她一人吧。


    喝了一小杯酒,再吃了幾片鹿肉。聽著悠揚的琴聲,漸漸品出一些意境來。好像也沒那麽無聊,至少有吃有喝。


    不知是誰安排的位置,她的對麵就是成冰蘭。


    她看著成冰蘭舉起酒杯,遙遙地敬著。


    心裏一突,放下筷子。


    突然添酒的宮子身子一歪,整壺酒就灑在她的身上。


    那宮女就要下跪,被她一把扶起。


    皇後的眼睛已經看過來,她連忙告罪,說自己衣服髒了,迴去重換一套。皇後含笑擺手,讓她趕緊去換衣服。


    「娘娘,臣妾的屋子離這裏最近,若不然讓景夫人去臣妾的屋子換吧。」


    提議的是珊貴人。


    珊貴人的身量和她倒是差不多,現在一看,好像長得也有一點像。她連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嘴裏說著不用麻煩。


    見她不識抬舉,珊貴人眼神輕蔑,傲然地別過臉。


    一時間,殿內的氣氛有些僵。


    安妃望過來,關切道:「現在天涼,景夫人這一身都濕了,若再不換恐會著涼。」


    皇後一聽,立馬讓她退下。


    她微彎著腰退出殿外,疾步迴到自己的住處。她在屋內換衣時,兩個宮女守在門外。在她換衣時,好像聽到外麵那兩個宮女好像在和人說話,似乎是出了什麽事。


    一大會兒,她就聽到離開的腳步聲。


    心下一沉,快速束好腰帶。


    正在此時,一陣酒氣飄來,房間打簾進來一個人。


    明黃的龍袍,微熏的臉。


    「臣婦見過陛下。」


    來不及細思,她已跪在地上,身子伏得極底。


    正康帝眯著眼,緊緊地盯著她。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她感覺到自己周身的血液有那麽一刹那是停止流動的,甚至她都能感覺到血液凝結成冰的聲音。


    她全身僵硬,不敢抬頭。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這種恐懼不是因為看到陛下,而是他出現的地方不對。


    此間屋子是她的住處,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他是君主,她是臣妻。


    這樣的關係,若被人撞見,足以惹來許多惡意的揣測。


    正康帝表情冰冷,努力平息著體力的怒火。今日大宴群臣,他吃過鹿肉,還飲了一杯鹿血。方才情湧翻滾,血脈賁張,極需溫香軟玉的安撫。


    眼下那種躁動散去許多,取而代之的隻有憤怒。


    他眼越發的眯起,看著跪著的婦人。


    她的模樣,確實很像夕顏。


    門外傳來異響,張東海額頭冒著冷汗,低聲喚道:「陛下……」


    「滾進來!」


    很快,張東海的身影閃進來,一見屋內的情形,竟是大大地鬆口氣。若真是他來得遲,發生了什麽,不說陛下饒不了他,便是景侯爺那時,恐怕他都難逃過去。


    幸好……


    心裏暗自責怪著,他不過聽到行宮那頭有些喧嘩,拉住一個小太監問了一句話。哪裏想著,一迴頭就看到陛下走錯了路,進了錦安侯的屋子。


    「陛下,老奴該死。」


    正康帝微歪著頭,酒氣使得他的怒火旺盛,眼裏閃過殺氣。


    「確實該死!」


    張東海一聽,慌忙跪下。


    鬱雲慈慢慢悟出一些事情,看樣子,陛下會出現在這裏,是因為某種失誤。


    她猜得沒錯,正康帝再是血氣衝頭,也不可能無緣無故闖進臣子家眷的屋子。先前走在路上時,他看到一位女子往這邊走來。


    那女子,背影很像夕顏,還身穿著夕顏在閨中時最愛穿的裙子。那時他腦子裏全是旖旎,不由自己就跟了過來。


    「好了,現在不是你死的時候,還不快過來扶朕。」


    張東海立馬爬起來,上前扶著他。


    臨出門之際,正康帝迴過頭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明白嗎?」


    「臣婦明白,請陛下放心。」她沒有抬頭,伏著身體。他的意思她明白,是讓她閉嘴,今天的事情不可以泄露半個字。


    其實不用他吩咐,她都會守口如瓶。


    再抬頭時,已不見皇帝的蹤影,連門都關得好好的。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覺,可是空氣中那隱約的酒氣和殘留的龍涎香香氣告訴她,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她趕緊把隨身帶來的香露倒出來,灑滿整個屋子,掩蓋那不屬於屋子裏的氣息。做好這一切,才算是穩了心神。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她一個失手,瓶子就摔碎了。


    「景夫人!」


    知葉和知秋驚唿著,推門進來。


    「一時手滑,打碎了一瓶香露。」她說著,神色有一絲懵然。


    知葉和知秋以為她嚇著了,一個忙去收拾,一個扶她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景夫人恕罪,剛才奴婢等離開了一會兒。因為聽說行宮外圍走水,奴婢等前去幫忙。」


    「走水了?」她驚訝地問著,心裏的疑惑加大。


    「並沒有,不過是起了幾點火星子。那宮女嚇壞了,才嚷嚷著走水。」


    知秋說著,端茶遞到她的手。


    她接過茶水,凝著眉。今夜的一切看起來都很不尋常,如果說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布局害她,那未免太大手筆。


    以成冰蘭的能力,應該做不到。


    要說事情不是針對她,她又想不出所以然。


    喝完茶,她起身理下衣裙。


    「走吧。」


    她中途退宴換衣服,想必時間有些久。若是有心的人注意到,她還得費唇舌解釋一番。知葉留下,知秋陪她前往。


    一邊走,她一邊提著心。


    要真是衝著她來的,或許還有後招。


    好在一路無事,她重新迴到座位上。


    歌舞還在繼續,眾位夫人都在興頭上,往日端莊的臉色各自染上些許紅潮。她抬頭看向成冰蘭,成冰蘭有些錯愕,然後便是冷笑。


    程皇後的眼神望過來,很快又移開。


    她能感覺到有眼神投在自己身上,等坐了一會後,不著痕跡地快速掃視一圈。倒是沒什麽不尋常的,隻有珊貴人不在。


    低著頭,想到陛下的模樣,有些了然。


    但是她猜錯了,在她思忖間,珊貴人已進重新坐在座位上,臉色有些忿忿然,神情懊惱著。她注意到對方好像換了一身衣服,不知是不是與她一樣弄髒過。


    約摸半個時辰後,一個小宮女悄悄溜進來,和程皇後身後的嬤嬤交換眼色,那嬤嬤立馬走過去。


    離得遠,鬱雲慈不知她們說些什麽,隻看見那嬤嬤的臉色變得很淩厲。


    揮手讓小宮女離開後,嬤嬤走到程皇後的身邊,低語幾句。程皇後的臉色有片刻的陰沉,還看了這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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