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仲姬看著床具上,伯姬額頭滲出的汗水時,忍不住搶過宮人的手帕,浸水後替她擦拭起來。眾人見她親力親為,自然也不能閑著,遂七手八腳的忙碌起來。


    一邊給伯姬擦汗,一邊觀察著太醫的仲姬此刻可真的是有些難過了。沒想到在自己新婚日子裏,伯姬會遇到這種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去成趙國。


    “伯姬怎麽了。”還沒等仲姬傷心一陣,韓王就帶著公仲侈和張開急急忙忙的趕了進來,發現除了隻有仲姬待在旁邊,淚眼漣漣,而王城中的太醫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準備向自己行禮。


    “禮就不必了,仲姬到底怎麽迴事?”說著看向了太醫。


    “這個...臣下無能,尚且無法知道公主的病症。但是老臣問過公主身邊侍女,言道公主近日多遊走於王城之中,憑欄而望。又今日聽聞趙使入城,恐怕是多日的風寒,遭遇了今日的欣喜,一時衝動而致昏厥。應該是沒有什麽大礙的。”


    “哦,原來如此,那就好。”韓王臉上擔心化開了一些,知道是有些風寒所致,也就不用擔心了。隻要堅持服藥,想必趙使離開之前,還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太醫。阿姊暈倒之前,還捧著自己的心口,似乎特別痛苦。若是普通的風寒,怎麽會有心口疼痛呢?”


    韓王一聽,原來另有隱情。不過太醫躊躇了半晌,還是說道:“這也無妨。公主性格恬淡,不善與人言語。是以七情六欲阻塞心口,以至於清陽失展,血行滯澀,有些鬱節,倒也沒什麽大礙。主要還是傷寒之事。”


    “哦,既然這樣,你一定要細心診治,莫要誤了公主的婚事。”韓王剛才確實非常擔心,若是伯姬出了事情,耽誤了婚期,麻煩可就大了。何況剛才宴會之上,李兌的一番言語的確打動了他的心。隻要兩國成為利益共同體,相信趙國也不會對自己坐視不理的。


    何況,趙雍的主意倒是讓韓王開了竅,能和趙國做生意,就不能和秦國做生意嗎?就不能和其他國家做生意嗎?自己想發展軍備,還是要先有錢啊。等到自己發展起來了,什麽秦國趙國,魏國楚國,還不都看我的臉色嗎?


    趙雍沒想到,自己偶爾靈感迸發出來的一個點子,竟然給了韓王莫大的啟示。如果他知道此刻韓王心中的想法,肯定連連感歎:這他娘的誰都不是省油的燈啊。


    “既然這樣,你們一定要伺候好公主,讓她早些好起來,知道嗎?”韓王對一幹宮人說道,“仲姬,你若是沒事,就在這裏先陪著阿姊,待她身體好點再離開。”


    “是。”


    看著韓王離開的背影,在看看躺在床具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伯姬,仲姬突然覺得,這個王城真的好冷,連一絲溫暖都消散了。


    第二天,韓王正式在王城召見了趙國使者,一是為了感謝對方的到來,第二就是決定,同意兩國的貿易協定,趙國將用馬匹換取韓國的勁弩良弓,暫定兩年,兩年之後,雙方如果還有繼續貿易的想法,將重新進行協定。


    一時間,整個正殿上賓主盡歡,好不樂乎。張開作為親近六國的韓國大臣,和趙成推杯換盞,暢敘友情,並且展望了兩國發展的前景。一致認為雙方隻要合作下去,趙韓兩國將會走上發家致富奔小康的快車道,而兩國的友誼也將地久天長等等。兩人勾肩搭背,大有相逢恨晚的樣子。如果他會寫詞話,搞不好靈魂穿越,隨口吟道:當年紫禁煙花,相逢恨不知音早。


    而韓國的其他大臣,也和趙國的諸位使者你來我往,喝得不亦樂乎。似乎完成了一件曆史性的事情一樣。隻有公仲侈,雖然昨天晚上韓王說是將自己拉過去商議,但是實際上,卻是反複勸說自己,讓他支持兩國的貿易協議。公仲侈雖然明明感覺到,趙國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慷慨,但是短期內似乎也看不出什麽問題,遂也隻能勉強答應。今天賓主盡歡,他自然也不敢拂了韓王的美意,隻能強裝歡笑,和趙國使者碰杯。


    “多謝相邦周全,才能全了兩國攜手合作的沒事啊。”正當公仲侈強顏歡笑的時候,一個俊俏優雅的男子出現在他的麵前,他一看,此人不正是那天辯駁自己的趙國使者嗎?於是打起精神,勉強笑道:“這是兩國百姓之願,豈是某一人之功。”


    “相邦說笑了,能夠促成此事,相邦功莫大焉,小子李兌在這裏代表趙國,感謝大人成全。”李兌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公仲侈,先幹為敬。


    “原來你叫李兌。”公仲侈說道,“沒想到趙國這次派來的使者之中,竟然還有一位高人,真是失敬了。”


    “相邦說笑了。”李兌正要客氣兩句,卻見眾人觥籌交錯的場麵之中,一位宦人急匆匆的闖了進來,走到韓王耳邊,慢慢說道:“大王,公主快不行了。”


    “啪!”韓王聽到此言,猛然一愣,手中的酒爵打翻在地,滿臉茫然。自己這邊剛剛和趙國談攏,就出現了這種事情,真是倒黴。若是因為這件事,讓趙國不再和自己做生意,那就虧大了。


    他迴過神來,也不和眾人說話,徑直離開了王城,往伯姬殿上奔去。而正殿之上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隻得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張開。


    且不說張開如何在大殿上應付眾人,單說韓王急匆匆的奔向伯姬的宮殿,一邊還問到底怎麽迴事。


    原來,太醫一直說是風寒,雖然比較嚴重,但是王城裏醫療條件相對好一點,大家倒也不用擔心會出什麽問題,頂多時間久一點,隻要能夠前往趙國,到了那裏也一樣治療。


    但是今天一早,當仲姬陪同自己的母親看望伯姬的時候,發現伯姬依然沒有醒來,而且額頭一直出汗。不但如此,伯姬的臉色更加慘白,嘴唇都已經青紫了。仲姬發現了此事,知道若是人生命垂危,才有這樣的征兆,遂趕緊讓人喊來太醫。


    當太醫趕來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心想自己明明下了藥方,為何卻沒有達到效果呢?心驚之餘,果斷更換了方子,多開了一些散瘀開竅的藥材,掰開伯姬的嘴灌了下去,眾人忙活了一陣,等韓王進來的時候,伯姬的病情才有些好轉,臉色慢慢恢複正常。


    韓王一把拽過太醫,怒氣衝衝的說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不是說好了,是風寒嗎?怎麽吃了藥,非但不見效,還有性命之危?說!”


    眾人一看大王發火,趕緊跪倒,不敢吱聲,隻剩下太醫戰戰兢兢的說道:“迴...迴稟大王,老...老臣.昨..昨日看過,公主病情卻是傷寒,隻不過..隻不過沒想到...沒想到公主的淤塞之症..如此迅猛,以至於剛剛...差點憋氣...過去。”


    “現在呢?”


    “剛剛...老臣用藥,已經緩解了...緩解了公主的淤塞之症,想必...再服用一陣...就能好了。”太醫戰戰兢兢的說完,汗水都浸濕了衣領。特別是韓王那種凜冽的眼神,嚇得他瑟瑟發抖,不敢再言。


    “若是不能緩解呢?”韓王說道。


    “大王,一定要相信老臣啊。”說到這裏,已經開始苦苦哀求了。


    “哼!”韓王說著,將太醫重重的仍在地上。他走近床具旁,看著伯姬緊咬的牙關,臉上還依然掛著些汗水。他從身旁的宮人手上接過毛巾,替她擦拭掉汗水。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得,對著尚未起身的眾人說道:“傳下令去,今日之事,若是誰傳出去半個字,族滅其家!”


    眾人一聽,頓時後背冷汗直流。實在沒想到,不就是生個病嗎,何至於大動幹戈呢?


    他們哪裏知道,像趙雍和伯姬這樣的,已經交換了生辰之人,實際上已經算是合法的夫妻了。就像是現代人去民政局登記,就是合法的夫妻一樣,婚禮隻不過是個儀式而已。也就是說,隻要伯姬還活著,她就必須去趙國。


    然而現在,伯姬竟然在這個節骨眼生病了,而且還不知道病根何處。若是因為這樣將她嫁過去,且不說這一路她能夠承受的住,就算是真的承受住了,到了趙國,估計也就半條命了。自己這邊剛剛和趙國談好了生意,那邊就送個半死不活的新娘,趙國不和自己翻臉才怪。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最重要的是要在伯姬離開韓國之前,治好她的病。但是,即使她真的能夠治好,這一路又是高山,又是大河的,她能承受得了嗎?


    韓王心事重重的放下汗巾,看著眾人,站起身,準備離開,好好想想善後事宜。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何況自己這次又是冒失的離開,趙國人豈能不懷疑呢?


    眾人看著韓王要離開了,趕緊再次行禮送他。沒成想,韓王還沒出門口,突然站住,迴過身,看著身後的眾人,然後將目光留在了一個人身上,眼神突然一亮,說道:“仲姬,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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