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任颯,二十七歲,是「任氏家族」的少爺,「任氏家族」所經營的產業包山包海,個個都賺錢,也因此「任氏家族」成為「祥瀧天朝」中的富庶之家,任氏老太爺的四十多名男孫,個個都想從老太爺手中搶下繼承權。


    而任颯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他極可能從四十多名任氏男孫裏脫穎而出,被老太爺欽點掌握富可敵國的龐大家產,晉升為商場上的王者。


    雖然眾人都看好任颯可坐上「任氏家族」的族長寶座,然而其他任氏子弟豈會坐視不理,任由他成功?不擇手段欲拉任颯下馬取而代之者眾多。


    隻是風波過後,最後的勝利結果想必仍是屬於任颯的。


    誰教任颯是天生的能者,注定成王!


    休看他飄逸、優雅、談吐有禮,像是好欺負的貴公子,一旦有人挑戰了他,任颯就會利用表麵的柔軟與爾雅氣息卸除敵人的防心,接著在談笑間讓疏於防範的對手灰飛煙滅。莫沫打從第一眼見到任颯,就發現他溫柔俊美的表相下藏著冷靜、決斷與殘酷,隻是任颯一向藏得極好,讓人無法察覺,甚至會覺得他無害、好欺淩。但她知道,隻要是欺侮他的人,最後結果都是以失敗收場。


    任颯是強大的,然而任颯卻對莫沫說:「我能威壓敵人,也能處理眾多煩心事,唯獨無法控製與駕馭你。」


    「為何?」莫沫反問他。


    「因為在你出現在我麵前的那一刻,我便愛上了你,這愛極深,這愛讓我成為你的裙下臣、你可擅玩的繞指柔呀。」任颯直接迴道。


    「原來是愛情呀……」莫沫竊笑著。


    但這份愛,外人並不理解,也不想理解。任氏家族少主子任颯突然娶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平凡女子,這事兒氣煞眾多名門千金以及貴族閨女們,也因此惹得外人對莫沫指指點點,議論八卦著莫沫能坐上任家少夫人的正宮寶座全是灌男人迷湯給灌來的,又形容莫沫有著可怕的心機與手腕,這才能鯉魚躍龍門,一躍成為任颯的正妻。


    嗬嗬嗬……她心機深重嗎?她手腕厲害嗎?若是,任颯理應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她亦能控製他到永永久久。


    可惜,她被休了。


    一年後,他們離緣了。


    莫沫還不是被打入冷宮而已,而是直接被休,此事並且傳遍各處,全國百姓皆知曉。這一離緣,再度惹得「祥瀧天朝」上自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個個議論紛紛。


    所以她莫沫若是厲害,豈會有此結局?


    莫沫自嘲著,外人把她的能力想得太過厲害了。


    不過,她沒怨過任颯,因為她與任颯是平和地離緣的,他沒有為難她,一點點都沒有,全順她心意,甚至連休書都是她主動要求他給予的,他也寫下。


    就因為是莫沫非要拿到休書離開任家不可,所以並不在乎休書之事惹得嘲笑滿天飛的狀況。她認為緣分既盡,不再相愛,那麽她賴在任家,又或霸占當家主母的位置十分不妥當,這才會主動跟任颯要了休書,甚至對外宣布,一點都不在乎自己被休之後的處境……


    * *


    莫沫停下敲鍵盤的手。


    她看著電腦螢幕,故事暫時先寫到這個小節,然後迴頭重看一遍,修潤錯字,也訂正幾段句子,這是她寫言情小說的習慣,先把腦中的想法迅速打字下來,寫完一小段後,再迴頭修正。


    然後,再繼續編排下一段的重點大綱、順序細節和要塑造的氛圍。雖然她剛剛寫下的故事情節大部分是真實的事情,因為那就是自己的往事,不過也正因為寫的就是自己的故事,所以有些感受她躊躇著該不該繼續真實地呈現出來?


    她,莫沫,結過婚,婚姻維持一年,然後離婚了。


    她的前夫叫任颯,正是「任氏集團」的接班人。而她自己在婚前則是個言情小說作者,出了十數本書,離婚後,打算再繼續寫作出書賺生活費。


    以前的她從不把自己親身經曆或朋友的故事化成筆下的男女主角寫成書。


    可,現在她心態改變了。離婚後,她重拾寫作,第一本所寫的就是自己過去的往事,不過為了避免麻煩,前夫的身分以及背景轉換成古代模式,至於男女主角的名字等稿子寫完後,也會被別的名字取代掉,甚至連莫沫這個筆名也將重新換過,如此一來就不會被看出端倪,尤其不會被任颯瞧見,他是不看言情小說的,而任家族人忙著爭權、搶錢、鬥爭,也不會去碰這類女孩子們的休閑品。


    莫沫十分感謝出版社老板和編輯的善良心地,願意包容與配合她的要求,讓她有機會在完稿後,以新人之姿重新來過,讓跟任颯離了婚的她有個工作可以做依靠。


    打從跟任颯離婚後,莫沫便躲了起來,迴到姑姑開設的民宿幫忙,而山中的隱密以及優美的環境讓她成功避開了媒體的瘋狂追逐。


    三個月了,沒有媒體找到她。


    幸好她有個開明且愛她、照顧她的姑姑,讓她生活無虞。她父母不幸雙亡後,她從高中時代直到大學念書時都會在民宿幫忙協助姑姑,並且也寫小說出書。


    而閃婚又閃離的她決定迴到姑姑的民宿時,姑姑也不曾多問她什麽,隻希望她快樂。


    她當然有跟姑姑說明離婚的理由,卻隻道「緣分已盡,不再相愛」。既然決定分開就別再糾纏不清,如同她故事裏所寫的,她的個性向來幹脆,與她天真浪漫嬌柔的外表並不相襯,所以決定分手後,她沒有唉聲歎氣、哭哭啼啼或是不甘心,哪怕她一直被外界嘲笑著也不在意。


    外人笑,正常,她跟任颯的婚姻確實是好笑啊。當初愛得猛烈、愛得狂野,並且直接認定對方就是今生唯一,所以閃電結婚,但一年之後,卻又說緣分已盡,又閃電離婚,自然會被譏諷兼嘲笑。她懂得人心的,不怪笑話她的人,所以隱身起來,盡量不去接觸諷刺攻擊的訊息,就清心多了。


    至於她和任颯為什麽分開,她自己當然清楚,也就是徹底明白必須分開的原因,所以她不會氣任颯,也可以自在地把外界的謬論當笑話視之。


    莫沫看著窗外,正午的天氣清朗萬分,藍天白雲,綠山環繞,風景好美,怎麽看都不厭。


    「對了,差點忘了要下山幫姑姑買調味料、日用品還有食材。」民宿客人的吃喝都是姑姑一手料理的,她則從旁協助,而她大概三天就會下山一趟,購買生活用品,至於蔬果,則是後山有栽種,非常新鮮。


    她拿起錢包,疾步走下木梯,離開木屋後,到後方停車處開車。


    姑姑經營的「觀悠民宿」在民宿圈子裏算是一則傳奇,不僅是它的位置座落在群山環繞間的私人土地上,還依山傍水,環境得天獨厚,十分美麗。三層樓的木屋內部裝潢別致且充滿溫馨氣味,並且就隻設有三間舒適套房,所以容納的客人量不多,而且來客都還要事前先做登記並且由主人挑選過,再約定時間入住,所以想要住進「觀悠民宿」不是簡單的一件事。


    姑姑與她之所以會這麽嚴格地挑客人,是為了讓客人到此一住後都可以徹底得到休息,讓幾天的假期都能在愜意與逍遙中度過,不被亂哄哄的客人們給幹擾了休閑的心。


    所以「觀悠民宿」十分受歡迎,雖然民宿主人的攬客方式古怪,竟會挑選客人,想要入住還得早早在網站登記,主人決定後再與客人協調入住時間,不過因為每位住過的客人都大力稱讚,所以「觀悠民宿」的美名才會傳揚開來。


    而兩個星期前姑姑已跟兩組客人做好了預約,約定今天下午三點準時「接客」。


    莫沫開車往山下走。


    「觀悠民宿」所處位置是在群山之間,所以要到民宿時,除了先走一般山路上山,到了半山腰處時得再轉進另一條較小山徑,蜿蜒的路徑雖然路寬不大,但一整條山路上都開著山櫻花,遠眺還可見縹緲雲朵與青山環繞,沿路風景美不勝收,都能讓人看得目不轉睛。


    雖然一年半前這條小山徑曾經發生過一次小坍塌意外,而那場意外造就了她跟任颯的相識。但山路經過處理後又加強排水與固定,一年多過去了,倒也沒再發生過坍塌。


    莫沫的記憶不禁飄迴到一年半前。


    任颯,她的前夫,他們會認識,肇始於任颯預約訂了「觀悠民宿」,但因為天候氣象持續不佳,莫沫於是先打電話請任颯改期,畢竟民宿位置在山區內,這幾日違反常理的持續大雨太危險了,為求路上的安全,所以請客人延期七天再上山。


    話筒那端的任颯淡淡地應了聲「可以」。


    莫沫心一凜,一句淡渺的磁音卻重重勾起她的心弦,一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竟然憑著聲音就讓她的心跳加速了起來,不過迴過神後,她也大膽臆測起此人的性格。總覺得任颯絕對不是好講話且順從之人,莫沫心裏有個感覺,覺得任颯不會安分聽話,延期七天再上山來。


    而她果然猜對了。


    * *


    任颯開車往「觀悠民宿」而行,他是第一次前往這間神秘但又極受歡迎的民宿。


    雖然民宿主人幾天前已致電要他改期,他也答應了,但在約定日的那天到來時,任颯一見天氣晴朗,就即刻決定開車往中部走。好不容易才訂到這間神秘民宿,他就是要去一趟,他不想等待,於是沿著地圖指示朝「觀悠民宿」而行。


    這段日子任颯工作得太過疲累了,他急著想過幾日遠離塵囂以及爭奪搶掠的生活,他想讓身與心徹底地休息一下,先前已得到「觀悠民宿」主人來電通知入住時間,他便抱著休憩的期待,隻是後來又接到民宿主人請求延期入住的要求。這位自稱莫沫的女孩聲音清脆甜美,年紀似乎不大,不過完全沒有嬌滴滴及無知的感覺,與她短短幾句對談後,他對她條理分明且冷靜聰穎的反應是讚賞的,也充滿好奇,更加深他非來一探究竟不可的決心。


    就算無法入住,到周遭繞一圈散散心也可以。


    任颯開車上山,雖然山路彎彎拐拐,但也順利找到了往「觀悠民宿」的指標,一路走來,果然沿路風景美不勝收,更帶給他期待感。


    轟隆隆~~


    「下雨了?」任颯心一驚,好天氣說變就變,才一轉眼,四周立刻變得陰霾沈暗,烏雲密布,豆大雨珠還狂瀉而下,即便雨刷猛刷,視線依然極糟。


    喀!猛地,車身劇烈搖晃了一下,任颯連忙停車,發現車子左後方往下陷落,車輪似乎陷進泥堆中了。


    「糟糕。」車子動彈不得。


    任颯從置物箱裏拿出傘,下車,察看狀況。


    這下子任颯總算明白民宿主人非要改變他訂房時間的原因了。被大雨衝刷過的山路的確帶著危險,尤其先前又是連下了好幾天大雨,因此才要他延後上山行程,但他卻沒聽進去。


    隆隆聲又響起,不是打雷,像是山崩聲,雖然這山崩的聲音距離他所處位置似乎頗遠,但危險的警告已發出。


    「不知道山路會不會崩了?」任颯才自語著,車尾後方當真滾下一些碎石頭。


    任颯眉心一鎖,車被卡住了,無法動彈,他若沿原路走迴,狀況也不明,看來隻好硬著頭皮再往山上走了,也許到「觀悠民宿」還快一些。


    轟隆~~唿~~咻~~磅~~


    不僅有雷聲,還有風聲、雨聲以及落石聲。


    「嘖!」任颯放棄手中的雨傘了,一陣大風吹來,傘頓壞,他霎時也變成了落湯雞。


    任颯丟掉壞了的傘,打算再往上山的方向走,遠遠地,看見兩盞車燈從山上蜿蜒下來,朝他所站的方向慢慢駛過來。


    莫沫坐在駕駛座裏,車外雨勢變小了,但也看見一名被雨淋成落湯雞的男子朝著山上走過來。


    「那男人該不會是任颯吧?」莫沫靈光一閃,大膽猜出他的身分來。


    那天請他延期住宿的電話裏,雖然他同意了,可她總覺得他不會這麽安分,任颯不斷透露出一股不馴的氣息,當下她就猜想他會不會冒險上山,所以她才特意下山來瞧一瞧的,沒想到有可能猜對了。


    莫沫停下車,等著那名男人走向自己的車。


    隨著他愈走愈近,他的長相也映入她的眼簾中。全身濕淋淋的他,漆黑如星辰的雙眸依然晶亮,五官精致有型,組合成一張俊美的麵孔,但因為大雨,他黑發濕了、散了,幾縷發絲貼在額前,發梢還滴著水珠,再加上他穿著一件領口微敞的襯衫,露出部分結實的胸肌,下半身搭配著一件牛仔褲,包裹著修長的長腿,讓他的貴公子形象沾染上一抹狂野,惑人哪,整個人帥氣到一個極致,莫沫不禁直抽氣,好想摸摸碰碰他,證明他是真人,而非一尊漂亮的玩偶。


    叩叩,任颯走到車邊敲了敲車窗。


    「呃!」她忙迴神,方才還真的看呆了。「任颯?」莫沫連忙按下車窗的按鈕,開口確認他的身分,並且壓抑自己別伸出手去偷摸他。


    「我是。」任颯應道。「你是?」


    「『觀悠民宿』的主人之一,民宿是我姑姑開的。」莫沫報上身分。


    她就是莫沫了,也就是嬌脆甜聲的主人。人如其名,長相十分甜美可人。「真巧,能遇見你。」


    「不是巧,我是特意下山來的。」莫沫壓抑怦動的心跳迴道。第一次看見像言情小說男主角般的男人,心不免慌慌的,不過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迷戀他。「先上車吧。你怎麽會一個人走在雨中?車呢?」


    「車卡在山路上。」


    「果然。」莫沫看著他坐上副駕駛座後,再道:「那等雨停了再來處理車子吧,先離開山路安全點。」她方才有聽到山崩的聲音。


    任颯坐上車後,好奇地追問道:「你說你是特意下山,為什麽?你知道會在這裏遇見我?」


    「我是懷疑你會硬闖過來。」莫沫慢慢地倒車,然後找到一處較大的空地迴轉,往「觀悠民宿」而行,繼續說道:「雖然這條山路在今天以前是沒有過崩坍的記錄,但現在全球天候異常,許多不曾發生過災難的地方都發生了災難,所以我才想要小心一點,並請你不要過來,隻是你不聽勸,執意上山。」


    「你很不滿?」他看著她漂亮的側臉。


    「當然,倘若出了事,我得負責。」她責任感極重地迴道。就算他再迷人,但隻要想到他不顧安全的做法,就忍不住要嚴肅地警告他。


    「你就是覺得我會出現,所以也冒著危險來巡路?」


    「結果我的臆測沒有錯,嘴硬男果真硬是上山來了。」她橫了他一眼,他的行為是被她猜中了。


    「看來我們是心有靈犀。」任颯忽然說道。


    「心有靈犀?」她的心髒重重一跳,他這話讓她心弦晃蕩得厲害。


    任颯理所當然地再道:「當然是心有靈犀,否則你怎能猜出我的動向來,還能在我遇上危急麻煩時,像天使一般地拯救了我……」


    * *


    唧——煞車聲響起。


    莫沫忙踩煞車,將車子停下,瞪看前方,籲出一口長長的氣來。


    天哪,她開車開到神遊,居然迴憶起一年多前與任颯第一次見麵的場景,完全忘了自己正在開車下山,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深吸口氣,穩了穩情緒後,才又往前開。繞過彎道處後,她發現前頭路上停了一輛車,一名年輕男子正無奈地站在車子旁邊,看著後車輪。


    怎麽了?那年輕人的車出了問題嗎?


    「有麻煩嗎?」莫沫停車,下車走向他。看他一身休閑打扮,像是來度假的,且獨自一人,這些特征跟今天入住的其中一位客人神似,不過他們約定三點鍾,現在是正午,難不成他是提早到了?


    「是啊,車子爆胎了。奇怪,我明明有做行前檢查的,怎麽還會出問題呢?」李驀書不好意思地一笑,看著眼前的女孩。她身材纖細,長相甜美,一頭長發束成馬尾,配合著一身輕便的牛仔褲與襯衫,顯得俐落可人。


    「你是『觀悠民宿』的客人,李驀書嗎?」莫沫直接問他。


    「咦?我是,那你是……」


    「我叫莫沫,是『觀悠民宿』的主人之一。」


    「原來啊!」他疑惑盡除,迴道:「不好意思,可能需要你的幫忙了。我因為不熟悉路況以及想搶先欣賞風景,所以提早過來,沒想到車子竟會突然爆胎。」


    「既然是意外也沒辦法。」她沒多說什麽,隻覺得李驀書的出現方式跟當年的任颯好像好像,都是民宿的客人,卻在山路上出了問題,然後剛好讓她遇上。


    隻是她跟任颯一見鍾情且迸射出愛的火花,旋即閃電結婚,但這迴她對李驀書並沒有觸電的感覺。那樣最好,她自嘲一笑,萬一再來一次一見鍾情,她會懷疑自己的腦袋有問題。


    「我先送你到『觀悠民宿』,之後我再聯絡拖吊車來處理你的車子。」莫沫決定道。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


    「不客氣,我是『觀悠民宿』的主人,服務客人是應該的。」


    李驀書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原本計劃悠閑地入住,沒想到反而給你帶來麻煩。」


    「沒事比較重要。」她迴道:「上車吧。」


    「好。」他跟著她走向車子停放的位置。


    叭叭!後方傳來喇叭聲,引起莫沫與李驀書的注意,兩人迴身,莫沫的身子驀地一僵,那輛眼熟的白色高級跑車是……


    「任颯。」莫沫認出他的車,吃驚地看著白色跑車停下來,下車的人真是任颯,他走向她。


    任颯怎麽會來?在辦好離婚手續後,他們已經有三個月時間不曾聯絡過了,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打過,因為雙方的個性皆不喜拖泥帶水,所以決定分手就分手,不要糾纏不清——雖然她心窩的某個角落藏著濃濃的惆悵,但她壓抑得很好。「你怎麽來了?」她不明白。


    「三個月沒見,來探望你一下。」任颯凝睇著她。


    「探望?」莫沫眉心一蹙,迴道:「但說了不要再見麵的,突然來探望我太奇怪了。」


    「是說好不必再見麵,我記得。」任颯跟她簽離婚協議時,同意不再互相幹涉,他也順應她的要求。今天之所以過來找她,是因為任氏家族有人可能會再度對她不利。七天前他不理堂叔的反對意見,執意執行幾個案子,雖然堂叔沒多說什麽,但他再度觸怒這位重量級長輩是無庸置疑的一件事,這讓任颯想起堂叔會不會去找離婚三個月的前妻莫沫「出氣」,畢竟他當時會同意與莫沫離婚,也跟堂叔有關係。「但不見麵不代表我都不管你,我找你,是跟我堂叔有關。」


    「怎麽,他又作怪了?」莫沫愣了下,旋即歎口氣。她會離開任颯,也是跟他那愛搶權與錢的堂叔有關係,雖然六個月前的事情已經做好處理,但看來他那位心機深重的堂叔仍然不放棄地重起爐灶,又要再對付任颯了。


    「是,他又作怪了,這次的危機又是與我堂叔有關。雖然我先前說了不再和你相見,但我不能讓危險發生在你身上,論情論理,我都得來找你,提醒你小心注意,萬一我堂叔真來找你麻煩,又或者你身邊出現一些古怪的人事物要誘你上當中計,請你務必要小心且通知我一聲。」他無法不顧及她的安危,防止堂叔又一次地出手傷害莫沫。


    表麵上任颯是不再跟莫沫有聯絡,然而私底下他仍然秘密觀察著離婚後的莫沫的生活。「我堂叔的陰險與難以捉摸你也很明白,我怕他又把目標轉到你身上,所以無論如何都要過來找你談談,也請你要認真看待此事,小心一點。」


    「你堂叔真的是……」莫沫也不知道該罵什麽了,沒辦法,錢財與權力對某些人而言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他的堂叔就是放不下的那一種人。


    任颯轉而看向她身邊的男人,問道:「這位先生是誰?民宿的客人?」


    「嗯,李先生是我的客人,他的車子爆胎了,我正要帶他到民宿去。」


    「我跟你迴去。」任颯突然說道。


    她驚詫地瞪圓眼。「為什麽?你的提醒我已經聽到了,你不用跟我迴民宿。」他怎麽可以跟她迴民宿?那樣不是又相處在一起了嗎?


    任颯的視線又移迴到莫沫臉上,然後直接但柔聲地說道:「我對這位先生不太放心,我擔心他跟我堂叔有關連。」


    「怎麽可能!」她大驚,斥道:「你這樣說話不禮貌吧?他隻是位客人,有什麽好不放心的?又怎麽會跟你堂叔有關連?你想太多了。」任颯居然懷疑李驀書跟他那壞心眼的堂叔有掛鈎,這樣的想法未免太過勁爆,而且也牽扯得太遠了。


    任颯卻不以為然地迴道:「你也知道我堂叔的手段一向陰險且教人猜不透,陌生人是最好運用的棋子,若讓他變成你的客人,他工作起來就更方便,我提醒你小心注意他是認真的。」三個月不見莫沫,卻巧合地在揣測堂叔會有動作時遇見了這名住客,自然地,他決定謹慎為重,況且這個男人的氣質獨特,不像一般的上班族,這更引發了任颯的防心。


    「我可不可以請教一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而且我跟那位什麽堂叔的有什麽關係嗎?他是誰?」李驀書覺得自己掉進一個莫名其妙的漩渦裏,聽著他們的對話,感到一頭霧水。另外,他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且說話不客氣的男人感到奇怪,雖然覺得他有點麵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他的身分。


    李驀書大多數時間都在國外從事藝術工作,剛迴台灣兩個月,這次前來「觀悠民宿」是友人介紹且抱著好玩的心態,所以登錄了入住名單,約定好今日下午三點可入住,隻是他提早先行,結果不僅遇上爆胎,現在又被視為可疑人物。「能否跟我說明整個狀況?這位先生指稱我跟什麽堂叔的有關係,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我完全聽不懂。」


    莫沫看著李驀書,尷尬地道:「不好意思,任颯是我朋友,他剛才說的事情其實是跟你無關的,你聽不明白也很正常,因為根本就不關你的事,是任先生誤會了你,對不起,我很抱歉,讓你無端遇見這莫名其妙的狀況,真的很不好意思,請你別介意。現在請你上車,我送你到民宿。」莫沫完全不想把一個陌生人卷進是非之中。


    李驀書是不介意,但他很好奇。「我不能知道嗎?」


    「不用知道,因為跟你絕對無關,李先生沒必要蹚入這渾水中。」莫沫堅持不說。


    李驀書靜了下來,他畢竟隻是個客人,住幾天就離開了,是不好參與主人的私務,若繼續問下去,怕是要被那位任先生視為壞人了。「好,我不問,我隻到『觀悠民宿』度假。」


    「我也一起去。」任颯道。


    「不用吧?」莫沫皺眉,話都說完了,他幹麽跟他們迴民宿?


    「需要。」任颯非常堅持。「我就是要小心一點。」


    莫沫傻眼。「我說了,李驀書跟我們的事情不會有關連,他隻是單純的住客而已,你跟迴民宿的動作像是在懷疑他似的,這對他不公平也很過分。」這等於是在監視了。


    「你隻要也把我當成同樣是去住宿的客人,這樣想就沒有問題了。」他就是堅持要跟,除了對這位李先生的出現做防備外,另外就是察覺到李驀書的氣質有抹特別的吸引力,不知道會不會讓莫沫愛上了?


    「你非跟不可?」她瞪大圓眼。


    「是。」任颯微微笑了,眼神裏的堅定是那樣的不顧一切。


    「你——」莫沫被他的眼神震懾,住了口。看來是趕不走任颯的,再吵下去的結果還是一樣,反倒隻會讓李驀書這外來客看笑話。「好吧,隨便你。」語畢,轉身,對李驀書道:「請上車。」


    李驀書點點頭,配合主人的決定。


    兩人上車後,車子迴轉,返迴民宿去。


    任颯目送她開車離去後,也返迴到自己的跑車,小心地繞過爆胎的車,往「觀悠民宿」的方向而行。


    他就是要跟著。


    莫沫的客人散發出來的氣質跟他有點神似,這令他緊張了。


    當年他跟莫沫初見時,便是被彼此的氣質給吸引住,一時間天雷勾動地火,接著才會閃電結婚的。


    他與她曾經迸射出激烈的愛情火花,那麽,同樣的感情會不會在莫沫與李驀書之間出現?


    他很「在意」,所以他必須好好地「觀察」,而這也是他非要跟上去瞧一瞧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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