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從來不會胡亂假設,既然有疑問那就弄清楚。


    她揚了揚下巴看著六斤:“成國公府的事情不是已經定下了嗎?為什麽又說成國公府的事兒?”


    六斤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十分的氣憤:“是成國公府的姻親,也是成國公昔日的徒弟,如今任宣府指揮使的任重,他上血書陳情,說成國公手中有盧家通敵的鐵證,因此才會招致如今的慘禍......”


    這件事也就是昨天晚上才發生的。


    奏章送到永昌帝手裏,永昌帝大怒,怒斥任重是胡說八道。


    可誰知道,伴隨著這封血書送到的,還有任重的棺材。


    這個人竟然自己自盡了。


    這樣一來,這件事的風向就有些變了。


    昨天晚上內閣為了這件事吵得不可開交。


    原本已經定下了的蕭雲庭去西北查案的事情,也重新出了波折。


    戚元閉了閉眼睛。


    這麽一說,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真是好大的手筆啊。


    一出手就是一地衛所指揮使的性命。


    一封血書,一條人命,哪怕是沒有任何的實證,但是也足夠引起軒然大波了。


    讓人疑心是不是太孫殿下為了幫自己外祖家脫罪,才會陷害針對成國公府,害死成國公府滿門。


    如果有這件事在前,那麽太子妃會自盡倒也沒那麽難以理解了。


    盧家出事,盧汀生死未卜,一家人都等著被押解迴京受審,她原本唯一的希望無非就是兒子能夠替家裏洗脫冤屈。


    沒想到兒子卻被做局陷害,變得進退兩難。


    一個做親娘的,怎麽能坐視自己的兒子這樣艱難?


    她冷哼了一聲扯了扯嘴角:“太孫殿下呢?”


    六斤的麵色頓時更加凝重。


    陽光升起的時候,蕭雲庭拖著疲憊的身軀迴了太子妃的寢宮。


    馮皇後親自過來了一趟,見到蕭雲庭,立即便輕聲喊:“雲庭,你還好吧?”


    她歎了聲氣,抿了抿唇看著他:“你也想開些,幸虧沒出什麽大事......”


    馮皇後也說不下去了,因為蕭雲庭的臉色陰沉地可怕。


    正在這個時候,外麵傳來唱諾聲,隨即太子便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便皺著眉頭冷聲說:“真是個不賢的婦人!隻知道尋死覓活!”


    馮皇後立即厲聲嗬斥:“混賬!”


    隨即目光一掃,殿中的人頓時退的幹幹淨淨。


    隻剩下自己祖孫三人加上床上的太子妃了,馮皇後才惱怒的問太子:“你的妻子自盡,你竟然還說得出這樣的話?”


    太子麵色冷淡,態度從容:“母後,兒臣難道說錯了?如今是個什麽樣的局勢?滿城風雨的時候,她自盡算是什麽?!”


    馮皇後簡直是失望至極,正要說話,就聽見蕭雲庭冷笑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麽,馮皇後心裏立即就咯噔了一聲,隨即便低聲喊了一聲:“雲庭!”


    蕭雲庭卻已經抬起眼睛冷冷的看著太子:“母妃是為什麽自盡,父王不是最清楚嗎?”


    太子對這個兒子從來生疏。


    在他看來,權力這種東西,應當要先掌握在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手裏。


    至於以後給誰,那也要看他願意。


    而不是被當成是永昌帝和蕭雲庭權力交接的工具人。


    他給著,蕭雲庭就要跪著受著。


    但是他不給,蕭雲庭不能越過他去搶。


    而從前蕭雲庭的種種行徑,對他來說,無異於就是在搶奪屬於他的權力。


    天家無父子,什麽情分都是假的,唯有權力握在自己手裏才是真的。


    所以如今見蕭雲庭這樣質問自己,他立即便冷聲嗬斥:“畜生不如的狗東西,你算是什麽東西,敢這樣跟你老子說話!”


    大周以孝治天下。


    他要毀掉蕭雲庭其實也很容易。


    就比如說這一次。


    他就是等著蕭雲庭發怒。


    發怒好啊。


    這個時候,隻要蕭雲庭鬧,他就能順勢病倒。


    被自己兒子給氣暈。


    蕭雲庭連孝都做不到,還算是什麽仁愛的太孫?


    這話罵的實在是太重了,馮皇後覺得太子簡直瘋了。


    她立即就怒斥:“你發什麽瘋?!”


    蕭雲庭並沒有因為太子的訓斥驚懼,他淡淡的笑了一聲:“父王在等著我衝冠一怒,而後便病倒吧?”


    太子的眼神陰沉。


    “如此一來,母妃自戕不識大體,我則舉止無狀頂撞君父。”蕭雲庭嗤笑了一聲:“隻可惜,父王,隨時守在外頭等著替您通風報信的張斌,兒臣已經殺了。”


    !


    太子不可置信,隨即就惱怒至極的猛然上前,啪的一聲甩了蕭雲庭一個耳光。


    馮皇後都被驚住了,上前一把推開了太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這父子倆,怎麽就鬧到了這個地步?!


    怎麽就如今變得跟仇人一樣?!


    她捂著心口,心中又急又氣。


    同時又忍不住心驚。


    父子做到這個份上,實在是已經沒有任何可迴旋的餘地了。


    可是分明根本就不用這樣的。


    太子實在太過剛愎自用。


    甚至都容不得自己的兒子超越自己。


    馮皇後很明白這件事的問題出在誰的身上。


    可就算是知道,她也對此束手無策。


    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孫子。


    她能如何?


    蕭雲庭被打的偏過頭去,緩緩的抹掉了嘴角的鮮血,抬頭看著太子冷笑出聲:“父王,當初娶我母妃的時候,若是不喜歡她,為何不拒絕?”


    太子冷冷的盯著他。


    “既然不喜歡,為何要娶?”蕭雲庭隻覺得荒謬:“娶了她,為何又不好好的對待她?當年娶她,是因為盧家簡在帝心,又從不爭權奪利,你娶這個太子妃,更能彰顯你的無欲無求。”


    “你從頭到尾,不過把我母親當成一個工具。”蕭雲庭冷笑出聲:“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把我母妃逼到絕境。”


    從今天開始,他隻有母親,沒有父親了。


    太子這樣的父親,不要也罷。


    太子嗤之以鼻,什麽情情愛愛?


    都到這個歲數了還問出這樣的話,除了顯得幼稚可笑,沒有任何的其他用處。


    他聽得發笑。


    馮皇後卻覺得通體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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