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的腳步一開始極快,等到後來,卻逐漸又有些沉重。


    他其實並不是沒有懷疑過。


    為什麽死了那麽多人,這一路上,他派去京城的人幾乎都死光了,可是一個沒有任何知覺的女人卻能夠安安穩穩的活到最後。


    尤其是戚元這個女人本來就這麽狡詐。


    可是或許是真的太希望戚元是失去知覺了,太希望順利得到戚元了,他對這一切的紕漏和破綻都視而不見。


    他垂下眼,自嘲似地笑了笑。


    是了,戚元這個女人,她做出什麽樣的事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他一把推開書房的門,冷冷站在門外,將書房掃視了一圈,結果書房裏卻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馮太監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跟在齊王身後,輕聲稟報:“王爺,弓箭手都已經準備好了。”


    齊王麵無表情的進了門,看著自己一切如常的書房,目光落在書桌上,他並未伸手去翻看,反倒是轉過身,將書架上幾本書搬開,而後打開藏在裏頭的開關。


    書架頓時緩緩轉動,露出後麵的一匹暗門。


    馮太監嚇了一跳:“殿下!”


    齊王揚手,馮太監便忙噤聲,跟在他身後又進了暗門。


    暗門裏倒也沒人。


    齊王卻並沒覺得鬆一口氣,他飛快的將屋子裏的東西都看了一遍,一直等到放置信件的密匣,瞳孔便猛地震了震,隨即舉起了密匣重重的扔在地上。


    騙子!


    賤人!


    真的是個賤人!


    他死死的攥住拳頭在克製住心裏的憤怒,閉了閉眼睛,冷冷的轉身下令:“找!給本王下令,找遍全府,也要給本王找到戚元!”


    馮太監睜大眼。


    啊?


    殿下在說什麽?


    戚大小姐醒了?


    薛神醫這麽快就把人給治好了嗎?


    不過顯然齊王是並不怎麽高興的。


    至少看起來沒有心愛的人被治好了的高興。


    齊王轉身直奔戚元的院子,一腳踹開院門便徑直上了台階,可是等到踹開房門之後,才發現這裏已經人去樓空。


    不僅是戚元不見了,就連邱媽媽她們全都不見了!


    齊王怒極反笑。


    原來一直在騙他!


    一直都在騙他!


    他將擺在桌上的一盆寶珠山茶一把摔在地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查!給本王查清楚!邱媽媽她們到底去哪兒了!”


    王府的管事嚇得人都傻了,被叫過來之後,隻覺得毛骨悚然,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殿下!邱媽媽說要迴家去看剛生了孩子的兒媳婦......”


    王府的下人又不是囚犯,本身便是能夠出門的。


    尤其是邱媽媽還是府裏有頭有臉的下人,從前都是從京城跟出來的,她不當差的時候,便會迴後街自己的家中。


    誰也沒有想到要專門去攔一下邱媽媽。


    越是如此,齊王就越是生氣。


    他心裏簡直像是有一把火在燒,這把火不燒死別人,就要燒死他自己。


    他嗤笑了一聲:“搜!”


    戚元大約不知道,他雖然相信戚元是真的失去了知覺,但是卻也沒有放鬆對她的監視。


    再說,邱媽媽她們幾個可都是拖家帶口的。


    她們能跑得了,但是能帶著家裏所有人一起跑嗎?


    更不必提,這麽多人就算是要走,也必定是會留下痕跡的。


    戚元此時並沒有被追的狼狽,她站在薛神醫麵前:“是要繼續在齊王府一生,還是要天高海闊名揚四海,薛神醫,你想清楚了嗎?”


    薛神醫麵色複雜的看著她:“你說走,就能走得了嗎?”


    他扯了扯嘴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整個江西都是齊王的地盤,隻怕我們還沒出江西,就已經沒了性命。”


    戚元同樣笑了:“這個就不牢您操心了,隻要您想走,我就能讓您走。”


    薛神醫還想要嘲諷幾句,結果還沒有動作,便見幾個身影飛快從樹上落下來,落在了戚元身邊。


    他的眼神頓時有些變了。


    六斤顧不得別的,先低聲跟戚元說:“戚大小姐,齊王已經迴府了,一迴府,他便先去了書房,後來又去了您住的院子,現在已經讓人四處搜查邱媽媽她們了。”


    薛神醫頓時震驚了,他走下台階:“你去了齊王的書房?”


    戚元承認的也同樣直截了當:“是啊,還拿到了他跟李長青等人的密信,他和京城禮部尚書和欽天監等人的往來信件。”


    她跟薛神醫對視一眼,看到薛神醫眼裏的失神,便沉聲問:“怎麽,薛神醫是感念舊主,所以心疼了嗎?”


    薛神醫說不出話來。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戚元這個女孩子,竟然辦事風格會是如此的幹脆利落。


    混進王府,第二天便直接去書房偷了齊王的機密!


    正常人隻怕都做不到這麽的幹脆利落的,無論如何也要先等上幾天,至少要等到環境允許。


    可戚元不同,她要這麽做,所以就馬上行動。


    打的人措手不及。


    他看了六斤等人一眼,想說什麽的,最終卻變成:“就算是有這幾個人,也是蚍蜉撼樹啊。”


    齊王有親兵,有護衛,更別提還能從熊良勇那裏要人。


    要從洪都逃出去,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戚元明白薛神醫的顧慮:“若是擔心這個的話,薛神醫真是大可不必,畢竟,若是齊王死了,他的護衛聽誰的呢?”


    聽誰的?


    薛神醫陡然想到齊王說的蕭雲庭。


    若是齊王死了,那麽他的護衛除了聽蕭雲庭的,還能怎麽辦?


    還真的能夠在死了主人之後造反嗎?!


    薛神醫的喉嚨有些幹澀,許久,才啞聲開口:“好,我跟你們走!”


    戚元看了春升一眼:“春升,你帶著薛神醫走,不必停留,帶著薛神醫直奔京城!”


    戚長亭的情況,還是要盡早診治,薛神醫迴去的越早,對於戚長亭來說,就越好。


    春升啊了一聲,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任務落在了自己頭上。


    倒不是說不願意,可問題是,他也很想繼續跟著戚大小姐啊!


    六斤和北澤對視了一眼,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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