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和南方的餃子其實差異極大,至少在南方其實是不大吃小麥麵粉做成的餃子的,所以柳王妃一開始沒有把這餃子當迴事。


    她隻是先鄭重的跟戚元道了謝。


    雖然她早就想清楚,戚元之所以這麽賣命的找她迴來,又幫她對付楚國公他們,是因為戚元本身就跟齊王勢不兩立你死我活。


    但是等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就已經不是糾結目的的時候了。


    她隻看結果。


    結果就是戚元幫了她的大忙,她可以堂堂正正的迴到京城,迴到宮中,然後將趴在母親和她身上吸血的楚國公府重新打入了地獄。


    這一點比什麽都重要。


    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來,不是跟一般的餃子那樣是白色的,而是一大盆帶湯的近乎琥珀色透明的顏色,


    柳王妃頓時詫異的看了一眼戚元。


    沒有想到她這麽年輕,可是竟然能知道千裏之外的宋城的特色小吃。


    而原本還在氣鼓鼓的生氣的蕭墨聞到香味也站起來了,睜大眼睛就要朝著餃子撲過去:“是魚餃,是魚餃,我要吃魚餃!我要吃魚餃!”


    當你看著蕭墨的眼睛的時候,很難從他這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裏頭看出他其實已經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太子比他小一些,也已經三十四歲了。


    已經三十八歲的蕭墨,行為舉止還有他的認知,都停留在了五六歲的時候。


    柳王妃急忙撫慰他:“現在沒有魚餃,等到明天,明天早上娘親去給你抓魚來做,好不好?”


    蕭墨喜歡吃的芋粉餃子是裏頭包著用辣椒醃製好的魚肉,然後放在鍋裏用油炸的魚餃。


    柳王妃不想為難戚元。


    能做出普通的芋粉湯餃就已經很好了。


    蕭墨很聽柳王妃的話,雖然不大高興,還是包著他的蛐蛐籠子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一聲。


    戚元輕輕接過了白芷遞上來的提匣,試探著問:“是不是這種?”


    紅薯粉的餃子放在鍋裏油煎炸過,外麵的皮已經焦脆了,看上去香噴噴的。


    蕭墨的眼睛都亮了起來,撲過去左手拿一隻右手拿一隻,不管不顧的就往嘴巴裏塞。


    場麵分明是有些好笑的。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笑。


    看著一個本該是天之驕子的人淪落成傻子,實在不是一件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蕭雲庭站在蕭墨身側,伸手端給他一盞茉莉花茶:“慢一些,慢一些,大伯父,都是你的。”


    是的,按照輩分,蕭雲庭還是蕭墨的侄子呢。


    長公主緩緩地胡出一口氣,覺得心髒鈍痛:“真是便宜了小柳貴妃她們!”


    她咬了咬唇,實在是忍不住低聲抱怨柳王妃:“皇嫂,你也實在是太軟弱了,怕什麽呢?還有我們在呢,我們一定可以把她給拉下來的!”


    怎麽還容忍她繼續蹦躂?!


    眾人都看向了柳王妃。


    柳王妃卻輕笑了一聲,眼神瞬間變得堅定:“你們以為最想她們死的是誰?”


    眾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柳王妃便指了指自己,冷冷的說:“是我,最想她們死的人就是我!但是我心裏清楚,我和皇帝不複從前了,他口口聲聲想念我,要迴複我的位份,可是他召見內閣議事了麽?”


    戚元在心裏嘖了一聲。


    她就知道,能夠在這麽密集的追殺之下活下來保住孩子的人,肯定不是個軟弱的人。


    果然,人家心裏清清楚楚。


    長公主忍不住咬唇:“那,那皇嫂你可以和皇兄哭......”


    誰還不會哭呢!


    難道就隻有小柳貴妃她們會哭?!


    柳王妃頓時笑出聲來了。


    她淡淡的看著長公主,臉上雖然是笑著的,但是笑意卻絲毫沒有到達眼底:“人家哭是西子捧心,我現在哭那就是東施效顰,倒不如彼此都留些體麵。”


    長公主想要反駁,卻又無法反駁。


    柳王妃說的實在是很殘忍,但是殘忍才是這個世界的本質。


    是啊,人家哭的梨花帶雨的,可是飽經滄桑的柳王妃怎麽跟她比?


    她氣的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那難道就這麽算了?!我真是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小柳貴妃這麽一哭,真是哭出了下半輩子的富貴榮華,誰知道她迴過頭來以後會怎麽清算這筆賬啊?


    過了這麽多年的苦日子了,長公主已經不想再繼續被人陷害算計,過的有一天沒一天了。


    柳王妃慢條斯理的咬了一口餃子,頓時忍不住詫異的看了一眼戚元,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戚大小姐這手藝,真是好極了!哪怕是在會昌和全南和寧都,我也少吃這樣好吃正宗的餃子!蘸料也是恰到好處,你有心了!”


    蕭雲庭都已經一口氣吃了三碗了,若不是因為見長公主實在是發愁的吃不下,他還打算吃第四碗。


    現在見長公主這麽著急,他笑了笑:“姑祖母也不必著急,不隻是小柳貴妃會拿捏聖上,祖母也會,你看她以退為進來了白雲觀,明天皇祖父是一定會來白雲觀請她迴宮的!”


    就算是永昌帝不願意。


    但是禮法所在,太後還在,還有禦史們也在,不由得他任性。


    戚元嗯了一聲看著柳王妃:“王妃若是有什麽條件,便在明天一口氣全都提出來。”


    柳王妃忽然放了筷子壓低聲音:“、今天晚上我之所以並未揪著柳晚秋和寶榮不放,你們知不知道是因為什麽?”


    長公主頓時皺眉問:“難道不是因為阿墨把寶榮弄傷了,小柳貴妃又哭又求的?”


    柳王妃緩緩搖了搖頭:“不,都不是,是因為,那時候寶榮手裏握了一把尖刀。”


    尖刀.....


    戚元立即便明白了:“若是當時你還跟小柳貴妃糾纏不休,那麽那麽尖刀就會出現在蕭墨手裏,然後捅傷寶榮公主!”


    隔了一輩子不見,老對手看來狠辣和心機甚至更上一層樓啊。


    有些意思了。


    此時此刻的寶榮公主也側身握住了手裏的那把小巧尖刀,順滑的換了個方向攏進了袖子裏。


    真是可惜。


    不過沒關係,這把刀本來該捅進的是戚元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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