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從來沒有遷怒人的習慣。


    或許是因為上一世當人下人的時候太久了,所以她很能體會下人的辛苦和艱難。


    就像是上一世她做馮采薇的護衛,護著這位千金大小姐的時候。


    馮采薇看到一隻鬆鼠掉在地上受了傷無法再爬上樹,眼淚汪汪的要親自送那隻鬆鼠迴樹上去。


    那棵樹應當有幾百年了,幾人都合抱不過來,枝椏不計其數,戚元擔心她有危險,想要自己代勞。


    馮采薇卻皺著眉頭慢條斯理的說:“這怎麽行?做善事當然要親力親為才誠心,戚護衛你這樣殺人如麻的人,是不會懂的。”


    她默了默,隻能任由馮采薇自己爬樹去送鬆鼠。


    誰知道馮采薇卻不小心從樹上滑下來。


    結果摔得腳崴了,大夫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最起碼也得養上四五個月了。


    蕭雲庭斥責她護主不力。


    她有些委屈的解釋,說她勸阻過馮采薇不要冒險,但是馮采薇不聽。


    馮采薇卻說她是功夫不到家,所以才會連她一個弱女子從樹上掉下來都護不住。


    最終她被派到外頭去出任務,一去就是好幾年。


    從前的經曆讓她無法不體諒底下的人。


    所以見白芷嚇得魂都要飛了,她拍了拍白芷的肩膀,理智的問:“陳秀呢?”


    陳秀就是戚老侯爺送給她養狗的仆婦。


    阿黃來了以後,就一直都是由陳秀照顧的。


    陳秀很快到了她跟前,跪在戚元跟前,嚇得聲音都在發顫:“大小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我家裏還有一個八歲的孩子,一個兩歲的女兒要照顧.......”


    戚元打斷她:“是你帶著阿黃出去遛的?”


    陳秀哽咽著應是:“阿黃在咱們自己院子裏跑不開,一直朝著外頭喊,想去外頭.....奴婢看著天兒也不太冷了,就想著帶它出去走走。”


    戚元嗯了一聲,在石墩上坐下,又沉聲問:“那狗是怎麽不見的呢?”


    “奴婢帶著阿黃去花園裏玩兒,阿黃在花房裏撞倒了一盆花,花房的管事有些生氣,奴婢便幫忙拾掇,誰知道一轉眼,阿黃就已經不見了。”


    陳秀是真的怕極了,人不受控製的一直在發抖。


    白芷聽的都覺得她說的亂七八糟的,忍不住皺眉:“你這說了也等於白說......”


    戚元垂下眼:“也不白說,白芷帶著人去花房問問管事,有沒有看到我的狗,再跟花房的管事說,這是貴人送的狗,我喜歡的很,讓她幫忙留意著,誰若是幫我找到狗送迴來,我賞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


    陳秀張大嘴,驚得目瞪口呆。


    大小姐可真是舍得啊!


    一百兩,能買多少這樣的土狗?


    白芷卻毫不遲疑,戚元既然這麽吩咐了,她就立即去了花房,按照戚元的交代,原原本本當著花房上下人等的麵,將這話告訴了花房的管事。


    一時之間全府上下都知道戚元丟了狗了。


    也都知道戚元還懸賞一百兩銀子找狗。


    戚老侯爺迴到家來聽見了這事兒,忍不住大發雷霆:“這家裏就這麽大,一隻狗還能找不著?都給老子去找!”


    他還記得當時戚元收狗的時候的表情。


    她分明是很喜歡那隻狗的。


    戚元喜歡,他就喜歡。


    戚老夫人也憂心忡忡:“好端端的,怎麽就丟了呢?她才出趟門的功夫!”


    又讓自己身邊的嬤嬤也去花房和花園兩個看守角門的婆子那裏,說若是找到了狗,她這裏也加一百兩銀子,不僅如此,誰給戚元找到狗,她還提拔那人。


    消息傳到王氏那裏,王氏忍耐的閉了閉眼睛。


    也不知道戚元到底是給戚老侯爺和戚老夫人吃了什麽迷藥,讓他們兩個都對著她言聽計從。


    這麽荒謬的事兒,真是聞所未聞!


    徐媽媽更是尖銳的諷刺:“真是聽都沒聽說過!一條土狗,扔在路上都沒人看一眼,隻不過因為是大小姐養的,就值兩百兩了!現在整個府裏上下都在找狗!”


    王氏重重的放下茶盞,語氣也加重了幾分:“由得他們去!他們喜歡找,就讓他們去找!”


    反正這個女兒她是管不了的了。


    那她就幹脆眼不見為淨,還可能多活幾年。


    徐媽媽添油加醋在旁邊慫恿:“夫人,話可不是這麽說!這哪裏是找狗啊?這是示威呢!為了讓咱們府裏的人都知道,她這個大小姐是不能得罪的,所以才鬧的這麽滿城風雨的!”


    王氏的表情有些難看。


    徐媽媽便更是在旁邊起勁兒了:“唉,一個大小姐而已,弄得這個家的爵位以後好像就是她的了似地。咱們大少爺,反倒是淪落得無人問津,現在就是如此了,以後隻怕是大小姐要更變本加厲!”


    這話徹底戳中了王氏的逆鱗。


    是啊,戚元好像變成了這個侯府的主人了。


    可是她是個什麽德行?


    她目中無人,毫無父母兄長,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讓她這麽囂張下去,這府裏就真的沒有自己和兒子的立足之地了。


    何況,她才是這府裏名正言順的主母,憑什麽要討好戚元,看戚元的臉色?


    她生養她一場,反倒是要看女兒的臉色了?


    笑話!荒謬!


    王氏拍了一下桌子:“讓她過來!”


    徐媽媽眉開眼笑的應是,轉身就要走。


    還沒出房門,簾子卻陡然被打起。


    一股冷風順著打開的簾子躥進門,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徐媽媽打了個冷顫,剛站穩,就看見戚元麵無表情的進了門,頓時往後退了一步。


    退完了,她又下意識的挺直了脊背,冷著一張臉,陰陽怪氣的對著戚元笑了一聲:“喲,是大小姐啊?您不來,我也剛好要去請您,聽說您在滿侯府的找狗,鬧的家裏人仰馬翻的,這可真是太不像話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戚元伸手猛地打了她一個耳光。


    所有人都被驚呆了。


    徐媽媽是王氏的奶娘,跟著王氏嫁過來以後,在侯府就是王氏的心腹,在這侯府有頭有臉,以前連戚錦和戚雲亭也都是對著徐媽媽尊重有加的。


    誰知道戚元竟然進來就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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