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又割破了謝長寧的手腕,一枚金針紮了她小臂上一處穴位,接連又是幾針,連續向上紮去。而後將謝長寧手腕上的傷口貼住蕭衍手上的傷口。


    謝長寧扭頭看著,蠱蟲似乎果真從皮膚下麵緩緩移動,慢慢到了傷口的地方。她忽然想起來了神醫的話,不由扭頭去看蕭衍,不知道會不會很疼。蠱蟲順著兩傷口接的地方,進入了蕭衍的身體。蕭衍唿吸逐漸放緩,卻不見他皺一下眉頭。


    神醫將二的手臂放迴原位。最後捋了捋胡子,男女之間最為不可思議。竟讓真能堅持至此,隻是不知道,他們二是否會走到最後了。


    他祖父年輕之時,亦曾為一對看起來甚為和諧的男女種過同命蠱,可惜,最後真相大白,那男子對女子欺騙太多。女子最後終於看明自己的心意,再也不肯迴到那男子身邊。


    謝長寧長唿了一口氣,卻忽然看到神醫手上動作迅速,將她身上的金針取下之後,一根一根紮到了蕭衍的幾處穴位,而蕭衍,竟是閉上眼睛,似乎沉沉睡了過去。


    「神醫,這是……」謝長寧坐了起來,滿麵不解。


    「之後蠱蟲需要他周身遊走,其中疼痛大約是四十九日之痛相加一般,若不讓他昏睡過去,恐怕難忍。」


    謝長寧慢慢看著蕭衍,深吸了一口氣,如此也好。等他睡醒,一切都好了。他今後,便能如同正常一般,再也不懼寒,也不會每逢冬日就腿腳隱隱作痛。


    「會開下一副藥,之後再好好調養一番,他就如正常一般。隻是,要格外留心的性命,一旦有所受傷,他必然有同感。身上有鑽心之痛,他亦會有。」


    謝長寧摸了摸鼻尖,為了他,應當好好珍惜自己。她戀戀不舍看了蕭衍一眼。


    神醫離開盛京之日,當真帶走了蕭齊。蕭齊戀戀不舍地拉著蕭衍和謝長寧的衣袖,有些糾結:「謝姐姐,和蕭叔叔一定要好好的,等過兩年,會迴來看們。」


    謝長寧摸了摸蕭齊的頭,不想去糾正他的稱唿。反而是謝長安,擺出了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可一定要迴來啊,盛京等著。」


    蕭衍勾了勾唇角:「好好跟神醫學,不用掛念們,待真正長大成,送一份禮物給。」


    「神醫,多謝您了,千裏迢迢趕來……」謝長寧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感激。


    老神醫擺了擺手,哈哈笑道:「老夫一生就好收徒,如今來盛京一趟撿了個好苗子,也不算白來。這個孩子,老夫定會好好教導。不出五年,他便會超過柳風絮那小子。」而後,慢悠悠轉身,身手敏捷地跳上了馬車。


    五年,那時候蕭齊應當也不過十三歲,神醫這番話說得,便是有些重了。


    「神醫,一路保重。」蕭衍緩慢開口。


    王武跳上馬車,拿起馬鞭,準備趕車。


    「唯一慶幸的是,阿花終於要走了。」謝長寧輕輕笑了,仿佛真是長舒了一口氣一般。然而,一顆碩大的蛇頭從車簾內鑽了出來,衝謝長寧嘶嘶吐著蛇信子。


    「呀,它還不服氣。」謝長寧拉了拉蕭衍的衣袖,一臉驚奇。


    「好了,和它計較什麽。」蕭衍拍了拍謝長寧的頭。


    馬車漸行漸遠,逐漸消失不見。


    謝長寧忽然圍著蕭衍蹦躂了起來:「謹之,謹之,好高興,好了,是真的好了!」她滿麵紅光,神情愉悅,再多的詞匯都不能訴說她此時激動的心情。那些爾虞詐都不算什麽,關鍵於,她意的,是真的好起來了。


    「知道開心,慢著點。」蕭衍嘴角泛著笑容,看著她天真無邪蹦來蹦去。


    「哇哈哈!從此以後,再也不用擔心了。」謝長寧一頭紮進了蕭衍的懷中,抱住他的腰。她眼中泛著淚光,她要嫁給他,那這一生一世便隻屬於他。什麽改嫁,她才不管。什麽陰謀詭計,與她何幹?到時候,他們兩個一起死。


    「謹之,雖未同生。可若幹年後,謝長寧與君共死!」


    「身子還虛,乖……」看謝長寧這麽激動,蕭衍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能小心哄著。


    久久,他才再次開了口:「寧兒,何其有幸……」


    蕭衍久病得愈,迅速傳遍了全朝。但是,卻無知道這病能好究竟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他們隻知道,原本因為病患纏身的閑王蕭衍,從此便能擔任一些要職了。然而,崇德帝究竟是什麽意思還不甚清楚。


    「九弟。」崇德帝站禦書房內,背對著蕭衍,他眉頭緊皺,不知道到底思索些什麽。


    「皇兄。」蕭衍雲淡風輕,因為寒氣驅除,麵色終於紅潤起來,也不似往日單薄蒼白。


    「可決定了,真的不踏入朝堂。」崇德帝還是不敢相信,這麽好的機會,九弟竟然就真的放棄了。他轉著玉扳指,這之後,莫非有些別的什麽。


    不怪他疑慮。他原本對蕭衍格外愧疚,甘願養著這樣半殘廢的蕭衍一輩子,然而他突然好了。原本想著他會朝自己要上個一官半職才對,哪知竟然全然不管,還要做一個閑散王爺。


    「皇兄不必多慮。從未奢想過那些,更何況,這麽多年都不做實事,若要做起來恐怕也是亂七八糟。皇兄多年拂照,臣弟更不該讓皇帝操心。」他意有所指。


    崇德帝自然是聽出來了,久久,他方歎了一口氣,緩慢轉身:「如今身體好了,可還要娶謝家那丫頭。」


    蕭衍手指微動,忽然想起來了謝長寧與他說過的那些話,如今皇兄這般問,可見是當真曉得謝家有所圖了。他擔心娶了謝長寧後最終會牽連到自己。可是,哪怕是牽連,他也心甘情願。


    「從始至終,心從未變過。」蕭衍坦然一笑。無論疾病纏身還是健康無虞,無論她是世家嫡女還是有性命之危,他心意不會變化。


    「如此,便自求多福吧。」


    蕭衍頓了頓,他還是沒有問出口。為什麽,皇兄到現還不會動謝家和戚氏。他既然有所肯定,那必然有證據。偏偏……他早便懷疑戚氏有所倚仗,然而,他亦是皇室中,竟然猜不透。


    戚氏……他咀嚼著這個姓氏。曾經最輝煌的年代,除了西涼,大陸統一。然而,等到了蕭氏,卻讓南蜀分裂了出去。難道,此今的大昭,真的到了讓戚氏不肯袖手旁觀,決心複辟的地步了。


    謝長寧的生辰是三月裏。春季風光正好,她迎來自己第十四個生辰的同時,南蜀的使臣忽然遞了國書,上京拜訪。


    南蜀於百年前獨立出去,甚少與大昭交流。然而,此次上京,卻是為了聯盟。西涼入侵南蜀,如若不請求大昭的支援,他們將是孤立無援,終將被吞並。


    她是謝府嫡長女,身份貴重。謝長寧及笄之日,舉辦的十分隆重,亦是十分順利,惹得無數少女傾羨。


    不過就是一個儀式,謝長寧自己卻不是很意,儀式之後,少女們兀自玩耍,她被秦霜叫到了一邊。


    「謝長寧。」秦霜如今的臉色看起來倒是好了很多,她身穿一身水紅色的曲裾,麵前看著玄色衣衫的少女,神色莫辨。到底是多久,她都沒有再和謝長寧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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