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邊緣的一個小客棧外。


    楚弈言從馬背上輕鬆的跳了下來,身後跟著司安。一連趕了好幾天路,司安的神色明顯要楚弈言慘上不少。從出了軍營開始,楚弈言除了晚上必要的睡覺時間,愣是多餘的時間都沒有過,根本不給馬兒休息的時間。


    這原本應該是三天的路程,生生被壓縮成了兩日就到了。


    今日,總算是到了京城邊上的小客棧,瞧了瞧天色,司安有些奇怪的問著自家世子爺:“世…少爺,咱們怎麽不迴府?”怎麽反而到了京城,自家世子爺反而不著急了呢。


    楚弈言走在前麵,把馬繩扔給司安,沉聲道:“咱們這次迴京,不能讓家裏人知道,你別給我到處亂說。”說完,還警告的看了眼司安。


    司安眨了眨眼睛,半響才明白,原來自家世子爺連消息都沒給府裏傳,那這是怎麽迴來,營裏的督軍,就仍由他家世子爺亂來了不成?


    督軍才是心裏喊苦的人,這軍營本來就是靠自身實力說話的地方,他想著楚弈言平日的模樣,特地給楚弈言出了個難題,隻要楚弈言能夠給接下他五招,並且傷到他的話,他就允許了楚弈言出了軍營。


    本想著這對楚弈言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是人家卻硬生生的應下,然後還真的接下了他五招,也還傷到了他,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連不答應都不行了。


    除了答應,還要瞞著國公府這個消息,要不是楚弈言說了,在七日之內必然迴來,說的篤定,他也不會冒著風險讓楚弈言迴去。


    他想的倒也清楚,來迴的日子楚弈言差不多就要花費掉六天左右的時間,這下子,也就隻有一天的辦事時間。哪裏猜得到,楚弈言對自己也是個狠的,直接壓縮掉這來迴的路程時間。


    司安一把馬匹的韁繩綁在那木樁上,也邁著腿進了小客棧。雖然地方小,可是這人倒也還不少。司安要了兩間房,有些摸不著頭腦跟在楚弈言身後。


    他也不是個話多的,雖然滿腔疑問,可是看得出楚弈言沒有想要解釋給自己聽的想法,自發閉了嘴。自家世子爺把他也一起帶迴來,也就證明了對他的信任。到時候,就知道要做些什麽了。


    司安走在前麵,幫楚弈言推開門,然後環顧了四周,廂房打掃的倒是也算幹淨。這才放心讓楚弈言坐下休息。門口占了小二,捧著一壺熱茶站在門口喊道:“這位爺,這兒有茶水。”


    “交給我來。”司安接過茶壺,給楚弈言倒上一杯。


    走了這麽久,楚弈言早已有些渴了,慢慢抿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這茶實在是算不上好的,不緊不慢的把那茶水放下,吩咐道:“咱們迴京城這件事,不準給國公府的人傳消息。另外,明日,你去萊寶軒尋那管事,就給管事說,林亦來了。”


    司安一頓,隨即就明白。這林亦分明是自家世子爺名字前兩字的一半。也不知那萊寶軒是誰家的,和自家世子爺千絲萬縷。


    次日一大早,司安就按照楚弈言的吩咐去了那萊寶軒,管事聽了立刻就明白了這來人是自家主子的客人,立刻給司安安排了一個隱蔽的院子。


    司安知道那院子在哪兒後,立刻就去小客棧尋了自家世子爺,朝著那小院子就搬了進去。剛剛住進去沒多久,院子外就有不小的喧鬧聲。


    楚弈言神情不變,反而是司安小心翼翼的朝外探去,一下就發現被人簇擁著的秦子樂正從門外急衝衝的走了進來。


    讓手下人到門口守著,秦子樂一進屋門就瞧見了楚弈言,嘴角立刻揚了起來,還帶著些許驚奇:“喲,咱們世子爺不是應該在軍營嗎,怎麽一聲不響的就迴來了。”


    楚弈言冷著臉看著他,擰著眉沉聲道:“廢話少說,什麽情況給我說清楚。”


    司安還呆在屋裏,楚弈言一個眼神斜過來,他就明白這話不是他該聽得,腳步輕柔,退出房間,順便還帶上了門。


    秦子樂早已經習慣了楚弈言的冷臉,不過好些日子沒有看到楚弈言了,這變化,可不是一星半點的,有些興奮的道:“你皮膚倒是黑了不少,這男子氣概也多了啊。”


    楚弈言含著冷光,一個字一個字的頓道:“秦子樂!”


    若是往常秦子樂在聽到楚弈言這麽說話以後,定然是會好好說的,可是,今日不同啊!楚弈言這可是難得可以被他嘲諷的。住在這兒,也就是意味著楚弈言不想讓家裏人知道,可是要求著他的。


    “你能待幾天?”秦子樂笑眯眯的坐在一旁,這屋子裏也就兩個人,楚弈言可不會給他端茶倒水的,這活兒也隻能自己做。輕晃著腦袋給自己的倒了茶,秦子樂不急不慢的問道。


    “還有兩天。”楚弈言半眯著眼,手上快速一動,就卡在了秦子樂的麻筋上,淡淡道:“說還是不說?”


    秦子樂嘴角微微抽搐,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把楚弈言的手推開,輕聲道:“咱們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手動腳呢,是不是?”


    瞥見楚弈言立刻要動手,秦子樂也不賣關子,道:“好好好,說說說。這事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這崔家來了族人你也知道,那一家人可不是什麽好鳥,端著的是占便宜的想法。多會算計,娶了崔大姑娘,可不就能永遠留在京城了嗎?”


    雖然說寧氏當然不可能答應,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這種事情,在後宅裏,他看得可多了。


    “怕就怕出暗招,弈言,怎麽,要不要來幹上一場?”這純粹是他太無聊了些,這最好折騰出一些事情才好。


    楚弈言擰著眉,思考著。


    這秦子樂在信裏明顯說的要嚴重的多,像是崔靜嘉已經被那崔凡生占了便宜一般。哪怕崔靜嘉現在隻有九歲、那也不準別人碰了!


    秦子樂在一旁斜斜的睨著楚弈言,提議道:“你既然那麽在意崔靜嘉那小丫頭,讓你娘給你定下親事啊,是名分定了,還怕啥。”


    楚弈言迴過神看了他一眼,聲音低低的:“她年紀還小了些。”


    秦子樂撇了撇嘴,沒看出來楚弈言這小子什麽時候那麽體諒人了:“年紀小怎麽了,這娃娃親的也有,你若是真喜歡就趕快的定下,到時候免得崔靜嘉真的被人定下,我看有的你哭的。要不要讓我娘親給你當個說媒的?這點小事,我還能做到的。”


    “不勞你費心了!”楚弈言有些淡淡道,不過倒是已經上了心。


    幾次三番五次的說定下來,可是還是沒有交換文書,詔告這京城中人。所以名義上,崔靜嘉還是靖安侯府的大姑娘,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或許,他可以給自家娘親認真的好好提了!


    “你找些人,教訓教訓崔家那些人!”楚弈言思忖片刻,“讓他們沾上點事情,乘機趕出京城!”


    隻有離開了京城,距離崔靜嘉遠了些,他才放得下心。


    秦子樂不可置否的點點頭,算是明白了:“那你這幾日要做些什麽?總不可能一天就在這屋子裏呆著吧。”就算是算計,這一時半會的也做不了,楚弈言隻能在這裏待上兩天。


    楚弈言準備今晚就去闖闖著靖安侯府,去看看那個小沒良心的丫頭。不過這個打算,他當然不會告訴秦子樂,隻是淡淡道:“我有事情做,你不用操心。做好那事就好。”


    *


    逸風院,寧氏聽著趙氏丫鬟說的話,氣的捏緊了手。


    從應氏來了之後,她就沒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先是說子嗣,現在又開始打起崔靜嘉的主意了。實在是很好,她性子軟,現在倒成了人人都可以欺負的對象了。


    前腳剛把那傳消息的丫鬟送走,後腳,應氏就來了。


    寧氏冷著臉,若是真的要和應氏說起來,她或許到最後還是會輸在這長輩的身份上,索性,脫下衣服,直接躺在床上,對外吩咐不準讓人進來。


    應氏笑眯眯走進院子,就看到那房門緊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門口站著的丫鬟,問道:“這是咋了?”


    那小丫鬟也是個懂事的,加上玉嬤嬤就在一邊,頗為難受的道:“夫人受了風,現在頭疼著,在屋子裏休息,不讓人見呢。”


    這算是什麽個事,應氏緊緊凝眉望著房門,衝著小丫鬟問道:“誰都不讓進?”


    那小丫鬟點點頭,麵上還帶著愁容:“若是讓人進去,這份差事可就別想再要了,要不,您改日再來?”


    不然還能怎麽辦?應氏在心裏暗自吐槽著,怪不得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這身子骨實在是太弱了,吹點風就頭疼,也不知是哪裏沾上的毛病。


    一個個的受挫,應氏一把老骨頭也走的累了。也罷,既然這樣的話,她就當寧氏已經答應了,迴頭直接叫曉曉每日去找靜嘉那丫頭就好。


    ……


    崔靜嘉一迴府,就發現了那麽個“驚嚇”在自己院子裏。


    還沒進自家德寧院,就聽到笑聲從院子內傳來。走進院子,有些驚詫的發現,自家院子變得一塌糊塗。


    誰能告訴她,為什麽那個小堂妹現在在她院子裏玩的不亦樂乎的。喜嬤嬤在崔靜嘉身後,也是驚異的。之前也沒有得了消息,以至於現在瞧見這院子的模樣淡淡的驚訝。


    崔曉曉拉著院子裏一個小丫環和她不知道玩些什麽,來迴在院子裏跑著。


    院子裏那種著小樹的土,也不知怎的,像是被鬆過一遍,撒在地上,就像是在災難現場一般,整個地上髒亂的不成樣子。


    瞧見崔靜嘉出現,那院子裏丫鬟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小跑到崔靜嘉身邊,喊道:“小姐。”


    崔靜嘉深深吸了口氣,指著那地上,還有已經站在一邊望著她的崔曉曉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其中一個丫鬟道:“小姐,剛剛不知道怎麽的,那位小姐就過來了,奴婢一問,曉曉小姐就說是她娘親讓她來的,說是應老夫人允許了的。才來一會,就折騰成了這個樣子。”


    崔靜嘉皺著眉問道:“應祖母喊來的?你們讓人去找娘親問過了麽?”這院子裏的事,她不在,她娘親不可能不管的。這都弄成什麽樣子了,哪裏像是之前幹淨整潔的模樣。


    一邊另外一個丫鬟苦著臉,顯然受崔曉曉折磨了不少:“薈兒姐瞧見曉曉小姐以來,就立刻去找夫人那邊問了,現在還沒有迴來呢。”


    崔曉曉吸了吸鼻涕,大眼睛有些膽怯的望著崔靜嘉。崔靜嘉雖然穿著一身簡單的衣服,可是人長得漂亮又十分有氣質,看著她的時候,讓她都不敢動作了。


    崔靜嘉蹙眉看著崔曉曉,想了想,走了過去:“曉曉,你來這裏做什麽啊?”總不能無緣無故就來了。


    崔曉曉聲音一下低了下來,低著頭有些不敢說話,輕輕的道:“娘親說,以後讓曉曉跟著姐姐學習。”


    跟著她學習?什麽意思。


    崔靜嘉站直身子,歪了歪頭,還想追問,就看到院門口,玉嬤嬤繃著臉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著急的薈兒。


    玉嬤嬤走到距離崔靜嘉隻有幾步,停了下來:“大姑娘,這事兒就交給老奴來辦吧。”


    崔曉曉憋著氣,這下子連頭都不敢抬了,她能夠感受到身邊人的不喜,明明娘親說了可以的…


    崔靜嘉瞅了她一副委屈的模樣,輕聲對著玉嬤嬤問道:“嬤嬤,這是怎麽迴事?”


    玉嬤嬤看了一眼崔曉曉,然後壓低了聲音,在崔靜嘉耳邊,把這應氏到底做了些什麽全部給說了一邊,這下子崔靜嘉哪裏還有不明白的。


    她看了看這滿園的殘骸,當即就道:“嬤嬤帶著妹妹去吧。”


    不是她容不得崔曉曉,若是崔曉曉安安靜靜的等著她,她或許還會心軟。可是這才多久,這院子就被弄成這個樣子,她一頓,轉過頭問到站在一旁的丫鬟,“妹妹進了房間了嗎?”


    這下子院子裏的丫鬟沒有一個敢吭聲的了。


    崔靜嘉心底一涼,出事了!


    撒著腿難得著急的跑了起來,先去了自己的主屋,一切都還好好的。剩下她平日去的,也就是書房了!


    書房!


    崔靜嘉扭過頭就衝進了書房,越是接近,崔靜嘉越是氣的抖了起來。


    這滿地的碎紙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撕扯下來的,看著被丫鬟們裹著放在一旁的畫,崔靜嘉手指都顫了起來。這熟悉的裝裱,她記得,她上次和崔柔嘉她們在院子裏畫就是這樣的裝裱。


    崔靜嘉的身子都顫了起來,然後緩緩的打開了那圖。原本應該是桃花的地方,生生被黑色的墨水給塗了上去,三個人嬉鬧的場景,也被破壞的不成樣子。


    心猛地就是一疼,抽抽的,讓崔靜嘉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


    把眼前的一幕全部看在眼裏,崔靜嘉身上的帶著一股寒意,喜嬤嬤和翠芽在崔靜嘉身後,薈兒從屋子外一進來,就看到這滿屋子的殘骸,當下就白了臉,跪了下來:“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應當攔住曉曉小姐,不讓她進來的。”


    崔靜嘉異常冷漠的看了眼薈兒,問道:“薈兒,你剛剛去了娘親那了,這事跟你沒關係。”


    她把那畫卷好,然後神色不變的走了出去。若說剛剛的崔靜嘉隻是皺眉,現在就是氣的連維持笑意都維持不下去了。


    那副畫,她當時沒有畫完,之後又特地找了時間把那畫給補好,特地讓人把那畫給裝裱好。結果今日就毀於一旦了,怎麽可能不氣。


    玉嬤嬤發現崔靜嘉神色已然變了,有些小心的抬頭問道:“小姐,可是有什麽問題嗎?”


    崔靜嘉望著玉嬤嬤,眼神難得冰冷:“嬤嬤,妹妹你帶走吧,我不希望她再來了。”


    玉嬤嬤瞥了眼崔曉曉,造孽哦,到底做了什麽才讓自家小姐生氣成這個樣子。玉嬤嬤硬著頭皮,也不知該怎麽勸崔靜嘉,隻能低著頭,應道:“老奴知道了。”


    等把崔曉曉送走,崔靜嘉還站在院子中,沒有動腳。周圍的丫鬟婆子們,原本鬆了口氣,可當看到崔靜嘉冷冰冰的站在院子裏,突然意識到這事情還沒完。


    偌大的院子,像是突然失去了聲音一般,安靜的有些可怕。


    崔靜嘉環顧了四周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丫鬟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有沒有說過,書房除了我在的時候,誰也不能進去。”


    沒有人迴答,崔靜嘉猛地笑了起來。


    一個丫鬟鼓足了勇氣,開口道:“小姐,曉曉小姐跑到太快了,我們攔不住。”


    崔靜嘉含著笑,笑意妍妍,像是已經消氣了一般,那群丫鬟們的膽子,立刻就大了起來,一個接一個的說道:“是啊,小姐,攔不住呢。”


    崔靜嘉把那幾個說話的人全部看了一遍,手指指了指院子裏:“那這院子呢。”


    剛剛說話的那幾個又道:“小姐,曉曉小姐也是主子,奴婢不敢攔啊。”


    喜嬤嬤越聽,那張臉越是沉了下來,聽到那幾個小丫鬟說的話,立刻就要發聲。崔靜嘉看出她的意圖,在她麵前擺擺手。


    等到那群丫鬟發表完了意見,崔靜嘉又看向旁邊一聲不吭的其他人,“你們是怎麽想的?”


    有明白事的丫鬟婆子,立刻跪了下來:“奴婢知錯,請小姐懲罰。”


    猛地一跪,之前那說話的幾個丫鬟微微一愣,崔靜嘉眼神冷漠的看向她們幾個:“我還以為我的院子裏全是吩咐不了的‘小姐’們呢。原來還有知道誰是小姐的。”


    崔靜嘉嘴角噙著冷笑,在眾人麵前直接落下懲戒:“我這院子太小,容不下這幾位‘小姐’,嬤嬤,打發了吧。剩下的,全部杖責十杖。”


    打發了!那幾個說話的丫鬟還在為崔靜嘉的話愣神,轉眼就明白崔靜嘉這是不用她們在這院子當差了。立刻就跪了下來,帶著哭聲喊道:“小姐,我知錯了,求小姐收迴成命!”


    一個開頭,另外幾個也跟著喊了起來:“小姐,我們知錯了,求小姐收迴成命。”


    崔靜嘉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們,徑直對著喜嬤嬤道:“嬤嬤,找些新的丫鬟們來吧,好好挑些。”


    她走進書房,翠芽和芸兒一聲不響的跟在她身後,這樣的小姐有些陌生。不過她們也知道,平日裏崔靜嘉對書房的珍愛,書房裏的書籍也是愛惜的不得了,可是現在,瞧著滿地殘骸……


    翠芽和薈兒悶著頭,在崔靜嘉身邊把東西都按照往常崔靜嘉的習慣,全部整理起來,崔靜嘉也沒有閑著,把那些書本全部撿起來,然後攤在桌麵,細細的翻閱起來,有的書缺了不少頁,地上的碎紙,應該就是從這些書裏給弄出來的。


    一直忙活過了飯點,崔靜嘉也沒提吃飯的事情,喜嬤嬤想說話,可是每當看到崔靜嘉的臉色,那話卻又不敢說出來。隻能低下頭,然後站在一邊。


    過了這麽半天,崔靜嘉心情已經平複不少,因為知道再氣也沒有用,心血已經毀了,就算再次作畫,心境不同,所畫的畫也會不同。她已經不能做到完完全全的恢複那畫。


    崔靜嘉並不知道玉嬤嬤到底是怎麽處理的,她隻是對著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淡淡的吩咐了一聲,這院子,應氏她們那一大家的人,誰也不允許放進來。


    誰都不想做那被打發的人,在崔靜嘉這麽吩咐後,更是沒有人敢觸黴頭。從昨天崔靜嘉的態度,任誰都看得出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若是誰敢無視,定然會被的打發掉。


    說是打發,也不知道喜嬤嬤是把那些人去發賣了,還是趕到其他院子去了。趕到其他院子還好,若是發賣,可不是什麽好事。


    夜晚,崔靜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隻要想著自己心愛的東西被糟蹋成那個樣子,就忍不住翻身。那些書必然要再抄寫一遍的。那散落在地上的碎紙,她該慶幸沒有撕成一小片一小片那樣,而是一整張,這樣複原起來,也要方便不少。


    輕歎一口氣,崔靜嘉闔上眼,慢慢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平靜的屋子,窗口處開始響動起來,轉眼,一個身著墨色的少年出現在屋中。楚弈言一進屋子,扭了扭頭,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裳。


    他先看了看崔靜嘉的床鋪一眼,安靜的隻聽到她輕微的唿吸聲。目光轉向四周,相比在別院的屋子,這個屋子更加精致,擺放的物件也更多。


    他沒有先叫醒崔靜嘉,反而信步仔細的瞧著周圍,梳妝台上,他一眼看到自己送給崔靜嘉白玉釵,嘴角揚起一抹笑。


    半響,心滿意足的打量完畢。走到崔靜嘉的床邊。手掌捂住崔靜嘉的嘴,另外一隻手輕輕戳了戳她的手臂。


    崔靜嘉猛地驚醒過來,當看到自己麵前有一張放大了的男子麵孔,差點沒叫出來。


    楚弈言微微一笑,輕聲道:“是我,別叫。”


    崔靜嘉定定的看了楚弈言幾眼,這才認出來麵前的人是楚弈言。這可不是避暑別院,而是靖安侯府!崔靜嘉被楚弈言嚇得心跳都加速了幾分。


    輕輕扯下楚弈言放在自己嘴上的手,有些不敢相信:“你怎麽來了?”


    楚弈言示意崔靜嘉睡進去一些,自己坐到床邊,笑眯眯的道:“有沒有想我?”


    大半夜的,被人叫醒,還是一個本該在遠方的人,這對崔靜嘉來說,隻有驚嚇,沒有驚喜!捂著心口,崔靜嘉杏眼瞪圓的望著楚弈言,沒有迴答楚弈言的問題。


    楚弈言不滿的皺著眉,兩隻手直接捏上崔靜嘉的臉,朝著兩邊扯了起來,陰涔涔的問道:“你個沒良心的,我千裏迢迢的趕迴來,你就是這個表情!”


    臉上輕微的疼痛吸引住崔靜嘉的注意力,連忙拯救自己的臉,把楚弈言的手給撥開,壓低了聲音,焦急的問道:“你怎麽突然迴來了!這裏可是侯府,你!”


    崔靜嘉真的不知道該說楚弈言是膽大包天還是什麽了,這是她家,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隨便便進來的。而且為什麽她感覺楚弈言進來的那麽容易,什麽時候侯府的防衛變得那麽差了。


    “要進來還花費了一番功夫,下次我再進來的時候,盡量快一些。”楚弈言笑眯眯的說的。


    誰要說這個!崔靜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有些頭疼楚弈言這不按常理出牌。


    “聽說有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要娶你?”楚弈言瞧著崔靜嘉羞憤欲滴的嬌俏模樣,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就因為這個事情?


    崔靜嘉愕然的看著楚弈言,楚弈言雖然在笑著,可是那眸子裏卻透出幾分冷意,她有些不相信的問道:“你就因為這個小事來的?”


    楚弈言皺起眉,不快的道:“這是什麽小事,這是大事。還有,你這丫頭,這麽久了,怎麽一封信都沒給我寄!?嗯!?”


    崔靜嘉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但是想到自己不寄信的理由,又覺得理直氣壯了不少:“這給男子寄信…不好…”


    楚弈言給聽笑起來了,一雙手揉了揉崔靜嘉的臉,直到自己滿意了之後,才道:“我是一般的男子嗎?你是我未過門的妻,知道麽,對待你夫君,你就是這麽個態度?我白疼你了。”


    崔靜嘉神色微變,上輩子和楚弈言訂了親,這輩子依照楚弈言對她的這個態度,估計也不會和上輩子那般改變了。若是這樣,楚弈言還真的不能算作外人。


    不過,就算是未婚夫妻了,這樣的相處也太奇怪了。誰家男子會翻牆進女子家中的。


    而且,崔靜嘉不自在的把被子扯高了些,雖然她現在身段還沒張開,可晚上睡覺還是穿的單薄,這讓人看到,她都會被羞死。


    “你…不用再去軍營了?”崔靜嘉頓了頓,開口問道。


    楚弈言:“要去,隻能再待上兩天,就必須要迴去了。我這次可是秘密迴來的,你可別告訴其他人了。”


    崔靜嘉搖搖頭,她能告訴誰,別人一問她在哪裏看到的楚弈言,她說在她房間裏?唾沫水都能把她給淹死。


    不過,這時隔許久,再次見到楚弈言,崔靜嘉還真的發現了他改變不少,身子又拔高了不少,麵容雖然依舊俊美,可是卻多了幾分男子氣概,渾身還帶著一股淡淡的煞氣。


    “你這樣若是被人看到了不好。”崔靜嘉瞧著楚弈言又做進來幾分,自己身子又朝後退了幾步。


    楚弈言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崔靜嘉,雖然自己不在,可是這小家夥看上去卻和之前變化不大,對於崔靜嘉這樣有些拒絕意味的話,直接的忽視掉,自顧自的想著自己的。


    特別是想起之前自己得到的消息,楚弈言的眸子加深幾分:“你的水痘看樣子恢複的不錯,最近身體還有其他的不適嗎?”


    崔靜嘉抿著唇,雖然不知道楚弈言從哪裏得來的消息,但是還是迴答道:“已經好多了。”


    她到底還是有些拘束,心中還有些擔心。這畢竟不是什麽好說話的地方,深更半夜,又是在閨房,神經緊緊繃著,哪裏有閑工夫想其他的。


    比起她的不自在,楚弈言顯然要自在的多,渾然像是在自家屋子裏一般。


    他坦然自若的坐在一邊,然後語氣認真的道:“那個臭小子,你不準靠近他。”


    頓了頓,又道:“你坐的理我這麽遠做什麽,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崔靜嘉雙頰一紅,半是遲疑半是害羞的從床邊挪了過來,嘴上還反駁道:“我沒想靠近他,我不過就把他當作族裏的人了,而且同族不通婚,他們糊塗,我不傻,哪裏有什麽念想。”當然,看楚弈言也是一種看小孩子的感覺。


    楚弈言輕笑一聲,微微低頭:“我知道,不過是個小屁孩罷了。我們兩的親事,我會給娘親提起來的,今年就把你定下來了。”


    說的跟你不是一個小屁孩一樣,崔靜嘉腹誹著。


    她發現自己跟楚弈言兩個人呆在一起,她老是忍不住想要吐槽楚弈言。不論是性子還是做事的方式。明明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卻偏偏對楚弈言有些嚴苛了些。


    崔靜嘉微微愣神,楚弈言望著她在自己麵前還心不在焉的地方,猛地拉過崔靜嘉的手臂,然後把她錮在自己的身前:“我說,我要走了!”


    崔靜嘉愣愣的抬頭,有些僵硬的道:“你…就走了?”


    這算是這晚上,楚弈言聽到的最滿意的話了,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崔靜嘉的臉龐,道:“舍不得我了?我明日再來。”


    說罷,還不待崔靜嘉反應過來,楚弈言已從床上站了起來,對著崔靜嘉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從窗子那頭原路返迴。


    誰舍不得你了?


    崔靜嘉感受到臉上紅的發燙,立刻挫敗的躺迴床上,罪過罪過,她剛剛怎麽聽到楚弈言的話有些控製不住了。她覺得自己十分古怪,明明應該生氣告誡楚弈言一番的,結果,剛剛像是默認了一般。


    明日楚弈言還要來!她剛剛完全沒來得及拒絕。崔靜嘉在床上輾轉反側,因為楚弈言突然來了這麽一招,愣是睡不著覺了。


    臨到天明,崔靜嘉這才誰睡了過去,還沒睡一會兒,又被翠芽給叫了起來。


    翠芽瞧著崔靜嘉困倦的模樣,輕聲問道:“小姐昨兒晚上沒睡好?我在外麵聽到屋裏有些動靜呢。”


    就算是再大的瞌睡,在翠芽說完話後,崔靜嘉也醒了,她有些不放心的問道:“你昨兒晚聽見了什麽?”


    翠芽不解的看著崔靜嘉,她也沒聽見什麽,就是一些不怎麽響的動靜,和往日崔靜嘉睡著前一般,總會有些小小的動靜。


    崔靜嘉似乎發現自己有些敏感了,想了想,道:“以後若是晚上睡覺還有些什麽動靜,你也不用進來了,最近睡的不好,想一個人呆著。”


    崔靜嘉心驚膽顫的,生怕楚弈言被翠芽或者喜嬤嬤她們給發現了。若是真的被看到了,就算她和楚弈言定下關係,她的名聲也沒了。


    這輩子,她愛惜名聲就跟愛惜羽毛一般。容不得出了差錯。


    吩咐完,上了馬車,最終還是敵不過困意,在馬車上又睡了一覺,等一覺醒來,揉了揉眼睛,崔靜嘉側過頭就發現,喜嬤嬤張口準備說話。


    眼神一移過去,喜嬤嬤就道:“小姐,這凡生少爺昨兒晚上不知對什麽東西過敏了,身上起了一片紅疹子。”


    崔靜嘉一愣,腦子立刻浮現出楚弈言。昨兒晚上,這事情該不會是楚弈言做的吧。這事陰損,崔靜嘉倒是不懷疑楚弈言做不出來,不過,就因為崔凡生說了那個話,楚弈言就對他下手了?


    這個,崔靜嘉不好猜測。


    下了馬車,進了女學,崔靜嘉還是有些沒緩過神,這晚上沒睡好,白天的精神也就差了不少。隻是在馬車上的那麽一小會兒功夫根本沒有太大的作用,眼睛依舊忍不住耷拉下來。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天,崔靜嘉隻要想到楚弈言今兒晚上又要來,就忍不住頭疼。


    好在,今兒晚上有準備了,到了睡覺的時辰,崔靜嘉現在翠芽她們的服侍下褪下衣服,等到門外安靜了,又把衣服給套上,坐在床邊,頭靠著床柱,閉目養神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崔靜嘉感覺自己都睡了一覺,迷迷糊糊中感受到一個人影在自己麵前,瞌睡猛地就醒了。睜開眼看過去,果然是楚弈言。


    用手捂住嘴打了個秀氣的嗬欠,崔靜嘉歪了歪頭,輕聲道:“你來了。”


    楚弈言皺著眉有些不愉的望著崔靜嘉,輕斥道:“怎麽不好好睡覺。”眼神還帶了些說不出的失落,昨兒晚上,崔靜嘉睡覺的模樣,他瞧著比今兒要好看不少。


    崔靜嘉沒忍住,撇撇嘴。知道你要來,怎麽可能好好睡覺。


    她扭了扭因為坐著有些僵硬的身子,身子還有些酸軟:“生兒哥的事情,是你做的?”


    楚弈言嘴角揚著笑,坐到崔靜嘉的身邊,不否認也不承認:“快去躺著,一會兒我就走了。明日就不來了,今日特地來提醒你一聲,記得給我來信。否則的話……”


    楚弈言笑眯眯的看著崔靜嘉,複而道:“等再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


    崔靜嘉簡直是怕了楚弈言了,連忙擺手道:“我會記得寫的,你不用再來費心見我。”


    她這般趕著不讓他來,楚弈言聽著,半眯著眼,反倒不開心了。說是寫信的也是他,威脅的也是他,可他怎麽覺得現在聽著這個迴答那麽刺耳呢?


    ------題外話------


    謝謝寶寶們的票票和花花,麽麽噠。馬上十月份就要結束了。


    原本說的兩萬更,呃,寶寶做不到…我還是保持萬更吧,存稿君快要死掉了。


    不過,最後酥還是決定選幾天更新兩萬吧,畢竟之前答應了,也該做到。雙更前會給寶寶們提前說的,嘿嘿。


    馬上三十一號啦。前二十名的寶寶們準備好了嗎,到時候酥會提醒你們留言的,謝謝寶寶們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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