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牛馬坡的這一鏢,終於曆經千辛萬苦地完成了。


    交鏢之後,我們所有人緊繃地神經得以暫時放鬆下來,胡八道張羅著去文化街找人打牌,大飛要迴家看看,剩下我和獵七狼還有木秦三人一狐就待在老宅裏輕鬆度日。


    愜意無憂的生活原本是每個普通人都能享受的權力,可對於整天緊繃神經的我們卻成了莫大奢侈。


    這一周以來,我們三個逛街遊玩喝酒唱歌,過的好不快活!高興雖然高興,但根蒂在我內心深處的死結始終無法拔除,它總在我放聲大笑或者夜深人靜的時候提醒著我:事情還遠沒有結束。


    果然,在第七天的時候,老宅裏多了一封信和一個黑色的盒子。


    下一鏢來了。


    胡八道和大飛得到消息後當天晚上就火速趕了迴來。


    幾日不見,兩人變化還挺大的,胡八道換了一套新衣服,還把胡子修了修,大飛變化更大,居然把那燙染的黃色長毛直接剃成了禿子。


    信是我們幾個一起看的,和上次一樣,隻有簡單的一行小字:


    “送給翠屏山裏老神仙!”


    比起上一鏢:威海牛馬坡殺牛不用刀的人,這次的接鏢啞謎更加玄乎。


    “翠屏山是個什麽地方?”木秦抱著白精靈看著信問。


    胡八道拿出地圖平鋪在桌麵上,遙遠一指,嘴裏小聲嘟噥著:“翠屏山裏翠屏鬼,哪裏會有老神仙?”


    我們幾個人中,隻有胡八道在閱曆和見識上老道老成,他這番話說的也是玄妙,大飛手掌撐著地圖不解問:


    “什麽意思啊?不好走嗎?”


    胡八道又用手指在翠屏山附近來迴比劃一圈:


    “翠屏山位置偏僻落後,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周邊一帶全是刁民惡霸,那地方有點年頭,年輕時候跟朋友去那收貨,差點沒出來!”


    大飛摸了摸光頭:“要去那麽個藏汙納垢的地方找老神仙,這又是個什麽人啊?”


    我大概衡量一下路程,提醒道:“柳州距離這裏上千裏,要是確定是這個翠屏山沒差的話,今晚就得啟程。”


    “晚上走嗎?”木秦問胡八道。


    “對,人多眼雜,咱們晚上趕路,白天睡覺,大飛去給車子加滿油,千億你和小秦去買點路上吃喝,我和小哥好好規劃一下路程。”說罷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道:


    “現在下午五點,一個小時候後,咱們馬上出發!”


    安排完畢,我們不敢耽擱趕緊分頭行動。


    胡八道的老宅子遠離市場商店,我和木秦一路往東走,路上閑聊,她問了我很多關於押鏢的事兒。


    胡八道早些年參與賊王間的勾心鬥角惹過不少麻煩,我和大飛稀裏糊塗被攪進了局,要說徹底無辜的,也就是木秦和獵七狼兩個人。


    我們這行當隱秘苟且,雖然沒有違法犯忌,但盯上我們的可全是一些做奸犯科,有把柄在人手裏的亡命之徒。


    木秦和白精靈跟我們一路曆險,有功勞有苦勞。自然也該有知情權,我沒有保留,就把燕老三講給我的,關於我們真正在做什麽,和押鏢之物的利害關係,和她全盤托出了。


    木秦聽完真相啞然失色,我借此機會勸阻她能退就退犯不著跟著我們趟渾水,但還是被他斷然迴絕。


    木秦是我們的生活後勤保障,她心思細膩,每次路上該帶什麽,要買多少吃喝都算計的精細無比,特別是財大氣粗的柳胖子不在,確實需要這樣的一個人。


    趁著她在超市挑選東西,我蹲在門口陰涼處吸煙等待。才抽了一半,忽然被人莫名其妙的衝撞了一下,險些栽倒。


    抬頭一看,這人高高大大,繃著臉,圓寸頭,渾身肌肉結實,滿臉橫肉,不像個好人。


    我蹲坐的地方並不是正門口,這都能被人撞了,不是眼瞎那就是有意的。


    撞了我後,他沒有道歉,輕描淡寫的瞟了我一眼,轉身就要走。


    我站起來一把抓住他胳膊,“哥們,你把我煙撞掉了!”


    大漢二話不說用力把胳膊一甩,抬腿就踢了過來,下手死狠,多虧我反應快,側身一躲,反手朝他肚子招唿一拳。


    平心而論,我的拳勁還是挺大的,普通人根本受不了,但這一拳錘在他身上,竟然一聲沒吭,連腰都沒彎一下,剛要發狠反擊,被停車場那邊人叫住:


    “野龍,走了!”


    大漢把抬起的碩大拳頭放下,瞪了我一眼,轉身朝車子那邊去了。


    正巧木秦買完東西出來見我皺著眉,往那邊瞧了一眼問:


    “看什麽呢,千億哥!”


    我碾熄了地上還沒抽完的半截煙頭,瞥了一眼上車的漢子,見他們一行多人,裝扮各異,好像也要出遠門的樣子。


    “沒事兒,一個小混混。”


    迴到老宅,大家按部就班都已經準備好了,見我倆迴來,一分鍾都不耽擱,直接上車出發。


    胡八道說,這去往翠屏山的路要繞過三山兩河,竄山渡河當然最近,但具體怎麽選擇還要到時候再根據環境判斷。


    我和大飛輪流開車,車子跑了一夜,出了省道後,挑了一家不大的賓館休息。


    賓館門口圍著一大群老頭在下象棋,你說你的我說我的,各有各的招式,爭得麵紅耳赤。


    我們把車子停靠門口,下車之後去辦入住手續。賓館老板是個南方人,普通話不但說的不好,聽也聽不明白。連說帶比劃折騰半個小時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收多少錢。


    正煩躁膠著,忽聽得後麵有人叫喊:


    “老板說,要一百五十七塊!”


    這聲音響若洪鍾,我可再熟悉不過,驚訝的迴頭一看,果然是燕老三,在他身後,跟著狐狸麵具的老秦和醜橘姑娘,在醜橘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和我們一樣的黑色鏢盒。


    牛馬坡我們提前交鏢,也不知道燕老三他們吃了什麽苦頭,但此刻看上去,他整個人倒是神采奕奕,髒髒兮兮和往常一樣,似乎並無大礙。


    “老板是漳州人,說的是地方話。”待他走近,拍了拍我的肩又去和胡八道打起招唿。


    “呦八爺,你說咱們押鏢人選賓館的眼光都一樣呢!”


    不知道胡八道見到他是想到柳胖生氣,還是看他身無大礙不爽,“呸”了一口,扭頭朝著客房方向去了。


    付了錢大家各迴房間,我走在最後一個,打量燕老三一眼問:


    “牛馬坡交鏢遲了,你沒什麽事兒嗎?”


    燕老三摟住我的肩膀說話,一口臭氣熏的我要躲,又被他硬拽了迴來。


    “過去的事兒咱不提,我是特意過來找你們的。”


    我歪著腦袋盡量和他保持距離,疑惑問:


    “你不趕緊溜,找我們幹嘛。”


    燕老三用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朝門口一指:


    “你瞧,來人了,知道他們是幹嘛的嗎?”


    我順勢望去,見幾個奇裝異服的漢子在前頭開路,簇擁著一個矮個子進了賓館。


    那幾個人個個皺著眉頭,走路歪著膀子,豪橫至極。其中一個可印象象深刻,正是昨天在超市門口撞了我的混混。


    看他們不是善茬,我警惕起來,問:


    “幹嘛的?”


    燕老三把嘴貼近我的耳邊,把我摟到一邊,一個字一個字小聲說:


    “來跟咱們搶命的,第三隊押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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