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胖子死了。


    胡八道難掩悲痛,在路上放聲痛哭,幾度昏厥。


    平日裏,他對柳胖子十分苛刻,打罵更是常事,但我們知道,這二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彼此兄弟情分著實深厚,生死攸關時,柳胖子肯替胡八道擋刀,也在意料之中。


    胡八道大病一場。


    再也不能跟隨我們去東山找那劫鏢的吹.笛人,我隻好把他安排在就近的老鄉家裏,聯係大飛速迴照料。


    燕老三雖然說不上是正人君子,但倒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見胡八道死了兄弟,心裏多少有些愧疚,答應先幫我們把鏢找迴來,再從胡八道手裏拿迴自己的鏢。


    東山離這裏不遠,想起柳胖子的死,我們這一路上也沒給劉喜貴好果子吃。他每天唯唯諾諾的求饒,把能說的都說了。


    原來,那個劫鏢的吹.笛人叫杜學金。他不單和這個人認識,竟然還是師出同門,


    年輕的時候,他們拜了一個叫六山的師傅。六山師傅有兩個本事,一個是催眠,另一個就是用瘴。


    雖說都是讓人迷惑的技法,但根本原理和方向大相徑庭,他們兄弟一個學瘴一個學催眠術,彼此誰都不服誰,但六山師傅偏愛姓杜的,說劉喜貴心術不正,最後還把他趕了出去。


    劉喜貴下山後先是種了兩年地,見搞古玩賺錢就進了圈子,後來因為嘴笨眼拙,玩不過胡八道他們一圈人精,用瘴耍騙賣家又被識破,才灰溜溜的迴去了南門村。


    聽完劉喜貴的整個故事,當真覺得人要是個混蛋,那是從小混到老,劉喜貴這些年看上去一波三折的經曆,究到底,還都是因為自己不安分守己,自作自受。


    講完這些故事,劉喜貴看向老秦,怯聲道:


    “這位帶著狐狸麵具的老爺子,您是師出哪家啊,除了我師傅,這些年,可從來沒見過用瘴用的比我好的。”


    還記得當時在林子裏,劉喜貴刺傷柳胖子後,眼瞧著老秦往嘴裏扔了片臭氣熏天的黑葉子,眼前景象瞬間光怪陸離,硬是壓了劉喜貴一頭。


    我一直驚訝老秦怎麽也會這等手段,現在正好劉喜貴幫我問了這個問題。


    老秦似乎有意隱瞞,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學過一點。”後便不再透漏什麽。


    劉喜貴豎起大拇指連聲稱讚,看著老秦的淡然,我心裏卻對他越來越忌憚。


    他懂得多,會的多,城府深不見底難以琢磨,再加上足智多謀的燕老三,如果我們兩隊押鏢人就一直這麽比下去的話,遲早會被他們拖死!


    又過一日,我們終於來到東山山腳。


    抬頭望山看,能望到山腰處盤踞一座青瓦大廟,走近時已經中午,見廟高十尺有餘,兩扇廟門刷著新鮮紅漆,牆皮地磚也都是才翻新過的。


    廟門上掛著一副匾,龍飛鳳舞的刻印著三個纂字:五聖廟。


    走進麵堂,裏麵卻供奉著四尊形態各異的彩色泥塑,他們或挺胸而立,或盤腿而坐,有的五官大方,有的小鼻小眼,喜怒哀樂也各不相同,我實在難分仙佛,便問老秦:


    “我聽說過十八羅漢四天王,但是這五聖,是哪五聖,你認得嗎?”


    老秦仰著頭一個一個看了很久,半晌也為難的搖頭。


    “不認得。”


    燕老三叼著草根一直圍著香爐看:“這廟裏廟外都是油漆味兒,香爐也是新的,看來廟主持是剛發財。”


    提到發財,我心裏一緊,生怕那劫鏢人把我門的鏢給賣了,趕忙向劉喜貴確認:


    “這是杜學金的廟?”


    劉喜貴擦了把汗連連點頭:“沒錯,我一早就聽說他在這裏給人看事,還以為他是開宗立派了,有一次悄悄來看,才發現他蓋了這麽個破廟,跟我一樣,也是用來忽悠山下老百姓的。”


    “五聖廟為啥供了四尊泥塑?”我指著第五個空位問他。


    劉喜貴托著下巴,撓了撓頭迴憶道:


    “原先好像是五個來著......”


    燕老三又靠近瞧了瞧,用手摸了一把空位上的浮灰。


    “灰落的很薄,應該是不久前才撤走的。”


    劉喜貴指著廟門說:“從這廟繞過去,後頭還有一趟房子,杜學金平時就住在那。”


    我們踏出廟門,跟著劉喜貴來到房後,見後麵一排平房寬敞大院,院子正中間,還栽了一棵垂柳。


    在水上房吃過虧,我潛意識看了老秦一眼,囑咐道:


    “這人厲害的很,隨便吹個笛子就能讓人忘乎所以,咱們就這麽直接闖進去嗎?”


    老秦還沒說話,旁邊的劉喜貴突然長了本事,他擼起袖子,眼睛裏升騰起殺氣,罵罵咧咧道:


    “我來!!我跟這老小子差不多十年沒見了,正好看看他本事長進沒有。”說罷,他從兜子裏掏出一片葉子含在嘴裏,大搖大擺的推門去了。


    我們幾個站在屋外,頂著頭上的大太陽一動不動的盯著房門看,劉喜貴從進門之後一直沒有聲音,裏麵到底有人沒有,他看到了什麽,都一無所知。


    燕老三性子急,等了一會兒終究忍耐不住,罵了一嗓抬腿就往前走,老秦一把拽住他,喝道:


    “別動,已經打起來了,危險!”


    燕老三一愣,又看向那靜悄悄的屋子,不明所以:


    “打起來了?沒動靜啊。”


    我聞言仔細的去聽去看,但任憑怎麽努力,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


    老秦直起身板解釋:“他們打架又不像我們一樣輪拳踢腿,就看誰能控製誰,我聞到瘴氣了,裏麵應該已經動手了。”


    行家看門道,外行看熱鬧,老秦說的有板有眼,苦了我和燕老三,隻能愣愣的腦補裏麵的激烈場麵。


    又過十幾分鍾,老秦再也聞不到瘴氣,料定屋內已經分出勝負,我們才小心翼翼的嚐試進門。


    “劉喜貴....劉喜貴?”


    我和燕老三一邊試探叫喊,一邊推門進房。


    屋內構造簡單,裝修樸素,隻有一些日常家具用品,客廳中央有一個四四方方的茶桌,椅子上,背對著我們坐著一人。


    他整個身子被一張白布蓋著,低垂著腦袋,地麵上留著一大灘血水,顯然人已經死透了。


    果然分出勝負了,誰贏了,死的是劉喜貴還是杜學金呢?


    燕老三膽子大,一個箭步過去用力扯下白布。


    見到椅上人的時候,我和燕老三都驚駭不已,忽聽後麵的老秦又大聲叫喊:


    “不好,調虎離山,我們的鏢也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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