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車上,溫思嫿迫不及待把手機開機。


    和媽媽的微信聊天記錄上還停留在她那個“好”字。


    就像是完全沒發現她不見了一樣。


    她想了想,發了個“媽媽你在哪?”過去。


    消息發出去了,但沒有迴複。


    溫思嫿也不確定這條消息會被十年前的媽媽看見,還是十年後的媽媽看見。


    她抬頭看向顧時延,突然想起他說過今天臨時有事。


    “你不是說公司有事要處理嗎?你把我放在a城一中門口就好。”


    顧時延瞥了她一眼:“要做什麽?”


    “我想迴家看看媽媽他們還在不在那裏。”


    其實也想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碰到十年後的自己,這樣可以讓十年後的自己收留自己,就不用繼續麻煩顧時延了。


    但她也不確定她是不是還在那個家裏。


    畢竟……


    她長大的願望就是逃離那個家。


    “嗯。”


    顧時延開著車,輕車熟路地停在了她家的那條小巷口前。


    溫思嫿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麽知道我家住在這?”


    他們應該並無交集,他又怎麽知道她家住在這裏?


    顧時延沒迴答,解開安全帶:“下車。”


    見他不迴答,溫思嫿沒繼續追問,跟著一起下了車。


    下車後,溫思嫿不斷打量著四周。


    昨晚發生的詭異事情太多,加之天很黑,又下著暴雨,她其實沒怎麽觀察周邊的環境。


    現在看才發現,十年過去,這裏的變化還挺大的。


    開了十年一直沒裝修過店麵的柳記鹵麵不僅重新裝修了,還與隔壁店鋪合並,擴大了店鋪麵積。


    學校門口的小賣部也重新裝修過,坐在收銀台裏的也不是那位他們熟知的老奶奶了。


    不少店麵都關門開了新的店鋪,唯有這條小巷子裏的居民樓倒是還維持原狀。


    隻是看上去比十年前要老舊不少。


    溫思嫿突然莫名有些緊張。


    她既想見到未來的自己,又害怕見到未來的自己。


    她怕未來的自己沒能逃離那個家。


    顧時延看穿她的小心思,淡聲道:“不想迴去也不用勉強。”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句:“養得起。”


    “……”


    被他看穿小心思,溫思嫿麵上露出一絲尷尬,還是搖搖頭:“不好一直麻煩你。”


    說完,她抬腿徑直朝著巷子裏走去。


    身後似有若無傳來他悶悶的低語:“你昨天明明答應我的……”


    溫思嫿腳步一頓,迴頭看向他時,依舊是那副冷淡漠然的模樣,身形挺拔頎長地立在清晨的陽光下,黑沉沉的眸子直視著她。


    清晨的陽光落不進深幽狹窄的巷子裏。


    兩人之間始終有一道無形的分界牆。


    忽地,顧時延抬腿走進陰影裏,來到她麵前,垂眸看著她:“走吧。”


    低沉的嗓音傳進助聽器裏,似有若無撩撥著她。


    溫思嫿心中一動,突然別扭的不想被他看見自己家的情況,別開眼:“你不是說公司有事嗎?我自己迴去就好了。”


    “沒事。”顧時延說,“會議在下午。”


    看他沒想走,溫思嫿隻好任由他跟著了。


    穿過巷子,停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到處都是碎磚瓦礫,未修建的居民樓是她從前居住的地方。


    溫思嫿按捺著不安的心,敲響其中一家的房門。


    “篤篤篤——”


    “篤篤篤——”


    敲了好幾下也無人應門。


    “奇怪了……”


    向來吵鬧的家現在沒有一點兒動靜。


    平日裏,這個家明明一天24小時都充斥著嘈雜的聲音,即便在二樓也能聽見,不可能這麽安靜。


    這一整棟三層居民樓都是她繼父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家大排檔。


    平日裏繼父除了喝酒,就是和牌友們在家打牌,完全將大排檔的活交給了她和媽媽。


    雖然鄰裏鄰居對他大半夜還吵個不停頗有微詞,但無奈房租便宜,外加繼父這人是個無賴,租房不滿一年不退押金,即便有怨言也無可奈何。


    “是不在家嗎?”


    溫思嫿嘀咕著,嚐試著去擰門把手。


    因為平日裏,繼父在家和牌友們打牌,為了方便不用去開門,都不會鎖門。


    果然,她擰了下門把手,門就開了。


    推開門,溫思嫿被厚厚的積灰嗆了一下,空蕩蕩的房子隻剩幾個泛黃的家具,家具上積攢著一層厚厚的灰。


    看上去早已無人居住了。


    奇怪。


    這棟居民樓和大排檔就是繼父的命,他們不可能搬走才對。


    當初有人退租,他竟還拿放大鏡在房子裏找各種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的劃痕,最後不僅扣了人家押金還要人家索賠一千塊。


    最後還是人家租戶報警,不要那幾百塊押金才不了了事。


    之後他在牌桌上時不時就用這件事吹噓自己如何躲過了退押金之事,說時一臉洋洋得意。


    溫思嫿厭極了他這副小人得誌的模樣。


    但和媽媽一起寄人籬下,她隻能忍耐。


    “你們是什麽人啊?”


    一道蒼老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迴過頭,似乎是住在這棟居民樓的老奶奶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們。


    她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眯起眼似乎想要看清溫思嫿的長相。


    “張奶奶!”


    溫思嫿驚訝地喊了她一聲。


    “你是……”


    張奶奶揉了揉眼睛:“人老了,看不清咯……”


    “張奶奶。”


    顧時延喊了她一聲。


    張奶奶視線落在他身上,兩眼一亮:“是小延啊!”


    溫思嫿:“……?”


    “你又來啦!吃早飯了沒啊,要不要來奶奶家吃個早飯……”


    溫思嫿一臉懵地看著張奶奶對他的態度。


    顧時延掃了眼身旁的溫思嫿,勾了勾唇角,答:“吃過了。”


    “……”


    不是。


    為什麽張奶奶對他的態度比對她還熱情啊?


    “張奶奶,我是思嫿。”


    溫思嫿快步走到張奶奶麵前:“你還記得我嗎?”


    “思……嫿?”張奶奶一臉茫然。


    顧時延低低笑了一聲。


    溫思嫿:“……”


    半晌:“哦~思嫿啊,你不是說出國了嗎?這是……迴來了?”


    出國?


    十年後的她出國了?


    “張奶奶,那我媽媽呢?他們去哪了?”


    “梅燕春啊,她說是迴老家了嘞,老李家一老一小不知道犯了什麽事被抓進去了,這兒的房子被小延買了去,小延是個好人嘞,免費讓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住在這裏……”


    張奶奶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


    溫思嫿愣在原地許久。


    隻從她這一大段話裏提取出兩個重要消息。


    媽媽迴老家了。


    繼父繼兄被抓了。


    這十年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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